“女娃娃！你别比了！”


    林青山的声音震得整个教室嗡嗡作响。


    “来我医院上班！省人民医院！中医科！我亲自带你！薪资待遇，你随便开！”


    教室里先是死寂，随即嗡的一声，压抑不住的议论声四下散开。


    林宇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太大，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尖锐的声响。


    “爷爷！比试……比试还没结束！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


    林青山扬起手，一巴掌就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清脆响亮。


    “你还有脸问我什么意思？”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手指头几乎要戳到林宇的鼻子上，“人家女娃娃体内有个瘤子！你连这个都诊断不出来，你还有脸在这里跟我提比试？我林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刷地一下，集中在了那个一脸茫然的女生身上。


    那女生也吓坏了，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嘴唇哆嗦着，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瘤……瘤子？不可能！我……我每年都体检的，医生说我身体特别好……”


    林宇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疯了一样冲回那女生面前，双手抖得不成样子，再一次搭上了她的手腕。


    他闭上眼，将所有的心神都沉浸在那微弱的脉动之下，一遍又一遍地探寻，寻找。


    可什么都没有。


    除了平稳，还是平稳。


    那脉象就像一潭死水，根本没有老爷子说的那种滞涩。


    “没有……根本就没有！”林宇抬起头，眼睛通红，“爷爷，您是不是搞错了？她的脉象很平稳，根本没有瘤子的迹象！”


    林青山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孙子，气得又想动手，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转过头，看向周晚秋，脸上的怒火瞬间变成了和颜悦色，甚至带着几分请教的意味。


    “女娃娃，你来跟他说！给他好好上一课，让他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一瞬间，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周晚秋身上。


    周晚秋被这么多人盯着，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最后还是开了口


    “是良性纤维瘤，很小，不到一公分。长在左侧输卵管附近，位置很刁钻，所以脉象上很难察觉。”


    她顿了顿，看向那个已经快要哭出来的女生，解释道：“问题不大，是小叶增生引起的。喝我开的药，软坚散结，再配合针灸，疏通那一片的经络气血，用不了两个月，就能自己消掉。”


    那个女生还是无法接受，她带着哭腔，不住地摇头：“不可能的……我身体倍儿棒，怎么会有瘤子呢？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真的没感觉吗？”周晚秋反问。


    她把刚才问过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小腹的刺痛，是你久坐压迫到瘤体周围的组织，气血不通引起的。”


    “左腿抽筋，是因为瘤体影响了下肢经络的正常循行。”


    “至于头晕眼花，”周晚秋的视线落在女生的脸上，“那是瘤体在慢慢长大，悄无声息地消耗你的气血。你的身体，已经在给你报警了，只是你自己没当回事。”


    一番话，说得那个女生哑口无言，脸色煞白。


    可不相信，还是不相信。


    一个活生生的瘤子长在自己身体里，怎么可能？


    周晚秋看出了她的疑虑，也懒得再多费口舌。


    “你不信，可以去医院拍个片子。”她给出了最终解决方案，“到时候就一目了然了。”


    张院长看了看面无波澜的周晚秋，又转向一言不发的林青山。


    老先生的注意力全在周晚秋身上，压根没看自己那快要散架的孙子。


    张院长心里有了数。


    他从中山装口袋里掏出钢笔和便签本，拔开笔帽，刷刷几笔写下一行字，递到那个还愣在原地的女生面前。


    “拿着，现在就去附属医院，找放射科的李主任，就说是我让你去的，插个队，做个腹部B超，要最详细的那种！”


    张院长把那张便签塞进女生手里，又扭头看了看台上，干咳一声，想把乱糟糟的场子给续上。


    “第四位，王同学，上台。”


    一个男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走路脚下发虚，跟踩着棉花似的，人也看着没什么精神。


    他刚在椅子上坐稳当，屁股还没坐热。


    周晚秋已经站起来了。


    她连脉都没搭，只是上下扫了那男生一眼，便径直走回桌前，提笔就写。


    一连串动作快得没给人留下半点反应的空隙。


    林宇还愣在原地，被周晚秋这一下惊得回过神，话没过脑子就冲了出来。


    “你不问诊，也不搭脉，这怎么看？”


    周晚秋放下笔，把写好的纸递给旁边的孙教授，这才慢悠悠地回过头。


    “步履虚浮，面色萎黄，肾水亏空，平日里思虑过甚，耗了精元。”


    那个姓王的男生，整个人都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指着周晚秋的手指都在抖。


    “你……你胡说八道！我好好的！你别在这儿血口喷人！”


    他反应极大，嗓子都喊劈了。


    林宇却没理会那男生的辩解，他只是盯着周晚秋。


    思虑过甚，耗了精元。


    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他再清楚不过。


    可光凭看一眼，就能断到这个地步？


    他胸口一阵翻江倒海，强迫自己走到那个还在叫嚷的男生面前，声音压得又低又沉。


    “坐下，伸手。”


    这一次，林宇的神情里，再没有半分先前的傲气，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终于，他收回了手。


    他没看周晚秋，也没看评委席，只是沉默地转过身，回到自己的桌前，提笔写下了诊断和方子。


    当两份方案再次被呈到评委席上，孙教授只看了一眼，便把它们并排推到了林青山面前。


    “诊断一致。林同学的方子，用药更猛一些，周同学的，则以固本培元为主。”


    那个姓王的男生，在听到孙教授宣布结果的那一刻，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一把抓起自己的书包，拨开人群，头也不回地冲出了阶梯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