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进入白热化阶段，随着阵阵鸽哨和叫喊，一波又一波的人群被吸引，前去看热闹。


    陈昕套近乎挤到最前排，双手放在嘴边，拢成喇叭状大喊：“步步！加油！把他们全部拍在前浪上！”


    这豪迈的一嗓子点燃全场，欧阳莹也跟着加油。


    她目光追随着场内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看她来回奔跑，将球高高抛向队友。


    “什么队员啊。”欧阳莹视线落在没有接住篮球的瘦弱的男生身上，嘟囔着：“蒋杰也不知道接个球，祈步步都要把球拍在他脑门上了，这都接不住。”


    蒋杰是祈步步队员之一。


    欧阳莹瞥了眼记分牌——19：16。


    再次感慨：“这队全靠祈步步撑。”


    前边的陈昕仍旧放声着：“步步！你赢了请你吃中饭！想吃什么随便点！”


    祈步步这时刚阻拦成功对手投篮，再抢球后朝反方向运球，耳边风呼啸地吹，把陈昕的话吹到她耳边。


    她重重地呼出口气，不忘回：“食堂免费，请你妹啊！”


    这一句再次引发爆笑。


    许予北也从之前依靠的围栏边转到了较为偏僻的座位。


    他眉目松散，只是见到场上唯一的女生笑得那么明媚的样子，也不禁心中触动。


    向日葵，向阳而生。


    才能明媚恣意。


    ******


    在祈步步把比分追平后，体育课也来到了尾声。


    篮球比赛正胶着，继续比赛是很常见的事，可王利明以需还体育器材为理由中止了比赛，惹得观众叫苦连天，陈昕气得直翻白眼。


    祈步步倒无所谓。


    这回她在喜欢的人面前装了个大的，更神采飞扬了。


    她去卫生间洗了把凉水，水扑在热气腾腾的脸上，任由其浸湿额间碎发，整个人顿时清爽不少。


    祈步步甩了甩头，斜睨了眼陪她的陈昕，“去食堂？”


    体育课是个上限超高，同样没有下限的课程。


    有时能把人整得七荤八素，提起便牙痒痒。


    有时又能自由得疯上一整节课，还能获得提早打饭的权利，比如现在。


    陈昕正放着水，让清凉的水哗啦啦流过掌心，“不去，没胃口。”


    “说好的请客呢？”


    “你也没赢啊。”


    “不管。”祈步步无赖，关掉她放水的龙头，“我一个人打三份饭，多丢面儿啊。”


    陈昕阴阳怪气“哎呦”了一声：“您老面子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


    祈步步：“......”


    ******


    方语宁教室在二楼，因为平常一起吃饭的同学不在，便拜托了祈步步帮忙打饭，但还是走得比平常快了一点。


    到食堂时，食堂并无多少人。


    她找到位置，慢吞吞走过去，坐到祈步步旁边。


    知道她会给暗恋对象打饭，但乍一接触，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方语宁见祈步步把筷子都平整搁在盘中，和自己这边随便一放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她用勺子轻轻按压土豆块，使其碾压碎成泥糊状。


    瞥了眼望眼欲穿的祈步步，听不出语气道：“你像他妈。”


    这个“他”虽未明显提及，但祈步步也心知肚明。


    祈步步眼睑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下，可接下来方语宁的话差点让她原地升天。


    “你要是我妈就好了。”方语宁说。


    语气特别一本正经。


    “......”


    尴尬的一阵沉默过后。


    祈步步开口：“这样的话，你和许予北便是孪生兄妹了。”


    不对，想到许予北生日，改口：“孪生姐弟。”


    方语宁抬了抬眼皮，“挺好。家里有了学霸，是不是就会对另一个孩子宽容些？”


    “......”


    这种话题太过沉重压抑，可偏偏方语宁的家务事，祈步步也不好过多插入。


    现在不比小时候能为她无脑出头。


    过后，祈步步没有半分影响。


    可方语宁呢？


    方语宁可是要时刻面对她家人的。


    祈步步能做的，便是听她倾诉，带她玩，让她暂时忘记那些烦恼。


    所以此时的祈步步也只是打断她：“快吃饭！你不是说食堂就麻婆豆腐还行吗？我让阿姨给你打在米饭上了。”


    这时许予北踱步走了过来，注意到她旁边的女生后，礼貌性点了点头。


    祈步步：“不是体育课吗？怎么来得怎么晚？”


    许予北落座后清润笑笑：“去还体育器材，耽误了点时间。”


    祈步步蹙眉：“你一个人？”


    每节体育课后还体育器材都由体育委员和一个学生轮流。


    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进来。


    “张景浩请假了，我替了他。”许予北淡淡说。


    “那王利明就这样扔下你不管了？”祈步步向来都是喊体委，现在变成直呼大名。


    许予北乖乖点头：“他说有事，不过不重。”


    祈步步看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更心疼了，愤愤道：“被欺负了不要忍气吞声，直接刚上去。”


    顿了顿，又说：“你不行，我上。”


    如果是别人这番说辞，祈步步也信了。


    但要是王利明，凭他这三番两次的针对，祈步步也不得不对此打上了问号。


    何况在她的眼皮下都针对了两次，在她看不见的时候呢？


    许予北失笑，将碗里的香菇夹给她，安慰：“下次一定。”


    方语宁如坐针毡。


    她感觉自己亮得都能直接去当发动机了。


    她没吭声，只是偷偷看着旁边两人的互动。


    不知从何时起，祈步步和她喜欢的人已经到了能够互相夹菜的关系。


    而且，方语宁莫名听出许予北的语气带些撒娇的意味。


    可看他依旧气定神闲的样子，又怀疑是不是错觉。


    本来就没有什么胃口，方语宁想了想，放下筷子，“我吃好了，先走了。”


    祈步步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


    对于方语宁的离开也只是点头。


    许予北却说：“你朋友吃的真少。”


    “谁让你看其他女生了？”说完祈步步脸红得像个番茄，这话说的好像许予北是她男朋友一样。


    好在男生并未注意到祈步步的失态，“我错了。”


    “......”祈步步：“这么爽快？”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祈步步：“......”


