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姝出院那天，是她自己拍板决定的。


    “我在这儿待着都快长毛了。”她一边指挥张鹏收拾东西，一边冲周晚秋嚷嚷，“再不回去，我儿子都不认我这个妈了。”


    “医生说让你多观察两天。”周晚秋把她按回床上，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观察什么？我现在一顿能吃两大碗饭，下地能追着张鹏打，你还想让我怎么样？”赵静姝不服气，挺着肚子就要起来，“公司那边一堆事，安安也得回家养着，总不能一直在医院的保温箱里待着。我找好阿姨了，家里都收拾出来了，就等我回去坐镇。”


    两人正拉扯着，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吴振邦走了进来，他身后没跟着别人，手里拿着个文件袋。


    “吴老。”周晚秋赶紧松开赵静姝，站直了。


    “恢复得不错。”吴振邦看了一眼赵静姝，点了下头，然后把视线转向周晚秋，“研究所那边，事情都处理完了。你明天回去。”


    他说完，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周晚秋。“这是新的项目组人员名单，还有曾芦雪的处理结果。你看看。”


    赵静姝在旁边伸长了脖子，比周晚秋还急。


    周晚秋打开文件袋，抽出几张纸。第一页就是处理通报，措辞严厉，写明了曾芦雪因蓄意破坏国家重点科研项目、并涉嫌向境外泄露机密，已被正式批捕，开除公职，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间谍？”赵静姝一把抢过那张纸，眼睛都瞪圆了，“我操，我就说这贱人不像好东西！原来是个卖国的！”


    周晚秋继续往下看，后面是新的研究员名单。除了她，剩下的七八个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履历却一个比一个吓人。不是博士就是海归，全是国内各大院所里挖来的顶尖人才。


    “这些人，以后都归你管。”吴振邦的话说得平淡，“我跟上面打过招呼了，你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实验怎么做，人员怎么调配，你一个人说了算。谁要是不服，或者再敢耍什么花样，直接让他滚蛋。”


    他这话，是说给周晚秋听，也是在给赵静姝吃定心丸。


    “那感情好！”赵静姝乐了，把那张纸拍在床头柜上，“这下看谁还敢欺负我们家晚秋！”


    第二天，周晚秋回到研究所。


    推开三楼办公室的门，里面已经不是她离开时的样子了。乌烟瘴气的氛围一扫而空，窗明几净，每个工位上都坐着人，不是在翻阅资料，就是在低头计算，安静得只剩下纸笔摩擦的沙沙声。


    她一进来，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一个戴着厚底眼镜，看着三十出头的男人站了起来，主动伸出手。“您就是周晚秋医生吧？我叫李默，以后就是您的副手。吴老都交代过了，我们都听您指挥。”


    “你好。”周晚秋同他握了手。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站起来做自我介绍，一个个看着都有些不善言辞，介绍自己的时候，三两句话就说完了自己的专业和履历，然后就重新坐下，埋头进自己的世界里。


    周晚秋扫了一圈，心里有了底。


    吴老这是给她找来了一群真正的“学术呆子”。这些人或许不懂人情世故，但搞起研究来，一个比一个专注，一个比一个较真。跟这样的人共事，远比跟一群心思活络的人打交道要省心。


    “好，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开个短会。”周晚秋走到主位，把自己的东西放下，“上午大家先熟悉一下之前的实验数据和项目资料，下午我们重新分组，分配任务。”


    她话音刚落，那个叫李默的副手就推了推眼镜，补了一句：“周医生，之前的烂摊子我们都收拾过了。曾芦雪那一伙人，除了两个实习生，剩下的全被院里开除了。吴老说，咱们这儿不养闲人，更不养心思不正的人。”


    另一个埋头看资料的女研究员也抬起头，搭了句腔：“我听说了，那个曾芦雪，不光是嫉妒心强。上面查下来，她好几篇发表过的论文数据都是伪造的，还跟国外一个基金会有不清不楚的资金往来。这次要不是您把事情捅出来，都揭不开这个盖子。”


    周晚秋点了下头，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她环视众人，“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履历，拿过什么奖。进了这个门，我们就是一个团队。我的要求不高，只有两点。第一，数据绝对真实，不允许有任何一点弄虚作假。第二，服从安排。谁要是做不到，现在就可以出去。”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没人动，也没人说话。


    “很好。”周晚秋拿起一份资料，“现在开始工作。”


    一下午的时间，周晚秋都在跟新成员磨合。她很快就发现，这群人虽然不爱说话，但专业能力是真的强。她提出的几个实验方向，只是开了个头，他们就能立刻举一反三，甚至提出更优化的方案。


    周晚秋把所有人分成三个小组，一组负责药物筛选和合成，一组负责细胞实验和数据记录，最后一组负责理论推演和方案优化。她自己则作为总协调，负责把控整体方向。


    任务分配下去，整个团队立刻高效地运转起来。


    半个月后，周晚秋站在操作台前。她用移液枪，将新合成的药物滴加到白血病细胞培养皿中。


    李默和几位研究员围在显微镜旁，观察屏幕。


    屏幕显示，快速生长的癌细胞，在药物作用下，活动停止，分裂速度放慢。


    细胞颤动，体积缩小，随后裂开，成为碎片。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李默抓紧周晚秋的胳膊，周晚秋感到胳膊疼痛。他指向屏幕数据，说话语速加快。


    喊声过后，办公室静了一秒，随后喧闹起来。


    记录本甩向空中，有人拍响桌面。旁边两位年轻人抱在一起，喊叫跳动。


    “周医生！您真厉害！”


    “我们成功了！研究成果出来了！”


    几位年轻人围住周晚秋，将她抬起，向上抛动。


    周晚秋身体摇晃，脚刚落地，尚未站稳，李默带头喊道。


    “周组长！这么大的好事，您是不是得请客？”


    “请客！必须请客！”大家跟着起哄。


    “好，请客。”周晚秋说，“今天晚上，国营饭店，我来安排，大家吃好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