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畅按时抵达了约定好的酒店一层咖啡厅。酒店就是他之前打工的那家，离学校很近。他到的时候，费总的咖啡已经见底。


    “不好意思，有点晚。你等了很久吗？”黎畅笑着问。


    费知晋哼了一声，没说话，站起身结完账，然后径直向电梯走去。


    黎畅连忙跟上他，两人坐着电梯直达酒店顶层。让黎畅有些惊讶的是，费总没有直接去酒店房间，而是拉着他来到了顶层的观景餐厅。


    夜幕刚刚降临，高大的玻璃窗边景色正好。侍者引导着黎畅在窗前的位置坐下。当菜单被递到黎畅手中时，他有点抱歉地对费知晋说：“我吃过晚饭了。你点吧，我在这儿等你。”


    费总的目光“刷——”地一下就变了。他合上菜单，眼睛怒视着黎畅：


    “你吃过晚饭了？”


    黎畅尴尬地笑笑：“是啊，我不知道你要吃饭。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费总的眉头越皱越深，“时间还这么早，你不会以为我满脑子都是……”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侍者，很突兀地压低了声音，“都是那什么吧……”


    “怎么会呢。”黎畅傻笑着挠挠后脑勺。费知晋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敷衍，不满地控诉道：“你要是不想和我吃饭就直说，不用在这儿惺惺作态。”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黎畅立刻举起手对天发誓，“我们学校食堂5点就开饭。我下了课顺路就去吃了嘛。”他本来想说下次一定，可又觉得还不知道有没有下次，就转而说道：“这样，你该点什么就点，我坐这儿喝汤陪你。”


    费总看起来真的不好哄。他冷着脸，“啪——”的一声把菜单往桌子上一摔，站起身说：“我不吃了。”


    那样子就像，家长明明承诺了汉堡薯条，结果却端上来米饭炒菜的小学生。


    他快步往餐厅外面走，见黎畅没有跟上来，又回过头，扯着他的胳膊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你不是想快点那个吗？那咱们现在就去。”


    黎畅心说我真是冤枉，可费总气鼓鼓的样子还怪好笑的。他小跑着跟上费知晋。两人来到提前订好的房间。推开门，费知晋架着黎畅的胳膊，直接把他扔在了床上。


    吃了一嘴被子的黎畅毫无紧迫感。他翻了个身，看着费总强装淡定的表情只觉得有趣。费知晋走到床边，沉着脸，居高临下地对黎畅说：“这次你不许装，该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他还记着上回那茬儿呢。


    回想起之前尴尬的场景，黎畅连连点头如捣蒜。这时候，他被一个宽厚的怀抱抱住了。双开门，大胸肌，甜甜的古龙水味道，一切都是黎畅最喜欢的样子。黎畅也回抱住他，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一次，某人的表现进步神速，变化大到好像他的成果经历了多日的刻苦练习。黎畅也趁着下午短暂的空闲上网搜到个名为“情侣间增加乐趣的小妙招”的帖子，囫囵吞枣地突击学习了一下。总归俩人算是有来有回，勉强像是那么回事了。不过费总实在死心眼，黎畅只是非常细微地皱了下眉，连“不”字的一撇都没说出口，他就死活不肯继续了。来之前黎畅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这又没啥。费总犹豫太久，弄得黎畅都有点不耐烦。他催促着说：“赶紧的吧，多大点事，磨磨唧唧的有完没完……”怎么说费知晋就是不听。他不仅不听，还没管自己，单方面把黎畅伺候了个服服帖帖，然后一头钻进浴室，哗哗洗了好久都没出来。


    黎畅坐在床头，看着手机里比上次还要多的转账金额，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年头，当金主的这么有奉献精神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般这种没来由的好事，有很大几率是杀猪盘。


    可自己就是个普通大学生，有什么值得他图的呢？


    黎畅摇了摇头。


    或者说，这一切都是障眼法。说不定，他是在转移财产。


    人一般会在什么时候转移财产。


    赖账时，诈骗后——


    离婚前。


    黎畅的思路豁然开朗。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单身。连自己这样的普通人都舍不得离开他，有多少有钱有势又长眼睛的人会放过他。可看他上次青涩的反应又的确像是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对了，黎畅一拍大腿。