    这话说得好像她虐待他似的。


    这么一打岔，祈步步心情明朗不少。


    暗自想着，要是王利明被她撞到现行，或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什么，她一定不会放过他。


    这么想后几分钟，一道阴阳怪气的男声出现在许予北后头：“哟，这不是咱班的许神吗？原来传言是真的，真在这儿吃软饭啊。”


    祈步步不抬头也知道是谁。


    她担忧地去看许予北脸色，见他神色如常，仿佛完全没受影响。


    祈步步沉下脸，眼里闪过冷意，语气严肃：“道歉。”


    “怎么？我说的有问题吗？”王利明端着他吃完的餐盘，上前几步，挑衅地拍了拍许予北的右肩，“就他这虚弱的小白脸样，也就你们这些女生看得上。以后出了社会，就知道后悔了。”


    祈步步看他一脸奸笑，再也听不下去，猛地转身，一把掀翻了王利明的餐盘。


    王利明本就拿得不稳，还没反应过来，剩下的饭菜已经撒了他全身。


    餐盘哐当砸向地面，引得周围学生围观。


    “你疯了吗？”王利明本能喊了出来，低头看沾染了一身饭菜的T恤。他用力抖了抖身子，最后只剩下黏腻的汤汁粘在皮肤上，不得不稍稍弯了腰，一直掐起衣角。


    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又继续拱火：“看吧，你喜欢的人就是个怂包，自己缩头缩尾躲在后头，让女人为他冲锋陷阵。”


    话没说完，便被许予北飞来的一记眼刀逼了回去。


    那眼神，怎么说，就像是在看杂碎似的。


    挑衅都到这份上了，王利明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梗着脖子回蹬过去：“看什么看？”


    其实他看许予北不爽很久了。


    刚转学就那么招摇，明明瘦得像根竹竿，偏要摆出一副矜贵的派头。


    更可气的是，本来他才是班级焦点。


    现在倒好，他追求的女孩子和他聊天是为了打听许予北。


    明明不合群，男生们凑在一起聊天也总是不经意冒出许予北的名字。


    他算什么？简直比绿叶还不如。


    因此，他不止一次在私底下骂许予北跟个小鸡仔似的。


    有次被张景浩听了去，张景浩气得要和他干架。


    他可不怕张景浩。


    张景浩和许予北玩得好，王利明索性也不再藏着掖着，但心里到底没谱，那阵子老实不少。


    后来才知道，那货压根没给许予北提过这茬。


    那天是在卫生间，张景浩和许予北比他后进去。


    王利明在隔间，听见张景浩压低声音问许予北：“如果有人暗地里骂你，你会怎么做？”


    王利明记得许予北的回答轻飘飘的：“这不挺好？看你不爽却只能躲在背后无能狂怒。不爽吗？”


    王利明攥紧了手心，等到上课铃响才推开隔间门。


    他不知道张景浩是不是早知道他在这里，故意出口试探。


    但这次，要说以前对许予北是嫉妒，现在则生出了几分恨意。


    凭什么许予北永远能够如此轻松？凭什么他讨厌一个人都这么小心。


    王利明这次突然明面上挑衅，是因为体育课一队男生输给了一个女生，别班知道了，吃饭时凑到一桌打趣他。


    他有些气急败坏。


    总之，要想祈步步不舒服，欺负许予北就完事了。


    反正，这两人他都不喜欢。


    “怎么？没人替你撑腰，所以眼红吗？”许予北讥笑的声音把王利明拉回现实。


    许予北站起来，高出王利明半个脑袋，直盯着对方，眼神恢复了漠然：“再说，我就爱看她为我出头。”


    “没错，”祈步步边附和边走到两人中间，把许予北往后稍稍推了一下，白了一眼王利明：“你那么多哥们呢？怎么不见他们出来？”


    王利明侧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同学，他们像是没看见他正和许予北他们对峙似的，一动没动。


    捏了捏拳头，感受到食堂四面八方来的视线，觉得拉不下面子，恶狠狠道：“给你脸了是吧。”


    说着一个拳头就要砸向祈步步。


    祈步步呆滞了一下，下意识抬手挡在脸前，耳边只剩下周围人的哈气声。


    “砰”的一声。


    一记侧踹重重踹中王利明腰腹，他踉跄着栽倒再地。


    许予北攥住祈步步手腕，往后拽，一脸不善。


    王利明被踹倒后，眼中怒气更盛，又飞快爬起，飞奔过来。祈步步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许予北，迎着王利明的拳头扑了过去，与他扭打在地。


    许予北没拉住祈步步，但见王利明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也就放任了。


    就在王利明挨了她结结实实的几拳后，刘主任赶到了，他厉呵：“住手！”


    刘主任一边勒令一边把两人拉开，脸色不虞，“给我去办公室好好说明情况！”


    祈步步和王利明互相怒目对视着，谁也不服谁。


    突然，一声惊呼喊出来，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


    祈步步感受到目光，这才感觉鼻腔一股温热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