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该擦药了。”


    迷迷糊糊,赵参隐约嗅到了一阵淡淡幽香。


    与此同时,耳畔也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子嗓音。


    他觉得浑身说不出的疲惫,但仍旧还是强撑着睁眼。


    那一刹那,他如坠冰窖。


    明明前一刻才执行了一次九死一生的任务,正躺在营地的床铺扯呼,然而此刻……


    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被烟熏的黢黑的墙壁以及老旧的房梁……


    “这特么给我干哪儿来了?”


    脑子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片刻之后,便已经多出来许多陌生记忆。


    大梁王朝,怀安县,小泽乡……


    连年天灾,朝廷赋税严苛,百姓民不聊生。


    “我……我这是穿越了?”


    好半天,赵参才回过神。


    他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因为这家人,实在太特么穷了。


    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


    前身也叫赵参,自小与兄长相依为命。


    年纪大了之后,兄长变卖了家中大部分田地,各自托媒人讨了一个婆娘。


    常言道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成亲不久,前身的婆娘就因为过不了这般苦日子,跟乡里的野男人跑了,至今杳无音讯。


    至于前身大哥,也突患恶疾。


    在这个医疗并不发达的异世界,得了大病,只能等死,更别说还是穷人。


    没多久,兄长撒手人寰。


    只剩下两间破房子,一套破烂桌椅板凳和炊具。


    家中便是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想到这里,赵参突然觉得裤裆之间一阵凉飕飕。


    原来别说衣服,便是被子,也只有一张麻皮做的,并不保暖,自然更别说内裤了。


    “也罢,反正裸睡有益健康。”


    “二郎,你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些什么?”


    那温柔的女人嗓音再度传来,赵参猛然一跟头从床上坐起。


    一位虽然穿着简朴的女子,正坐在床前,手中还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像是某种不知名药膏。


    瞧见这女子的第一眼,赵参极度错愕。


    “范爷?你也跟着一起穿越过来了?”


    眼前这女子,竟跟前世某冰有着七八分的相似,尤其那胸前布料,仿佛要撑破了一般。


    但仔细观察,虽面目相似,精气神却大不相同。


    一看便知长期营养不良。


    “都瘦成这样了,胸口衣裳还撑的这么鼔……啧啧,不科学啊。”


    眼见赵参突然坐起,女子先是本能往后一缩,满脸警惕,再见其没有任何反应之后,这才又流露出几分担忧。


    “难不成……被揍出毛病了?”


    说着,她已经一只手朝赵参额头摸了过去。


    该不会发烧坏了脑子?


    想到这里,她忽然心绪不宁。


    虽说这家伙平日里没个正形,总爱占她这个嫂嫂的便宜,但,不管怎么说,总归是一家人。


    “二郎,你可别吓我,咱们这个家,就只有你跟我相依为命了,你要是傻了,我又该怎么办。”


    感受着女子温暖的手掌在自己额头抚摸,赵参本能的一个激灵。


    他这才想起,自己并非孤家寡人,大哥去世之后,嫂子邱莹并没选择改嫁,留在了赵家。


    因为乡里人都说她克夫。


    大哥去世的这两年,叔嫂两人一直互帮互助,相依为命。


    当然,前身正值年轻气盛时候,婆娘跑了,再加上孤男寡女,同处一座屋檐下,难免抑制不住荷尔蒙的躁动,经常会做出一些过分的事情。


    比如说……趁家里没人的时候,偷偷拿嫂子的亵衣……


    想到这里,赵参顿觉一阵恶心。


    “嘶……他妈的畜牲啊,自己嫂子都不放过。”


    好在,这家伙也并非全无是处,最起码还有几分男人骨气。


    一天前,长相不俗的嫂子被乡里几个流氓调戏,前身挺身而出,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被揍了一个半死不活。


    还是邱莹独自一人用肩膀拉着板车将人给送回来的。


    赵参叹了一口气。


    自己跑了婆娘,嫂子没了男人。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赵参推开邱莹的手,将药膏接了过来。


    “嫂子,不用麻烦你,我自己抹就行。”


    这个女人已经足够命苦,他又怎忍心让她来伺候?


    这般反应,让邱莹惊愕不已。


    被揍了一顿?改性了?


    这要是换作之前,还不得找尽机会吃自己豆腐?


