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黎畅回到宿舍的时候，舍友们正准备去教室上第一节课。看见黎畅穿着和昨天同样的衣服回来，对床的小张一脸坏笑着说：“彻夜不归……这有情况呀？”


    “嗨，别提了。”黎畅脱下昨天穿的T恤，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新的套上，“什么都没有，又黄了。”


    舍友们仿佛对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纷纷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他：“没事，下一个更好。”


    还会有下一个吗？黎畅心想。


    八块腹肌脸帅牙白双眼皮的褶子都很好看又主动投怀送抱还要给我钱的年轻老板，应该不会这么容易再遇到了吧。


    唉，自己怎么没有把握住机会呢，黎畅很懊恼。


    昨天晚上，年轻老板拒绝了黎畅“先熟悉一下”的提议，坚持直接实战。真开战了才发现，这老板嘴上说的厉害，实际水平菜得不行。估计他是真的没经验，整个人看着比黎畅还紧张，手抖得像筛糠。黎畅目光呆滞地躺在那儿，意识已经飘到了思考明天晚饭吃什么。其实他也不太会，可人家毕竟给了钱，黎畅就算再无聊，于情于理也得给人点面子吧。于是他开始演，演自己很陶醉。不知是因为演技太差还是怎么的，老板瞬间下头，当场投降，从此一蹶不振，脑袋裹进被子里，连人都不肯见了。


    看到这副惨淡的样子已成定局，黎畅没办法，只能起身穿衣服准备走人。他刚想起来，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拉住他。闷闷的声音很坚持：


    “我给你打钱。”


    都这样了还要打钱吗？黎畅说：“不然算了吧。”人家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这时候再收钱也太不够意思了。可黎畅没想到的是，他说的退钱对老板反而是一种侮辱，是他失败的证明。看见老板从被窝里钻出来，气得眼圈都红了，黎畅连忙拿出手机，麻溜的加上联系方式。“叮咚——”一声，转款到账。


    这么多？


    黎畅吃了一惊。


    这比他以为的金额还多了个0。


    这老板是什么天字一号冤大头。现在赚钱这么容易的吗？


    黎畅有点想向老板请教一下他的生意经。


    熄灯时间已过，黎畅今晚是回不去宿舍了。他本想找个网吧凑合一晚，没想到老板飞快地穿好衣服，对他说：“你今晚睡这儿吧，我走了。”


    黎畅刚想说，他的脏衬衫还没洗呢，结果老板抓过黎畅的工服衬衫扣上，浑身绷得像个粽子一样，耸着肩膀，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开了房间。


    唉。


    黎畅倒回床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来是天胡开局，怎么结果却一败涂地。


    不过这里的床还是挺软的，毕竟是五星级酒店。而且被子里，还留着淡淡的古龙水味道。


    黎畅把脸埋进枕头，睡了一个甜甜的好觉。


    ***


    一连几天，老板的聊天界面都没有动静。只有一笔孤零零的转账记录挂在那里。黎畅实在没好意思花那笔钱。如果充游戏里，他肯定会一看到新装备，就想起那个落寞地躲在被子里的背影。


    思来想去，黎畅找了个慈善基金会把钱都捐了，眼不见心不烦。之前弄成那样，那个人肯定不会再来找他了。黎畅整日的唉声叹气让舍友们也颇为新奇。小张问他：“兄弟，上次黄了的那位，后劲儿这么大呢？”


    谁说不是呢。


    小张拍着胸脯说，没关系，等他的好消息。


    黎畅当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这天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小张吃着吃着忽然招呼了一个人过来。那人是同一个系的学姐，比他们大一届。


    学姐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走过来和他们热情地问好，在同一桌坐下。小张问她，系里要办的展览准备的怎么样了。学姐介绍完展览又讨论起论文的课题。他们毕竟是同一专业，聊着聊着黎畅就和她聊得火热。不知什么时候，小张的身影消失了。看着学姐笑盈盈的眼睛，黎畅突然意识到，小张这是来给他介绍新人的。


    爹妈算是给了黎畅一副好皮囊。在学校里，他的追求者还真不算少，其中男女都有。黎畅没对谁动过心，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所以一般追求者的邀请，他基本来者不拒。和对方见见面，吃吃饭，聊一聊，看看有没有发展的可能。这都很正常。可奇怪的是，几乎所有的追求者，在和他短暂接触过后，无一例外，都选择了主动离开。


    黎畅开始以为，就是两人不合适。可次数多了，他也不禁开始自我怀疑，难道我的性格真的那么差劲？


    一次偶然的机会，黎畅没留神，在墙角听到曾经一起吃饭的女生，和她的朋友讨论他的事。那个女生说：“黎畅吧，帅是帅，可总觉得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不聊就是高冷男神，聊完就只想当兄弟。”


    他第一次对自己有了客观的认知。


    可取的只有外表，内在是个奇葩。


    黎畅接受了这个事实，也对曾经向往的爱情失去了期待。


    学姐说下午有事，吃完饭便告别了黎畅匆匆离开。小张神不知鬼不觉地潜伏回来，抬眼问黎畅：“这位怎么样？”


