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想蒙我。”赵静姝把盖在手上的那只手推开，“你这几天丢了魂似的，研究所那边的事，你不回去盯着了？你那个死对头曾芦雪，你不回去收拾她了？”


    周晚秋的动作停住，她转开脸，去看窗外。


    “我请假了。”


    “请假？”赵静姝扯着嗓子笑了一下，伤口跟着一疼，她抽了口气，话却没停，“周晚秋，你骗鬼呢。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你是那种会为了照顾我，就把国家项目扔一边的人？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周晚秋抿着嘴，不说话。


    “是不是有人……想对我或者孩子动手？”赵静姝的声音低了下去。


    周晚秋不想让她操心，可赵静姝这人，你要是不说，她能自己想出一堆更吓人的事。


    “研究所那边，出了点事。”周晚秋选着词，说得尽量简单，“实验用的细胞被污染了，进度停了。”


    “被污染了？怎么会？”赵静姝立刻问，“那种地方，安保不是最严的吗？”


    “是人为的。”周晚秋没再瞒她，“是曾芦雪干的。她还把我锁在办公室里，拉了电闸。”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


    赵静姝就那么看着她，过了好几秒，一股火气从她胸口直冲上来，她猛地一拍床沿，震得输液架都晃了晃。


    “这个贱人！她他妈的找死！”赵静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要不是身上插着管子，她能当场从床上跳起来，“老娘在这儿拼死拼活地生孩子，她倒好，在背后给你捅刀子！她人呢？你把她怎么样了？”


    “你别激动，小心伤口。”周晚秋赶紧按住她。


    “我能不激动吗！”赵静姝眼睛都红了，“你等着，等我出院了，我非得去会会这个曾芦雪！我倒要看看是哪路贱婊，敢动我赵静姝的人！”


    看着她这副恨不得立刻提刀上阵的模样，周晚秋心里那股憋了几天的郁气，忽然就散了些。她被赵静姝这生龙活虎的样子逗笑了。


    “你可拉倒吧，安心养你的身体。”周晚秋把她按回枕头上，“想报仇也得排队。我出来之前就已经报警了，警察把人带走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赵静姝一愣，随即也乐了，她指着周晚秋，笑得伤口都疼。


    “行啊你，周晚秋，够狠！我喜欢！”


    又过了几天，医生来查房，说赵静姝可以下地走动了，有助于排气和恢复。


    于是，病房里每天都能上演一场“哀嚎”。


    “哎哟……疼疼疼……周晚秋你扶稳点！我要裂开了！”赵静姝一手扶着墙，一手搭在周晚秋肩膀上，挺着肚子，额头上全是冷汗，每挪一步都跟上刑似的。


    “都怪张鹏那个王八蛋！”她一边走，一边骂，“他要是骑车稳当点，我能遭这个罪？等我好了，我非得把他腿打折！”


    周晚秋在旁边听着，没搭腔，只是稳稳地扶着她，任由她把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过来。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张鹏提着个保温桶，脸上堆着笑，刚说了一个“姐”字，就听见了后半句，整个人僵在门口。


    赵静姝一扭头看见他，骂得更起劲了。


    “你还敢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张鹏吓得一哆嗦，手里的保温桶差点脱手。他赶紧把桶放在桌上，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一脸汗颜地去扶赵静姝的另一边胳膊，嘴里不停地哄着。


    “姐，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您打我骂我都行，千万别气着自己。我给您炖了乌鸡汤，您快喝点补补。”


    他那副点头哈腰，极尽讨好之能事的样子，让周晚秋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她想起了在京都那个饭店包间里，张鹏也是这副模样，为了一个所谓的合作，任由那个宋娇娇对他动手动脚，甚至还为了外人冲自己大吼。


    如果换成是纪修杰……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冒了出来，让周晚秋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会怎么想？换成纪修杰，他会怎么做？


    他大概会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看着，等她骂够了，再默默地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他不会说好听的话，更不会这样卑躬屈膝地讨好，但他会用行动告诉她，有他在，天塌不下来。


    周晚-秋回过神，心里默默吐槽自己，真是敢想。拿张鹏跟纪修杰比，这不是欺负人吗。


    晚上，张丹丽也过来了。四个人难得凑在一起，围着病床，商量起了孩子的大事。


    “儿子叫什么名字，想好了吗？”张丹丽削着苹果，笑着问。


    “还没呢。”赵静姝靠在床头，精神头好了不少，“我这几天光顾着跟伤口作斗争了，哪有空想这个。”


    “我来！”周晚秋来了兴致，她清了清嗓子，“男孩，得起个响亮点的。叫赵日天怎么样？霸气！”


    “噗……”张鹏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


    赵静姝一个眼刀飞过去：“你给我滚！你家孩子才叫赵日天！”


    “那……赵傲天？”周晚秋又试了一个。


    “周晚秋你是不是皮痒了？”


    “要不叫赵乾坤？扭转乾坤，多好的寓意。”


    “下一个。”赵静姝已经懒得理她了。


    张丹丽在旁边笑得不行，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赵静姝。“晚秋这是在逗你玩呢。我看啊，孩子经历了这么一场波折，平安健康比什么都重要。不如就叫‘安乐’吧，平安喜乐。”


    “安乐？”赵静姝念了一遍，觉得不错，“赵安乐，听着是挺顺的。”


    她又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鹏。“你觉得呢？”


    “姐，你和周医生她们定就好，我……我没意见。”张鹏局促地搓着手。


    “让你说你就说。”


    张鹏犹豫了一下，才小声说：“我觉得……挺好的。希望他这辈子，都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有种周晚秋从未见过的，混杂着羡慕和期盼的光。


    “行，那就叫赵安乐。”赵静姝一锤定音，“小名就叫安安。”


    这个在波折中降临的小生命，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


    窗外的夜色渐深，病房里透出温暖的灯光。周晚秋看着逗弄着张鹏、和张丹丽说笑的赵静姝，又看看那个刚出生的，在保温箱里安静睡着的小家伙，心里那块因为手术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无论外面有多少风雨，至少此刻，她们都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