    他应该是有一个为了商业联姻，没有实际夫妻关系的名义上的老婆。


    他和他老婆闹离婚，又不想被分财产，就找了个不知什么的理由把钱打给我。等到离婚证一拿，他再借口此次转账非自愿赠予，理所应当地把钱拿回去。


    应该是这样没错。


    黎畅为自己机智又流畅的逻辑感到自豪。


    话说回来，他老婆虽然和他没有关系，但怎么说也会被挂一个二婚的头衔，多分人家点钱怎么了。


    黎畅突然对他素未谋面的情敌感到不公。


    这时候，费知晋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黎畅看着这位哪儿哪儿都挺好，就是心肠有点硬的男人，忍不住劝他：


    “差不多得了，对你老婆好点吧。”


    费知晋怔怔地看向黎畅，表情好像被高压莲蓬头冲稀了脑浆。


    “……”


    黎畅刚想说，不如把钱退他得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费总失控的怒吼：“什么老婆？谁有老婆？？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老婆？？？我是单身！！！”


    “单身”俩字说得震天响，震得黎畅脑子嗡嗡的。


    “你怎么会觉得我有老婆？我有老婆我跟你出来做这个？？你觉得我是这种人吗？？？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费总越说越委屈，听得黎畅都有点觉得自己不是东西。他连忙放低姿态去哄，没想到费知晋一脸警觉地反问：


    “你也是单身吧？”


    “……”


    黎畅没有立刻回答。


    其实照常理说，他肯定算是。但午饭时那个聊得挺好的学姐，走之前问他下次有时间一起吃饭。黎畅当时答应了的。


    他们没约定时间，所以这个邀约也许不一定算数。但一般对于这种有目的性的邀约，答应了就代表同意推进下一步。


    黎畅当然可以向费知晋从头到尾解释一遍，但他怀疑费总没耐心听到最后。就因为这短暂的一秒迟疑，费总像点着了的炮仗又被一脚踩灭似的，用着不成调子的语气阴森地问：


    “你不是单身？”


    炮仗的烟被风吹起来，然后再次被点燃。


    “你有对象？！说，到底是谁！？”


    黎畅被费知晋一连串的质问弄得有点头大。他有些不理解地反问：“不是你说不谈恋爱的嘛？钱都给了，难道不算是地下情？地下情也要求双方都是单身的吗？”


    就算双方都是单身，也只是在世俗意义上少一点被谴责的理由，没法改变两人不正当关系的本质。


    黎畅不明白费知晋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的反问像是给炮仗前加了台扩音器。费炮仗青筋暴露，咬牙切齿地说：“我有洁癖、强迫症，我掌控欲强。我付给你钱，你就要听我的。你，现在，立刻分手，马上！”


    越来越解释不清了……黎畅头疼地给自己做了套干洗脸。洗完脸，他心一横，拿出手机直接给中午吃过饭的学姐打了个电话。


    “喂，小黎啊？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学姐在电话里声音也是笑盈盈的。费知晋一把抢过来手机，强行打开了免提。


    黎畅翻了个白眼，拿回手机对学姐说：


    “那什么……学姐，我之前……和我对象吵架来的，现在和好了。我不知道小张怎么和你说的。就是吧……咱约好以后一起吃饭那事，我可能去不了了，抱歉啊。”


    一阵难以形容的尴尬沉默。


    半晌之后，电话里学姐轻轻地笑了。


    “谢谢你啊，小黎。还跟我说那么多。没事，那你和你对象好好的。”黎畅刚松了一口气，学姐又说，“未来你要是和她分了，记得找我出来玩。”


    黎畅下意识觉得不妙。果然，费知晋再次抢过手机，对着听筒大声说：“分不了，做你的梦去吧！”说完，他“啪——”地一下挂掉电话，还愤恨地点开通讯录，像是要把这位学姐的联系方式彻底删掉。


    黎畅看着费总这一连串的幼稚行为，哭笑不得：“这样可以吗？我也是单身了。”


    费知晋还是不满意：“你都不愿意和我吃饭，还答应和她一起吃饭。和她吃饭有什么好的，她选的餐厅能有我的好吗？”


    这副样子实在是可爱极了。黎畅挽住这个大可爱的胳膊歪过头看他，看他的耳根像霜打的番茄一样越来越红。


    “我以后只答应和你吃饭，怎么样？”想起费总可能还饿着肚子，黎畅笑着又说，“我们现在就去。”


    费总素质七连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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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你不是单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