    “有些地方自己抹不到。”


    邱莹想了想,还是再度夺过药碗。


    毕竟这家伙是为保护自己被揍的,兄长去世,长嫂为母,该照应的,还是要照应。


    “大夫说你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必须涂抹均匀。”


    “可是……”


    赵参不得不实话实说。


    “我身上可没穿衣服,一丝不挂。”


    “那又有什么关系?你昏迷的这两日都是我……”


    话说到一半,邱莹戛然而止。


    她想起第一次亲自为赵参宽衣解带的那一幕画面,下意识瞅了一眼被窝,心中蓦然心跳加速。


    须知,她也不过只是一个正常女人而已。


    想什么呢?邱莹……


    这家伙可是你小叔,而且一直怀揣贼心。


    她并非那种水性杨花女人,这般小心思,是不论如何都不会表露出来的。


    毕竟,有悖人伦。


    “二郎,既然你要自己擦,那也由得你,两日没有进食,锅里已经熬好粟米粥,我有事要先回娘家一趟,今天夜里尽量赶回来。”邱莹红着脸,根本不敢去看赵参的眼睛。


    她只想快点逃离此处。


    赵参突然想起一事:“嫂子,米缸不是早就空了?还有这些药膏,咱们家没钱,你从哪儿弄的?”


    邱莹娇躯微微一颤:“这……这你就别问了,总之咱们没偷没抢。”


    即便她不肯说,却也瞒不过赵参的眼睛。


    女子头上那根常年佩戴的陪嫁银钗,不见了。


    赵参满是无奈。


    “为了我,值得么?那可是你娘给你的唯一嫁妆。”


    “也不全是为了你。”邱莹微微一愣后,幽幽叹了一口气。“前两天官府今年的第四道赋税下来了,如果不能在规定时间内缴纳,就会发配家中男丁充军。”


    “现在世道乱,当兵,十有八九不能活着回来。”


    “赵家就你这一根独苗,还指望着你传宗接代,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跟你死去的大哥交代……”


    第四道赋税?


    赵参突然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按道理官府征收赋税,每年只有一次,今年才刚刚过半,就已经来了第四道,这是妥妥的不给老百姓活路。


    这狗日的世道。


    就算这次能用银钗应付过去,可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五道,第六道赋税?


    绝对不能坐着等死。


    思绪间,邱莹已经离开房间。


    赵参开始仔细打量起自己这副躯体。


    前身读过几年书,算是半个读书人,因此身体并不强壮,若非如此,也不会被几个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地痞给活生生揍死。


    “弱是弱了点,不过有前世训练的经验,假以时日,也能让这具躯体变得健壮无比……”


    “至于小赵,嘶……”


    揭开被子,赵参倒抽一口凉气。


    “竟然和我前世有得一拼,难怪嫂嫂刚刚看向被窝的时候,突然那么脸红,想必是已经见识到这等雄壮风景,所以才……毕竟,已经体会过快乐的女子,要说完全不想,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呸,想什么呢?她可是你大嫂。”


    赵参一个巴掌将自己抽醒,随后才起身穿衣下床。


    “当务之急,还是要想想怎么样不落下饥荒才行,总不能一直靠女人养着,吃软饭,多丢人哪。”


    “啪嗒……”


    起床的那一瞬间,被窝里面,突然掉出来三枚古老钱币落在地上。


    “这是……”


    看到这熟悉钱币,赵参不由得一愣。


    前世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时候,在一古道观里面发现几枚压在神岸下面的钱币,造型不错,很有历史底蕴,他挺喜欢,便自己留了下来。


    “钱币也跟着我一起过来了?难不成……这玩意儿就是穿越的始作俑者?”


    正思绪间,原本朴实无华的古钱币,突然一阵幽光闪过。


    与此同时,三枚钱币之上眼前赫然浮现出几行小字。


    “每日一卦,蕴藏乾坤。”


    “今日运势:平……”


    “小吉:十里之外野猪林,今日有官差扮做强盗劫掠商贩,隐匿林中或许有捡漏机会。”


    “小凶:向东八里乡道之上,有流窜境内的逃犯开起了茶铺,若能成功缉拿,可向官府领取花红。”


    “大凶:杀人如麻的悍匪黑胡子被新头领逐出山寨,此刻正游荡在小泽乡和邱家坪的必经之路上,若能成功斩杀,可获得黑胡子的隐匿财富,但此人武艺高超,绝对不可贸然出手。”


    随着钱币上小字的逐渐消失,赵参心情难掩激动。


    “是预测祸福的宝贝?”


    “话说回来,官差竟然敢冒充强盗,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死不足惜。”


    “不过话说回来,趁这个机会捡点漏,倒也是不错机会,最起码暂时不用担心饿死。”


    “至于其他两个,暂时是别想了,收获与风险成正比。”


    “不如再试试看能不能占卜到其他的东西?”


    赵参将钱币小心翼翼拾起,再度抛洒下去,然而……这一次却没有任何反应。


    看样子,果然每天只能算一卦。


    “秋豆麻袋……”


    就在此时,赵参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剧变。


    “嫂子,刀下留……哦不,脚下留步……”


    下一刻便立即朝着院门外飞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