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雾自知理亏，索性不狡辩，等着湛苛发火。


    想象中的怒骂却没有出现。


    一瞬的惊愕过后，他眸光格外漆黑，语气显得毫无波澜：“为什么泼我？”


    明雾偏开眼，比起面对这种山雨欲来的平静，还不如直接承受他的怒火。


    她果断道歉：“对不起。”


    湛苛看着她，又问一遍：“为什么泼我？”


    明雾莫名产生一种被危机环绕的警惕，她心一横，开始胡编乱造：“其实是因为我吃醋了。”


    湛苛没有说话。


    她观察他的神情，接着编：“对，你居然把我丢在这里去找沈苏瑶，我很生气，刚才没忍住。抱歉，我知道自己不能越界，以后绝对不会再这么做。”


    湛苛刚才那种幽深的神色消失，他嘲讽道：“认清你的身份。”


    “是是，你说得对。”明雾把他往外推，“快去洗澡换身衣服吧。”


    湛苛皱眉躲开她的手。


    明雾并不介意，面不改色随他出去。


    洗漱间的门一开，冷气瞬间将人裹住。


    没错，明雾刚才刻意将中央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不少。这办法并不聪明，但总归有机会试试。


    湛苛却连抖都没抖一下，回头看她，满脸写着你又搞什么鬼。


    不能现在让他走，多冷一会儿。不管有没有用，必须硬着头皮试一下。


    明雾几步迈到卧室门边，反手关了门，没话找话：“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件事，平时你不来穆湾别墅，我也干脆继续住校。你都知道我对你有好感，你也不能这么残忍，让我天天睹物思人吧？”


    湛苛冷漠道：“不要胡搅蛮缠，这些伎俩对我没用，我说不会来就不会来。”


    明雾从“胡搅蛮缠”一词中找到灵感，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拖延时间让他多吹会儿空调。


    她立即化身撒泼难缠金丝雀，全然不管这与一天前自己不屑一顾的态度矛盾至极。


    就这么装难过、装痛苦、装努力引起他关注，明雾自己也冷得不行，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她才终于结束这段戏码。


    她垂眸，打开门，故作失落道：“好吧，既然你无论如何都只喜欢沈苏瑶，那我们各退一步，今天时间太晚，你在这住一晚上，以后你不找我的时候我也不会主动来这。”


    湛苛显然不信，无所谓地笑了声：“你最好说到做到。”


    他开门出去后，明雾立刻调高温度。


    太冷了，怕不是她先感冒。


    -


    到了凌晨，明雾困得不行但不敢睡。昨晚本来睡眠时间就少，今天更是不一定几点才能睡。


    睡眠再这么匮乏下去，也太让人绝望了。


    明雾躺在床上，连连打哈欠，时不时看两眼原书。


    终于，写着湛苛感情受挫，回到穆湾别墅结果发烧的那一部分字迹变得模糊。


    明雾激动地坐起身，困意全无，难掩喜色。


    太好了，计划有效！


    明雾立马翻下床，正要出门，路过梳妆台时却停住了脚步。


    她在镜子中看见了自己与沈苏瑶毫无相似之处的脸。


    比起照顾发烧的人，如何让湛苛将她错认成沈苏瑶才是眼下最大的难题。就是烧得再糊涂也不至于认错，除非湛苛真的神志不清，逢人就喊沈苏瑶。


    明雾从带来的包里拿出化妆品，紧急化了个妆，努力向沈苏瑶的气质靠拢。虽然还是不像，但气质上比之前接近很多。


    时间紧迫，容不得犹豫，明雾化完妆就朝三楼走，其他问题只能见机行事。


    她放轻脚步站到卧室门前，手抬起又落下，一时敲不下去门。


    原书里没写女主为什么要去男主卧室，也没写女主敲没敲门。她凌晨不睡觉，突然来找湛苛，这也太奇怪了。


    明雾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又往下跳了个数字，知道不能再犹豫，心一横，手正要敲在门上时——


    “找我？”


    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明雾本就心虚，突然听到声音吓得一个激灵，掌心出了一层汗。要找的人像幽灵一样出现在身后，实在瘆人，明雾做好心理建设才转过身。


    昏暗中，她看不清湛苛的神情，只听到他淡漠地问：“有事？”


    明雾故作又喜又犹豫：“我还担心打扰你，没想到你刚好没睡。对于不小心泼到你的事情，我一直特别愧疚，愧疚到睡不着，怕你感冒，我就想来问问。”


    她感觉自己多少算是厚颜无耻，把刻意为之如此自然地说成不小心。


    湛苛的声音仍然很淡：“没事别来烦我。”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明雾连忙追上去：“你不睡觉了？”


