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有些餐厅马上要关门了。费知晋开着车兜了两圈，最后找到个提供简餐的小酒馆。


    酒馆里的装潢挺复古，满墙的相框，磨白的桌椅，昏暗的灯光，桌子上还摆着几个矮胖的蜡烛墩子。


    是个适合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两人小酌了几杯。被夜风扬起的窗帘，扫得黎畅晕乎乎的。昏黄的灯光下，黎畅连自己吃了什么都没看清，但桌对面注视着自己的人，他的眼睛亮亮的，像夜空的星星。


    散漫的脑神经依稀记得对面那人说过什么。但他一个不谈恋爱的人，为什么会挑选这种场所，为什么愿意坐在这里，安然接受黎畅不断发射出的痴痴目光。


    黎畅想不明白，也懒得想了。他只凭着一腔醉意，把手覆在了桌上那人垂着的手上。那只手有点凉，黎畅握住它，然后托着下巴，用一种醉酒之人常见的嗔笑语气说：


    “你真好看。”


    星星闪了闪。


    然后，梦醒了。


    因为，被握住的那只手的主人，突然抽出了手，然后像被烙铁烫到一样，跳起来逃难似的地飞奔出了酒馆。


    黎畅的醉意都被吓掉了几分。他纳闷地看向因为客人突然的离开而摇响不断的门铃。


    我这是——非礼他了？


    俩人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就拉了个手，反应这么严重吗？


    黎畅总觉得不至于，但还是起身来到酒馆外。熟悉的车还停在那儿，人应该没走。他绕着建筑找了一圈，结果在侧门外的台阶上，发现了定定的像一个雕塑一样坐着的费总。


    费知晋一手拿着烟，一手搭在腿上，什么也没做，连烟都没抽，像是灵魂出了窍。


    黎畅走到他身边，弯下腰看了看他，发现没反应，就也在他身边的台阶坐下来。


    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远方。黎畅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远处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怎么回事，黎畅干脆掏出手机开始玩消消乐打发时间。三局结束，眼看烟屁股快要烧到手了，黎畅这才戳了戳费知晋的胳膊，提醒他。


    费总像回魂一样哆嗦一下，掏出便携烟盒掐灭了烟。而后他抬起视线看了黎畅一眼，又偏过了头。


    “你觉得……我好看？”


    他眼睛没看着黎畅。


    黎畅很痛快地回答：“对呀。”


    “……有多好看？”依旧偏着头。


    “嗯……”黎畅想了想，然后笑了：


    “看一眼，能高兴三天——”


    话还没说完，黎畅就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嘴唇。


    他和费知晋接吻了。


    这个事实让黎畅很迷惑。不谈恋爱的话，有必要接吻吗？


    两人短暂分开。近在咫尺的人，用一种狂热而迷恋的眼神望着他。


    黎畅决定抛弃那些无聊的想法，闭上眼好好享受这个吻。


    他勾住费知晋的脖子，主动亲了上去。


    ***


    俩人亲过之后，费知晋又一连失踪了好几天。黎畅捧着手机，犹豫好久要不要主动联系他。算了，管他的，最坏的可能就是被他厌烦拉黑，反正跟现在也没什么区别。机会就是在等待中跑掉的。黎畅给自己打足了气，在第二笔巨额转账记录的下面，发出了这么几个字。


    “费总，最近忙吗？”


    立刻，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原来他在线。


    几秒过后，费总惜字如金地回复了。


    “有事说事。”


    还挺严肃。


    “不忙的话，要不要见个面。”（笑脸）


    对方正在输入中……


    对方正在输入中……


    对方正在输入中……


    “再说吧。”


    哎呀，被拒绝了。


    黎畅刚想放下手机，又一条信息发了过来。


    “以后没事别主动联系我。”