    黎畅答：“不错，挺好，你有心了。”


    小张：“就是嘛，天涯何处无芳草。”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黎畅打扫了心情和空空的餐盘，和小张一起走出食堂。


    夏末转秋，天气正好。两人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缓缓往宿舍走去。走着走着，不知道是不是幻听，黎畅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地喊他的名字。


    黎畅一个猛回头，把小张吓了一跳。他往路边走去，循着声音的方向，往树后面一看。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半截身子藏在树后面，探出个头，巴巴地看着黎畅。


    男人的装扮比上次在宴会上还要精致华美。亮闪闪的领针袖扣，搭配得当的衬衫领带，金灿灿的手表，擦的铮亮的皮鞋，远看简直像只花蝴蝶。他还一脸鬼鬼祟祟地试图隐藏自己，就他这浑身爆炸一样的古龙水味道，跟站在操场中间有什么区别。


    “是你？”黎畅看到熟悉的男人面孔，脸上笑开了花。小张不明所以，凑过来问：“这谁啊？”


    “我对象。”黎畅信誓旦旦地说。


    “噗——”年轻男人一口喷出来，被口水呛到，扶着树咳了半天。


    小张一脸好奇地被黎畅搪塞了回去，他一步三回头地走了。黎畅来到男人身边，高兴地说：“今天怎么会过来，是来找我的吗？”


    男人终于把口水咳出了气管。他直起身，一脸怒不可遏的表情，恶狠狠地说：


    “谁是你对象？！”


    “哎呀，我编的嘛。”黎畅毫不在意地打哈哈，“你想啊，万一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被抓包，对象关系可是免死金牌。”


    男人一脸不知所谓：“你说什么呢。”


    “就是说，万一被帽子叔叔突击检查——”


    黎畅的嘴突然被捂住，“你快闭嘴吧。”男人像是真急了，他的额头上都冒出一层薄薄的汗。紧挨着嘴唇的指尖细细凉凉的。应该很好牵，黎畅偷偷地想。


    “所以，在外人面前假装情侣比较安全，你不觉得吗？”黎畅靠近他轻声问。


    男人因为突然被拉进的距离皱了皱眉，但没有躲开。“那我不来找你的时候，你怎么跟他们说。”


    “就说分手了呗。”


    “再来找你呢？”


    “又复合了嘛。”黎畅若无其事。


    男人还想说什么，黎畅打断他：“谈恋爱都是这样的，不会露馅的，放心吧。”


    “我说过我——”


    “不谈恋爱。知道了知道了，都说是编的了……”


    黎畅再三承诺只是编的，而且不会把他们虚假的情侣身份透露给同学以外的人，男人终于接受了这个说法。他清了清嗓子，看了一眼黎畅又快速移开视线，有些不自在地问：“那……你今晚有没有时间？”


    黎畅咧嘴一笑，点点头：“有时间。”


    两人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午休快结束，算一算大老板应该也要回去上班了。黎畅告别了男人。刚走开几步，黎畅突然想起还有件事忘了问他。他想张口叫他，抬起手又突然想起来，他不知道他的名字。


    转账记录不会显示付款人的全名，黎畅能看到的只是“费x晋”，中间一个字被码掉了。情急之下他也没多想，冲着男人的背影喊：“费什么晋，费什么晋——”


    也不知道路过的同学见他一直喊“费什么劲”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他已经是个公认的怪人，怎样都无所谓了。可费什么晋好像没意识到这是在叫他，脚步走得飞快。黎畅没办法，连忙改口说：“大帅哥，说你呢。”


    费什么晋猛的一回头，又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反应，好像暴露了某些难以启齿的小心思，脸上忽然变得很难看。黎畅追上来，气喘吁吁地问：“你到底叫费什么晋啊，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费知晋。”一张臭脸。


    “那……知晋哥哥——”黎畅很顺口地说。


    “谁允许你叫这么亲热？！”臭上加臭又加辣的脸。


    “叫我费总。”斩钉截铁。


    黎畅做了个鬼脸，立正站好向费知晋敬了个礼：“好的费总，没问题费总。”


    “还有事吗？”


    “对了，晚上能不能把我的衬衫还给我，上面还有我的工牌呢。我也带上你的衬衫，都洗干净了。”


    黎畅后知后觉地想起，费知晋知道他的名字，应该是因为不小心拿了他的工牌。他觉得这个提议挺合理，没想到费总对于这件事意见非常大。


    “我给你那么多钱，还不够你找人重新做一个工牌吗？！”他的样子，像是下属彻夜三天，结果交出了一份狗屁不通的企划案。“脏了的衬衫洗完我也不会要的，你要是嫌占地方……就扔了吧。”


    说完，他跺着脚生气地离开了。黎畅百思不得其解，却还是向他的背影挥挥手：


    “费总，晚上见。”


    费总费尽心思，留得一个小鼻嘎工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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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谁是你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