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蕴岭坟 三

作品:《江湖何曾骗真心

    虽已是天光大亮,蕴岭山中却还残留着夜寒。


    即使阳光透过头顶枝叶,洒在挂于枝叶上的露水,折射出晶莹光彩,却仍叫人生不出一丝暖意。


    薄雾中,唐雨几人凑近坟茔。由望山岳拨开覆土,将棺盖掀开,露出棺中之景。


    山中潮湿,即使几日前特意将土回填,仍有水渍顺缝渗入,生出些霉腐的腥味。


    望山岳探头去看,皱眉道:“这洞口……也太小了。”


    那破洞不过成人半臂宽,寻常人肯定钻不进去,就哪怕江湖上习练缩骨秘术的,看见眉头也得皱三皱。


    唐雨颔首,淡淡道:“不仅小,而且很新。棺底破开处的毛边,甚至都未被土中水份泡软。想来被盗,也不过近两三月之事。”


    “那会不会是小孩子?”望山岳摸着下巴,煞有其事地分析:“就像之前‘人面犬’那样,他们被铃铛或者药物控制,用作了挖洞的工具?”


    萧方椋轻摇折扇,嗤笑一声:“脑子是长了点,但不多。”


    他指着那深不见底的甬洞:“首先,这洞大小,也只是将好够瘦小的孩子进去。其次,你看这土层深度,往下至少两丈。而唐雨查过周围,并无连通的出口,便说明挖了极长一段。”


    “真靠孩子,遇上山体石块、树根,挖通可谓既费时又费力。”萧方椋顿了顿,边打量四周边道:“而近月唐门因南疆人已加强巡查,孩子动静稍大,岂不就暴露了行踪?”


    唐雨点头,伸枝拨了拨洞口的泥壁:“没错。而且这洞绝非人力所为。”


    “怎看出来的?”望山岳蹲下后,仔细瞧了半天,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唐雨解释:“人挖通道,用手或用工具,还只知往前挖,所以每处留下的痕迹必然参差不齐,且略显杂乱。”


    她指了指那几乎平滑的内壁,“可此洞内却极为平整,棺材破口也不似利器所致,不然不会留下这圈向内的木屑尖刺。”


    “有道理。”望山岳点点头,又问:“那是靠什么挖的?”


    唐雨起身,拂去掌心泥迹,眸如寒星,“我想,他们应该是借用了鼹鼠一类的小兽。此类动物善打洞,在地下还能避石绕根,性急隐秘,更是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萧方椋沉吟片刻:“我们可要去寻出处?”


    唐雨唇角微微扬起,眸光瞬见暗下来:“山不来见,我们自要去见山的。”


    “可这洞如此小,我们如何能找过去?”望山岳不解挠头。


    唐雨未答。


    而是细细听着,那自远处林间传来的,枝叶轻微的摩擦声,和银饰撞击的脆响,一抹笑意爬上眉梢。


    “帮手来了。”


    不一会,众人回头,就见唐忆晴正撑着银伞,自林雾中缓缓走出。


    望山岳脸上登时爬上喜色,刚要上前打招呼,却余光一瞥,大惊:“有蛇!”


    话音未落,已拔剑在手,作势便要冲上去。


    还是唐雨眼疾手快拦下:“等等!”


    唐忆晴也吓得后退半步,倒不是因怕蛇,而是怕对方真冲上来,伤到肩头缠着的那两条蛇。


    唐雨忙解释:“那是忆晴姐养的宠物,是我特意请来帮忙的。”


    “哦……原来如此。”望山岳讪讪收剑,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我唐突了。”


    萧方椋冷冷瞥了眼,此刻脸泛薄晕的望山岳,微不可查皱了皱眉。


    唐忆晴温和一笑:“收到小雨的信,我立马就赶来了,希望没有太晚。”


    “时机正好。”唐雨眉眼弯弯,拉着她走到棺边。


    唐忆晴也没有多问,半蹲着将手轻轻放在棺沿。一只通体翠绿的小蛇便顺着其手臂滑入棺中,刚开始还在洞口吐着信子,探查片刻后,便迅速顺着甬道钻入,消失无踪。


    而此刻她身上,还有盘着另一条乌亮如墨的蛇。


    她抚摸着黑蛇,轻声道:“它叫‘不弃’,是条雄蛇,而刚刚那条叫‘不离’。它们一雌一雄,不离去哪,不弃都能顺着找过去。等一会不弃动了,就说明不离已经找到了出口。”


    果然,不消半刻,原本盘卧在唐忆晴肩颈处的黑蛇忽然抬头,颈间鳞片微微张起,旋即滑下其身,向山的另一侧游去。


    “走。”唐雨率先跟上。


    众人循着蛇迹,一路穿林过涧,地势越来越低。


    终于,在一处乱石藤枝遮掩之地,雌蛇尾巴一闪,转身便没入了崖缝。


    那崖缝极窄,仅容一人侧身而入。唐雨率先试探着钻入,冰凉的石壁几乎贴在脸侧,衣角被岩壁磨出细细声响,呼吸都显得艰难。


    待穿过时,却发现那洞中竟大得出奇,而且地势极为平整。


    头顶裂缝透下斑驳天光,尘屑在光束间游浮,仿佛无数被禁锢的细小精灵。


    望山岳最后一个费劲钻入后,环顾四周,惊叹嘀咕:“这群南疆人才是地鼠吧,又在这打洞,建迷宫暗道呢?”


