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晚秋没让他们多聊，直接把赵静姝按回椅子上，又把钱老请到主位坐下。


    “你们聊，我去做饭。”


    厨房里很快就响起了切菜和油锅的声音。


    堂屋里，钱老环视这个小院，最后把视线落在赵静姝身上。


    “你就是静姝医疗的赵总？年轻有为。”


    “钱老您可别取笑我，我这就是个小摊子，混口饭吃。”赵静姝回话，“主要还是托了晚秋的福，沾她的光。”


    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从公司经营聊到市场行情。


    周晚秋在厨房里忙着，听见外头的说笑声。她刚把一条鱼收拾好，准备下锅，就听见钱老问了一句。


    “我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小子，也在A大念书，天天就知道跟我对着干，没一天让人省心的。”


    周晚秋在厨房里切菜的动作停了一下。


    A大？


    她擦了擦手，从厨房探出头。


    “老师，这么巧？我家老三也在A大读书。”


    这话一出来，堂屋里的谈笑声没了。


    钱老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他慢慢转过头，看看厨房门口的周晚秋，又看看旁边坐着，肚子已经很鼓的赵静姝。


    钱老手里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发出“嗑”的一声。


    他盯着周晚秋，嘴唇动了动，又闭上了。


    “你……你家老三？”他确认了一遍，“上大学了？”


    “对啊。”周晚秋点了下头，没觉得不对。


    钱老不说话了，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


    “丫头，你过来一下。”


    周晚秋看他这架势，以为有什么要紧事，赶紧走了过来。


    “老师，怎么了？”


    钱老看着她，想了半天，才开口。


    “你这情况……唉，真是辛苦你了。”


    “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长。总不能就这么一直单着。”


    周晚秋没听明白。


    什么情况？什么单着？


    她还没问出口，钱老又说了一句。


    “我跟你说，我有个表弟，他家的儿子，前两年刚从部队转业回来，现在在公安口。人品是绝对没得说，长得也周正，就是性子有点木，不太会说话。我看着……跟你倒是挺配的。”


    他越说越觉得这事行，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要不，我给你俩撮合撮合？找个时间见一面？”


    “噗——”


    坐在旁边的赵静姝，刚喝进去的一口水，一下全喷了出来。


    周晚秋杵在原地，半天没动。钱老那张脸板着。旁边的赵静姝被水呛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憋得通红。


    “老师，您这是说什么呢？”周晚秋回过神，赶紧摆手，“我不用，您别费这个心。”


    “怎么不用？”钱老手往桌上重重一拍，眼睛也瞪了起来。“你当我老糊涂了？你这情况，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多难。老大老二都出去了，就剩个小的还在上学，你肩上担子是轻了点，可你自己呢？总得找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


    他这话说的，周晚秋听得直发愣。


    什么叫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


    她张了张嘴。


    “我不是一个人啊，”她解释，“我结婚了。”


    钱老脸上的热乎劲儿一下就没了。他拿着茶杯，动作都停了，像是没听清。


    “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结婚了。”周晚秋一字一句地把话重复了一遍，“我男人是军人，在部队。那三个孩子，是他带过来的。”


    屋里一下就没了声。


    钱老端着茶杯，人僵在那儿。他那张脸，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憋成了一股子气。


    “你结婚了？有男人了？”他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墩，那动静把刚顺过气的赵静姝吓得又是一哆嗦。


    “那你怎么不早说！”钱老那口气终究是没憋住，冲着她就来了，“我这儿里外里地给你张罗，感情你是看我老头子笑话呢！”


    “我没有……”周晚秋觉得冤枉，她哪知道他会突然要给自己介绍对象。


    “你那男人呢？叫什么？在哪个部队？什么军衔？”钱老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来，那架势不像是关心，倒像是在审犯人。


    周晚秋被他问得一愣一愣的，只能老实回答：“他叫纪修杰，是团长，具体哪个部队我不清楚。”


    “团长？”钱老哼了一声，上下打量着周晚秋，“他人怎么样？对你好不好？对孩子们好不好？我可告诉你，你是我钱仲华的徒弟，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周晚秋哭笑不得，她总算明白过来了，这老爷子是护短护到家了。


    “他挺好的。”


    “挺好是多好？”钱老不依不饶，“改天，你把他叫出来，我见见。我得亲自给他把把关，看看配不配得上我徒弟！”


    赵静姝在旁边听着，乐得肚子都疼了，她捂着嘴，肩膀一抽一抽的，不敢笑出声。


    周晚秋觉得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对。好不容易跟纪修杰的关系缓和了点，怎么一个个都跳出来想拆散他们。


    她正想着怎么把这话题绕过去，“砰”的一声巨响，院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撞开了。


    张鹏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身上那件干净的衬衫被撕开一道大口子，脸上、胳膊上全是擦伤，额角还在往下流血，整个人狼狈得吓人。


    “姐！”他一进屋，看见赵静姝，腿一软就跪了下去，话都说不囫囵，“出事了！静姝姐出事了！”


    赵静姝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她扶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肚子太大，动作都有些不稳。“张鹏！你胡说什么！我不好好地在这儿吗！”


    “不是！是……是车祸！”张鹏仰着脸，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淌，他指着自己的额头，“我们从公司回来，在路口被一辆卡车给撞了！静姝姐她……她……”


    “她怎么了！”周晚秋一步就冲了过去，揪住张鹏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她被送去医院了！就在市总院！姐，你快去看看她！她流了好多血！”张鹏哭喊着，从兜里掏出一把被捏得皱巴巴的钱，“我回来拿钱的！医生说要准备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