    不仅被拒绝，还被嫌弃了。


    黎畅重重地叹了口气。


    明明上一次气氛挺好的。难道这就是有钱人玩弄人心的方式吗？黎畅想。


    不过，他明确说过不谈恋爱了。所以现在这样，只能算是我自作多情吧。


    黎畅摇摇头，决定停止失落情绪的扩散。正巧有朋友问他晚上要不要去唱歌，黎畅一口答应。准备待会儿转换心情，疯玩一场。


    晚些时候，黎畅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和朋友对吹冰可乐。他唱了三圈已经唱不动了，正好起身去厕所放水。刚推门走进厕所，兜里的手机就嗡嗡嗡震个不停。黎畅掏出来一看，好家伙，28个未接来电，卷卷有爷名。


    黎畅心里大呼不妙，硬着头皮点开短信，果然，一串串的血书泪字，语气惨如窦娥冤。


    “你在哪儿，我在你楼下。”


    “你去哪儿了。”


    “你再不来我走了。”


    “我走之后，你将有一周时间见不到我。”


    “我以后不会来找你了。我说真的。”


    “我讨厌你。”


    虽然这架势让黎畅心惊胆战，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把他给看笑了。他匆匆放完水，草草和朋友告了别，然后拿起外套就跑了出去。好在KTV离学校很近，他很快回到了宿舍楼下。


    幽暗的路灯孤零零地照着门前的路，黎畅边打电话边四处寻找那个身影。电话果然不接。挂了黎畅就继续打，连着回打了好几次。忽然电话接通了，静悄悄的沉默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不咸不淡的声音:


    “你还知道回来。”


    这句话的末尾带着微妙的回声。


    循着这点微弱的线索，黎畅细细寻找着，然后，终于在宿舍楼后面路灯照不到的灌木旁，发现了那个怨气冲天的身影。


    他身上熟悉的香气让黎畅没有犹豫，隔着老远就扑过去紧紧抱住了他。


    “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啊。”


    黎畅在他怀里有些撒娇地问。


    “还能是因为谁。”


    某人语气冷淡，抱着人的胳膊倒是收的挺紧。


    “对不起嘛，谢谢你来看我，我好高兴。”


    还没等黎畅反应过来，费知晋就捧起他的脸吻住了他。黎畅一路跑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又被堵住嘴唇，大脑缺氧到头昏眼花，连头皮都麻了。


    轻喘着松开彼此，宿舍楼窗户里透出微弱的光照亮了费知晋的脸。他今天的穿着也很好看，漂亮的宝石胸针在黑暗中闪闪发光。黎畅哑着嗓子问：“你一会儿有什么安排吗？”


    “去机场，出差。”费总有些煞风景地说。


    “今晚就要走吗？”黎畅失望道。


    “你要是早半个小时接电话，我误机的概率能减少百分之七十。”


    “啊？”黎畅连忙松开费知晋，“那你赶紧走吧，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


    “我这次要出差一个星期。”费总发出指示，“在这期间，你不许和别人吃饭。”


    黎畅被逗笑了。他也没多问为什么去食堂和同学吃也不行，一口答应：“好，没问题。”


    “不许不接我的电话。”


    刚才那是没听见。黎畅又向他道了半天歉，并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还有，不许主动联系我。”


    “哦。”黎畅的脸耷拉下来。原来他是真的不喜欢被打扰。


    “我有时间就会找你。”费知晋俯身又亲了他一下。


    唉，好吧。黎畅很快说服了自己。大老板工作忙，他说怎样就怎样吧。


    费知晋离开后的第四天，黎畅收到了他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张他的自拍，背景像是洒满阳光的沙滩。一身热带装束的费总在照片里容光焕发，精神抖擞，有峰有沟，十分养眼。


    照片配文：够看吗？


    黎畅捧着手机傻笑了一下午，然后把它设为了手机背景。


    傍晚时分，不满的费又发：你的呢？


    这张照片给黎畅带来了这么多快乐，他也想让费知晋获得同样的快乐。于是黎畅冥思苦想，最终想出了一个满意的主题。


    他拍了一张做着鬼脸的滑稽自拍照。


    因为手抖，照片有些失焦，再加上光线不足，黎畅的白T恤散发出诡异的柔光。


    点击，发送。


    收到照片的费总：什么脏东西！


    以后费总每次夜里按亮手机都被吓一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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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有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