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秋披上衣服走出去，就看见纪修杰正在院子里劈柴，赵静姝叉着腰站在旁边，张丹阳提着两瓶酒，一脸憨厚地笑着。


    纪修杰看见她出来，劈柴的动作停了一下，脸上有些不自然，耳朵根泛着红。


    “醒了？锅里熬了粥。”他说完，又低下头，继续跟手里的木头较劲。


    赵静姝几步走过来，拉着周晚秋上下打量了一遍，确认她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


    “算他识相。”她朝着纪修杰的背影哼了一声，然后从兜里掏出两张大红的请柬，直接塞到周晚秋手里。


    “喏，我跟丹阳的喜帖。下个月十六号，你们俩可得把时间空出来。”


    周晚秋打开请柬，上面用漂亮的楷书写着新郎张丹阳，新娘赵静姝。


    “还有，”赵静姝清了清嗓子，一脸郑重地宣布，“经过我们新人双方友好协商，一致决定，邀请周晚秋同志担任我的伴娘，纪修杰同志担任丹阳的伴郎。不许拒绝，拒绝无效！”


    伴娘？伴郎？


    周晚秋和正在劈柴的纪修杰同时抬起头，都有些意外。


    “你们俩，一个是我最好的姐妹，一个是他最好的兄弟。你们不当谁当？”赵静姝说得理直气壮，“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你们俩得早点到场，有好多事要忙呢。”


    看着赵静姝那张喜气洋洋的脸，周晚秋心里的那点阴霾也散了。她把喜帖收好，点了点头。


    “行。”


    这顿早饭，吃得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吃完饭，周晚秋照常去医院上班。


    刚进外科办公室，就感觉气氛不对。


    几个小护士聚在一起，对着走廊的另一头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什么。


    “怎么了这是？”周晚秋问刚从水房回来的刘晓燕。


    刘晓燕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凑了过来，压低了嗓门。


    “还不是新来的那两位。你猜怎么着？那个木晚宁，一大早就给主任送了老家带来的土特产，又是蘑菇又是木耳的，把主任哄得那叫一个高兴。这不，刘晓燕看不惯，就说了她两句，说她就知道走歪门邪道，不像正经来学习的。”


    “然后呢？”


    “然后那个木晚宁就哭了呀！”刘晓燕说得绘声绘色，“眼泪说来就来，就说刘晓燕欺负她，排挤她。旁边那个叫陈梅的也跟着帮腔。现在正僵着呢。”


    周晚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木晚宁和陈梅站在走廊上，刘晓燕气鼓鼓地指着她们，木晚宁则红着眼圈，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周晚秋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木晚宁，还真是个惹事的体质。


    她正想过去把人叫开，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外科主任沉着脸走了进来。


    “都干什么呢？不用工作了？马上开会！”


    众人立刻作鸟兽散，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木晚宁和刘晓燕也跟着进了办公室，一个站在墙角低着头，一个气呼呼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我再强调一遍！”主任的视线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尤其是在刘晓燕和木晚宁身上停顿了一下，“我们外科是一个集体，是一个战斗的堡垒！我不希望看到科室里有人搞小团体，拉帮结派，欺负新同志！有什么问题，可以摆在台面上说，不要在背后搞小动作！”


    他这番话，意有所指，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最近市里和军区的领导要来我们医院视察，谁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捅娄子，别怪我不客气！”


    主任敲了敲桌子，缓和了一下语气，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周晚秋身上。


    “周晚秋医生。”


    “到。”周晚秋站了起来。


    “木晚宁同志和陈梅同志，是上级派来我们科室交流学习的优秀人才，尤其是木晚宁同志，在基层就做出过很突出的贡献。”主任顿了顿，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宣布，“你经验丰富，业务能力强。从今天开始，她们两个，就由你来带。你要把我们科室的优良传统教给她们，把你的技术和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她们。听明白了吗？”


    主任那张阴沉的脸刚从办公室门口消失，屋里那股子紧绷的气氛才稍微松动了些。几个小护士交换着眼色，谁也没敢先开口。


    周晚秋站起身，把桌上的病历夹拿在手里，对着墙角还低着头的木晚宁说了一句。


    “走吧。”


    木晚宁抬起头，旁边一直护着她的陈梅也跟着动了。


    “去哪儿？”陈梅小声问。


    周晚秋没理她，径直朝外走。木晚宁咬了咬嘴唇，看了陈梅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周晚秋没带她们去病房，而是直接领着人往门诊楼走。外科的走廊很长，上午的阳光从一侧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斑。


    走到一处楼梯拐角，周晚秋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看着跟在身后的两个人。


    “刘晓燕那个人，”她开口，话是对着木晚宁说的，“嘴巴快，人也咋呼，但脑子里不存事，没什么坏心眼。你别去招惹她。”


    木晚宁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委屈。


    “周医生，我没有招惹她。我只是想给主任送点土特产，感谢他对我们基层医生的照顾，是她过来就……”


    “我不管谁先谁后。”周晚秋打断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木晚宁，“以前在卫生所，你跟林凡那点事，我不想在总医院再看到第二次。”


    林凡两个字一出来，木晚宁的脸白了一下。那是她在卫生所时的一个男同事，因为她长得好看，业务也过得去，就总献殷勤，结果得罪了另一个女医生，闹得很难看。她以为这事早就过去了，没想到周晚秋还记得，而且在这种时候提了出来。


    旁边的陈梅急了，想替她辩解：“晚宁不是那种人，周医生你误会了，林凡那是他自己……”


    周晚秋的视线扫了过去，不重，却让陈梅把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这里是总医院外科，不是你们能拉帮结派，搬弄是非的地方。”周晚秋把话说得很明白，“你们是来学习的，不是来斗气的。主任把你们交给我，我就得负责。要是你们自己拎不清，把学习的机会斗没了，那不值当。”


    她说完，不再看她们的反应，转身继续往前走。


    “跟上，今天上午是我的门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