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无聊啊。


    黎畅盯着天花板中央的巨型吊灯，从第二排最右边开始，重新数上面的坠子一共有几颗。


    领子好勒，鞋跟也硬。站太久站得腰酸背痛。这份舍友介绍来的兼职，说是来钱快，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黎畅今晚在酒店当服务生。工作的内容，就是端着个盘，收空杯子加递红酒。难是不难。而且今晚的商务宴席，在座的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公司老总。这些人出手阔绰。只要不出大错，一晚上下来，拿到丰厚的小费自然不在话下。


    宴席接近尾声，空杯子收完无事可做，黎畅干脆在会场角落开起小差。


    这时候，人群中投来一个视线。那人盯着黎畅看了又看，像是在对他使眼色。


    黎畅立刻切换回工作模式，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那人身边。


    “先生，请问您需要红酒吗？”


    定睛一看，面前这人一身常见的有钱人打扮，笔挺的西装，一丝不苟的发型。年纪看着倒是不大，有个二十五六七八左右。估摸着是谁家的少爷吧。


    黎畅拿起酒杯——


    忽然，脚下一拐，像是踩到什么东西。黎畅重心不稳，托盘里的三杯红酒，随着主人的一个趔趄，一滴不剩地尽数泼在那人胸前。


    哎呀。黎畅心说不好。今晚的工资加小费，不知道够不够赔这位老板的新衣服——和他的精神损失费。


    “这位先生，实在抱歉……”


    说这话的并不是黎畅，而是旁边的同事小王。


    小王收回腿，语气夸张地向倒霉老板道了个歉，然后，意图明确地用手覆上了他湿漉漉的胸口。


    “我带您去客房换身衣服吧……”


    哟喂，见到活的了。


    黎畅忍不住开始吃瓜。


    这钓凯子的戏码，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换汤不换药。


    黎畅看着面前二人，抿嘴抬着眼，好奇这位老板到底会不会上钩。


    老板没生气，只是拨开小王的手，淡淡地说：“没你事，你走吧。”然后盯着黎畅：“你过来，帮我开间房换衣服。”


    “……”


    黎畅整个人还沉浸在老板上不上钩的猜测中。


    “发什么呆，说你呢？”


    老板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黎畅对上老板的眼神，这才发现他的话好像是对自己说的。


    啊？


    是我吗？


    黎畅纳闷地指指自己，老板点了点头。


    天塌了。


    今晚的工资，看来是要全打水漂了。


    ***


    黎畅熟练地刷开客房的门，指引倒霉老板随他进来，向他介绍了浴室和浴巾的位置，还用周全的营业语气说，换下的衬衫可以放进脏衣篮，一会儿会有专人来收走送去清洗。


    “您的衣服我们会进行加急处理。两小时之内，我们会把清洗干净的衣物返还给您。”


    接着，黎畅又堆砌辞藻一般地感谢了一下老板对于此次事件的宽容、慷慨与大度，见老板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心想应该是蒙混过关了。于是他转过身，以最小的动作向门口滑去——


    “等一下。”


    老板突然开口。


    黎畅心里一阵懊恼，平复了表情转回来：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维持着职业假笑。


    倒霉老板看着心情不是很好，脸拉的很长。这也难怪，谁遇上这种事都会这样。老板没直接发火已经很给他们留面子了。


    “你走那么快干嘛。我现在把衣服脱下来给你，你不是还能早点洗完还给我，我赶时间。”


    呃……


    专门当着酒店员工的面脱衣服的客户，黎畅倒是没见过。不过他上班日子短，再加上俩都是男的，脱不脱的也是无所谓。人家要是真赶时间，他也不好当面反驳。


    “那好吧。”黎畅点了点头。


    老板二话不说，立刻开始解扣子。黎畅非礼勿视，但躲得太露骨好像又没啥必要，就不动声色地把视线移去了墙上挂画里的一朵非洲菊。


    一颗，两颗……漂亮的锁骨线条在领口下缓缓显露。


    一瓣，两瓣……这画家的笔触还挺细腻。


    五颗，六颗……饱满的胸肌，紧实的腹肌线条，不多不少，整整八块。


    五瓣，六瓣……这花瓣的颜色也调的挺好看。


    这时候，老板把解开扣子的衬衫猛地从肩膀抖落，布料在空气中被扇出“咔——”的一声。黎畅被声音一惊，突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老板偷看好久了。