    “嗯。”


    不对吧，剧情也不是这么写的。让她一个背景板走女主剧情就算了，为什么男主一点都不配合！


    明雾心中崩溃：“你这就要走了？”


    “嗯。”


    明雾急得大喊：“等等，你不能走！”


    他停住，她随之刹住脚步。


    “还有事？”不难听出有多不耐烦。


    明雾比他还无奈，脑子里闪过几个理由，统统行不通，情急之下踮脚，用手背贴住他的额头。


    她激动道：“你发烧了！”


    怕语气里的喜悦过于明显，她咳了声，稍稍压低嗓音：“我包里有退烧药，等烧退了你再走吧。”


    湛苛沉默了几秒，直到明雾快要产生疑惑，他才瞥她一眼：“你随身携带退烧药？”


    明雾一笑：“我什么都带点。”


    见湛苛不再有拒绝的意思，她亲眼盯着他走进三楼的卧室里，这才回去拿退烧药。


    主卧里缺乏生活气息，湛苛本就没有在这里过夜的经历。他半躺在床上，睁着眼，夜色落入他的眸中。


    冷水、殴打、谩骂、讥笑。


    触觉上的疼痛，听觉上的嘈杂。


    一时间，许许多多个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灌入他的脑海。


    湛苛闭上眼，无事一般轻扯了扯嘴角。


    卧室里静得滴水可闻，只剩他脑海中那些吵闹混乱至极的画面，可所有能听到的声音里，唯独没有脚步声。


    她不是说去拿退烧药吗，为什么还不来。


    时间与空气一同凝固，明雾开门时发觉里面毫无声响，也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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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还以为湛苛悄悄走了。


    “真慢。”湛苛抬手打开了床边的小灯。


    明雾的心这才重新落了回去，走到他身旁，将温水和退烧药一同递给他。


    刚才在门外见到湛苛太惊讶，她一心只有紧张，现在镇定下来才注意到他身上隐隐有烟草的味道。


    大晚上不在卧室，难道是出去抽烟了？


    明雾下意识往后站了半步。


    几乎是在她抬脚的同一时间，湛苛猛地扣住她的手腕。


    明雾愣了一下，湛苛也一时没说出什么。


    “把水放旁边的桌上。”他咽下药片，将杯子递给她。


    “哦。”明雾不跟病人计较，主要是原书剧情需要，于是忍气吞声当了这个免费劳动力。


    原书里又帮忙量体温又为男主擦脸，步骤众多，明雾感觉很心累。她在放杯子时满怀期望地看了一眼原书。


    天助她也，照顾病人这段字迹模糊了！书中那一大段照顾都可以省略！


    明雾还没开始高兴，又想起后面更为艰难的情节。


    让湛苛将她错认成沈苏瑶。


    错认几乎是不可能，但好歹对她叫沈苏瑶名字这一剧情必须要完成，说不定就直接被判定为合格。


    如果原书认为不够还原，她再想别的办法。


    明雾慢吞吞走回床边，湛苛大概是身体不舒服，竟没有讽刺地说句“你还不走”之类的话。


    明雾开始引导话题：“我知道你这个时候肯定不希望我照顾你。”


    湛苛掀起眼皮看她。


    总觉得她今天有哪里不一样，面部似乎看起来更加柔和了。大概是灯光的缘故。


    明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再接再厉：“对你泼水是我不好，我愿意用任何办法补偿你，尤其你现在正在生病，身心愉悦非常重要。”


    湛苛冷嘲热讽：“怎么？你要给我表演个节目？”


    明雾说：“你要非得这么想，也大差不差吧。”


    湛苛嗯了声：“那你请便。”


    “我的意思其实是你可以把我当成沈苏瑶。”明雾语速极快但吐字清晰。


    卧室内静得诡异，湛苛看着她，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到让人难以理解的话。


    他的眸光逐渐变得凌厉：“你在看我笑话？谁给你的胆子，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提沈苏瑶。”


    明雾分明是居高临下的一方，在他这种目光里却感到了压迫。


    她没放弃辩解：“我这算是提供情绪价值。”


    湛苛的表情没有分毫缓和，简直像在看自己的敌人。


    明雾连忙补充：“反正你一开始也是说我长得像，所以让我来当替身，今天我可以配合一下。”


    湛苛冷笑起来：“对，好，很好。”


    见他一副白月光被她这个无名氏玷污了的表情，明雾也无可奈何。


    她也一直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说她长得像？根本不像。


    事到如今，她已经被推到这个戏份前面，硬着头皮也要上，没有后退的空间。


    明雾深吸口气，将自己的生死置身度外：“既然你同意了，那你先对着我叫一声沈苏瑶的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