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加入了会馆，原因多少有点莫名其妙。灵遥不知道从哪学的抛铜板，他让我猜正反，铜板还在空中的时候，我说加入会馆。


    这听起来多少有点草率，但抛硬币这种事情嘛，正反本来就不重要，毕竟抛出去的时候就已经在确定答案了。


    灵遥给我了一个玉佩，说是老君给的，我怀疑的看着他。


    “是真的。”他乐呵呵的捋着胡子去和一群我不认识的妖聊天去了。我看着手里的玉佩的跑到一遍蹲着去了。


    开玩笑，那个红白斜刘海的妖刚刚还在骂人类。我路过不得挨两句骂。


    ......


    接下来的日子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当个合格的后勤人员。虽然有尝试兼修治疗，但学习效果甚微。


    期间也跟着灵遥去看过几回斗帅宫大会。顺带一提，我知道那个老爱骂人类的红白斜刘海是谁了。


    听说名字是池年，据说原型是闽南虎？


    “所以这就是你特意回来，买了本武松打虎的原因？”虚淮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你打得过他吗。”


    “我找个不识字的妖精送，”我说“毕竟池长老还是挺讨厌人类的。”


    风息忽然问我“你喜欢人类吗?”


    “那你讨厌人类吗？”我问风息。


    他告诉我，没有从前那么喜欢了。


    孩子长大了，我很欣慰。


    “谁会一直喜欢小时候喜欢的东西呢，”我拍拍他的肩膀“除非在智力上一直是小孩子，说不定以后你还会讨厌人类。”


    他罕见的沉默了，过了一会后和我说“也许我真的会讨厌人类。”


    “那就讨厌呗，但是”我告诉他“即使你再讨厌人类，也不要忘记在心里架上一杆秤，去衡量对错，那样才不至于做出无法挽回的事。”


    风息沉默的走掉了。


    他总有一天会突然知道自己希望的答案，对此没什么好担心的。妖精寿命悠长，总有一天能想明白。


    就像我曾经一样。


    ……


    18.


    过了很多年的一天，我听见了频繁的炮火。


    “又乱起来了。”灵遥问我“最近忙不忙。”


    “无聊。”我低头摆弄着各种材料“永远都是这样。”


    他又捋着胡子走了。


    我继续跟着别人去处理散落的灵。


    “最多十年，”我告诉同行的人“这里就会诞生新的妖精。”


    新来的妖精问我。


    “不能快点诞生吗？”


    “可以，”我望着空气中还未散尽的灵“如果我使出全力的话，这里不出几天就能诞生一个妖精，一个明明是新生却带着死去的妖精们记忆的妖精。”


    “也许他会知道自己是新生的妖精，但更多的可能是被记忆里的往事牵住，”我问他，更多的却是在重复和灵遥说过的话“那她到底是谁？又该怎么办呢？”


    也许只有远离所谓的曾经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不知道。”他回答着我从前的答案。


    我不知道不知道阿昌以后该怎么办，我把他丢给会馆，他却跑到我曾经的家。因为他所有不真切的记忆都在那儿踌躇。


    他想找到我，可我竟然只会逃离。


    我对阿昌，我想到他只有无尽的愧疚。


    “我想至少我们应该让生命作为一个单独的个体而诞生。”我告诉他。


    ……


    这种看似会花到很久的工作，实际用到的时间并不长。外出大部分的时间总是花费在路上，我总是没有办法太习惯快速移动时，耳畔呼呼的风声。


    在第二天快要黄昏时。我回到了会馆。


    晴岚叹着气和我说，无限几天前送来的小女孩儿一直不愿吃饭，也不愿意交流。


    我只好拍拍她的肩膀，告诉她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好转。晴岚叹了口气，又干劲十足的规划起接下来的日程。


    但我思来想去半宿，还是决定去看一眼那个小女孩儿。


    我推开门的时候，她还蜷缩在角落里听见动静便立马露出警觉防备的神情。


    还有失去家人的愤怒。我很熟悉这样的表情。


    当年灵遥是怎么带我走的？


    一份家乡的饭和家人的物质，我并不能找到她家乡的物件，只好把逸散的灵聚拢起来。


    一份来自故乡的饭和一个白色的圆球出现在鹿野面前。


    “我听晴岚说你没怎么吃饭。”我把白色的圆球放进她手心里“路过你家乡的时候，看到了一些逸散的灵，下意识的就收集起来了。”


    她终于又哭出声来了。


    我蹲在门外想。这孩子的以后会怎样呢？


    世道这样乱，等她学成后还能找到仇人吗？


    我想起自己以前的样子，我总以为一定可以改变什么，但其实我什么都不是，只不过是一种由愤怒、无能构成小火苗，徒劳又过于迅速的燃烧着。


    “还给我，”我听见她在哭，听见柜子倒下的声音“把我的家人还给我。”


    至少她还有一个恨着的对象。


    而我，本来是想憎恨人类的。可在妖精们不知道怎么才能照顾好一个孩子时，是他们补齐了我需要的东西，是他们帮衬着我才顺利长大。


    是他们背着我穿越寂静的雪地，把我带进温暖的炉火旁。


    这又叫我怎么恨呢？


    我除了把脑袋塞进被褥里，借机流一流泪，还能怎么做呢？


    “那我的家人呢？”我的泪总是落个不停，和灵遥一起来接我的妖精别开目光，而我只是徒劳又茫然的问他们“谁能把他们还给我？”


    我那时的答案只有自己的哭声。


    门内安静了，恍恍惚惚的，我似乎又听到了自己的哭声。


    19.


    依旧是我出完任务回来的某一天。晴岚告诉我那个孩子开始吃饭了。


    又过了几天，晴岚告诉我。无限收鹿野为徒了。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去见一下那个孩子。找到她的时候，她正从泥土里扒拉出来只鸡。


    “正好有朋友从那路过，”我发现自己有时候也特不坦诚“顺道带了些点心回来。”


    鹿野迅速看了我一眼又扭开脑袋。


    我轻轻把糕点放在她身边。


    “谢谢。”在我要离开时她忽然对我说。


    ……


    灵遥打趣我是想和无限抢徒弟，我说他睡糊涂了。


    “灵遥，”我说“谢谢你当年把我从歧途里拉出来。”


    [墨镜]→[爆哭]


    人是没办法，撕开自己的伤口去安慰人的。守时从不说自己难过的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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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火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