    唐忆晴却抚摸着四周岩壁,摇头道:“这种地方可不是人造的。”


    “为何?”望山岳不解。


    唐雨边踱步探查,边解释:“和中京地貌不同。蜀中多山,且偶有山动。山石坍塌,山体错位,便极易形成空腔,因而山中有许多,此般大大小小的天然石穴,寻常都是小兽们用做巢避灾之所。”


    唐忆晴点头:“这种天然形成的山体结构,若想掘改,难度极大,一个不注意便会全部塌陷,十死无生。所以,我们也需多加注意,不要破坏山体。”


    几人点头应声,各自分开查探。


    唐雨顺着微弱的风向,撩开一处由交错垂落藤萝遮掩之处,拨开往内探去。只见洞窟另一端,竟是豁然开朗,露出一片由山石环绕的空地。


    众人跟过来,见状也是脚步一顿,有些惊疑不定。


    只见那空地上,满是一堆堆由碎石随意垒成的简易墓穴,里面横七竖八地扔着堆白骨。周围还有不少来不及丢入,浑身包满黑布的尸体。


    唐雨上前几步,仔细查看那些骨头,发现其中大小不一,有些甚至都不是人骨,且一些骨头颜色发黑发绿,绝不是正常死亡。


    她又走到一具还尚完整的尸体旁,蹲下掀开其脸上黑布,露出那毫无血色、皮肤干瘪,宛如被抽干血肉的人脸。


    抬手正欲细查——


    突然,那本早该腐烂的尸体猛然睁眼,抬手向她袭来!


    唐雨却是早有准备,一把抓住那几乎只剩骨头的手腕,顺势一脚踹向其胸口。


    “咔嚓!”


    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传来,那皮肤与手骨像早就岌岌可危,被唐雨这么一使劲,就皮带骨皮生生撕开,露出断处的白骨森森。


    可那人竟似毫无痛意,脸色依旧木然,另一只未断的手又朝她伸来。


    唐忆晴银伞破空掷出,寒芒划过,瞬间洞穿对方右肩,并牢牢将其钉在地上。


    谢行征亦是反应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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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前一步,想将唐雨拽到身后护住。


    岂料,她眼底精光一闪,脸上分明毫无惧色,却惊慌喊着:“啊!好可怕!”


    然后丢开手中断臂,整个人顺势扑进谢行征怀里。


    谢行征下意识将她揽住,手臂还不自觉紧了紧。


    可又很快反应过来,这姿势有点过于暧昧了。


    周遭穿来窸窣响动,似乎是有更多“尸体”复活。他刚想松手以便对敌,却突然发现,唐雨双臂正牢牢圈在他腰上,除非用力推开,不然动不了她分毫。


    就这般危机下,唐雨还毫不客气地往他怀里又凑了凑,两人可谓是彻底贴在了一起。


    谢行征只觉耳根发烫,脑中不合时宜地闪过昨夜之事,心跳更加乱了节拍。


    只能默默在心里提醒自己,此等紧要关头,要冷静,要沉着。


    不能慌。


    可世间之事,总是怕什么来什么。


    偏偏,唐雨还在他耳侧提醒:“谢将军,要保护我。”


    温热的吐息打在耳颈处的软肉之上,叫他喉咙一紧,出意味不明地一声:“嗯。”


    彻底是忘了,身旁还有其余三人。


    而自己最好和未婚女子维持得体距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望山岳最没眼力见,上前大声安慰:“放心,有我和师兄在,没什么可怕的!”


    萧方椋无语,面无表情地抬手,用折扇遮住脸,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而全场只有唐忆晴一人,认真提着银伞,对付着那些正晃晃悠悠起身的“尸体”。


    望山岳见状注意力又被引开,提剑就冲上前去,“我来帮忙!”


    唐雨只觉脑仁突突直跳,赶紧出声制止:“千万别杀,先控制起来!”


    于是,在望山岳的帮忙下,唐忆晴很快便将周围还能动的尸体制服,用绳索捆好,又取出银针,干净利落地刺入皮肤。


    片刻后,那些蛊人竟再没了动静。


    望山岳盯着黑衣尸体半天,奇道:“这些……是不是有点像咱们入蜀时追杀我们的蛊人?但怎么又没之前厉害啊?”


    “你猜的不错,这些就是蛊人。”


    唐雨笑着,终于松开了揽着谢行征的手。


    后者明显松了口气。


    唐雨轻咳一声,开口解释:“上次曾带回部分残尸研究,发现他们早已是死人,因此才无痛无觉。但要让人保持这般‘活尸’状态,则必须在生前就种下蛊虫。蛊虫以宿主血肉为食,通过残杀不断吸食血液,来维持尸形,并借此操控其行动。”


    唐忆晴点头补充:“若操纵蛊虫之人离开,没有指令的情况下,荒山之地,蛊虫是不知去外面寻活物吸血的。只能不断吸食尸体内残存的血液,又或者蚕食同类来获取养分。久而久之,要不彻底变为白骨,要不半死不活,才会造成皮骨脆生生的,一扯就断开了。”


    望山岳听得头皮发麻,仍忍不住问:“那我们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砍断脖子?”


    唐雨神色微沉:“因为蛊虫如非必要,不会开宿体,除非彻底断绝血液供给,比如砍断头颅。”


    望山岳终于明白,喃喃道:“原来如此……难怪上次砍断头后,才会有那么多虫子飞出来。”


    只是,这种手段,真是越明白越觉得毛骨悚然。


    就在众人都安静下来,打算继续探查时。


    唐雨忽然吸了吸鼻子,皱眉道:“等等,哪来的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