    脱去衬衫，这副让人无法忽视的好身材再次吸引了黎畅的全部注意。嗬，这半挂双开门，优越的肱二头肌。仔细看的话，其实脸也挺好看的。黎畅没敢继续看脸，因为老板手上拿着衬衫，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给。”


    黎畅接过被泼了酒的衬衫。衬衫还是热乎的，摸着有些烫手。


    这下总算完事了吧。黎畅草草跟老板打了个招呼，转身准备开溜。连头都没来得及回，手腕就被抓住了。


    “谁让你走了。”


    大哥，不是你说赶时间让我去赶紧洗衣服的嘛。黎畅有些气馁。


    “刚才看够了吗？”


    老板昂首挺胸，脸上……好像还有点若有似无的小得意。


    黎畅老脸一红，心说不好。把酒泼到客户身上，再怎么说也就是普通的工作失误。这要是被客户告发骚扰，那黎畅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什么，我……我也健身，就是觉得挺……挺羡慕——”


    这拙劣的借口也不知道管不管用。黎畅汗流浃背，没想到老板的下一句，直接让他当场死机。


    “没看够的话，今晚别走了。我给你……这个数。”


    老板拿手比划了一下——


    不是个小数目。


    黎畅一脸茫然，呆呆地看着老板，愣了半天才突然一个激灵，把人都吓得松开了手。老板举起双手一副无辜的样子：“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就是问问。”


    他是那个意思吧，是吧。我没会错意吧。黎畅终于回过味来，内心还有点小激动。


    帅哥，身材好，上赶着睡觉还要倒贴给我钱。


    这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黎畅倒是不缺钱。他家庭美满，父母双全。没有得了重病的亲戚，也没有悲惨的童年。来酒店打工，也只是为了给游戏里喜欢的角色换个好装备。所以老板提到的数目不菲的酬劳，对他来说并没有特别吸引人。


    但那副漂亮的腹肌，不亲手摸一把，实在是太可惜了。黎畅有点舍不得拒绝。


    话虽如此，两人毕竟是第一次见面，一上来就发展这么快好像也不太合适。黎畅秉持着负责任的态度，迟疑地对老板说：“那……要不要，先熟悉一下？”


    老板听到这话，不知为何脸更黑了。他当场拒绝：“没必要。”看黎畅一脸不解，又补充道，“又不是谈恋爱，有什么好熟悉的。”


    “提前说好，我不谈恋爱。”他特意煞有介事地重复了一遍，像是生怕黎畅没听懂。


    好吧。原来如此。


    黎畅原先还在纳闷，这么一个条件优秀的老板，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怎么找人过夜还要花钱呢？


    原来他是独身主义者。


    是受过情伤不想再继续，还是性格缺陷无法与人同频。


    他不会真没谈过恋爱吧。


    黎畅偷偷看了一眼老板，啧啧，这么好看的帅哥，谈不上恋爱也太可惜了。


    他用真挚的语气，和善的眼神，微笑着对老板说：“哎，你用过约会软件吗？”


    再古怪的性格，总有机会找到互补的人。他之前找不到，一定是因为运气不好。


    老板听了这话，阴沉的脸由黑转绿，又由绿转红，最后红成了一颗削了皮的大西瓜。


    “我说我不谈，不是我找不到人谈——”说到一半，又觉得这么解释的自己更滑稽。他像轰鸽子一样把黎畅撵到门口，嘴上念叨着：


    “去去去，不答应拉倒。说那么多有的没的……”


    黎畅被推出门外，接着“哐——”的一声，那人撞上了门。


    他好像生气了。


    黎畅站在走廊里，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但也没办法。手上的衬衫已经没了温度。他现在该去的地方应该是洗衣房。可心里有个地方总觉得惋惜，到手边的腹肌还是没摸着。


    “唉……”黎畅没忍住叹了口气。


    如果现在敲开房门，向老板道个歉，他会重新考虑一下吗？黎畅定定地盯着门口发呆，没想到这时候门突然开了。大西瓜皱着眉，愤恨地说：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黎畅喜出望外，连忙举起手说：“答应，我答应。”


    费总内心嘎嘣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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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最后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