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风光旖旎

作品:《雾岛春颂

    曦光初升,雪后土壤潮湿,院子里荣绕着一股淡淡的草木香,那是属于自然的味道。


    四楼露台昨夜被雨水冲洗过,明净透亮,围廊上的盆栽里栽种的绿植枝叶上还挂着新鲜水珠。


    房间里,虞嗣音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数落着刚睡醒的温再倾。


    “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在外面不要喝酒,特别是像昨晚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


    温再倾一夜好眠,对酒后发生的一切根本没有印象。虞嗣音所说的糟糕事情,她也无从得知。


    温再倾侧躺在床侧,睡眼惺忪用着迷离的目光看着虞嗣音,放软语调,“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昨晚那是意外。”


    她们出门拍摄的时候,最忌讳喝酒了,喝酒误事是其一,招惹麻烦是其二。


    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人平安无事。


    虞嗣音身上的火气稍微收敛了几分,“昨晚得亏那秦的出手相助,不然我还真得搁那赔钱了,他的车钥匙我放门口抽屉了,回头你去还给人家。”


    “嗯……”温再倾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虞嗣音昨晚也没怎么休息,光守着温再倾了,这会儿天亮了,她也该回去补觉了。


    哪想一出门,就碰到了刚回来的秦矜肆,他还是穿着昨晚那套衣服,手里拎着两个牛皮纸袋。


    秦矜肆颔首点头以作打招呼,经过时将牛皮纸袋递给她,“你们昨晚落在酒馆里的衣服。”


    酒馆里的温度不同外面的冰天雪地,暖气开得足,穿冬季外衣倒显得多余且累赘。楼下设有物品寄存区。她们将衣服寄存在那。昨晚走得匆忙,衣服落下了。


    虞嗣音觉得那酒馆晦气,还想着干脆不要了。


    “好,谢了。”虞嗣音接过那牛皮纸袋,房卡她放在房间里,她进不去,只好提着东西离开。


    站在楼梯拐角的平台上,虞嗣音看到秦矜肆离开后从口袋里掏出房卡,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衣服。


    从前温再倾总在她耳边念叨,秦矜肆是多么温柔的一个人,现在看来,不光是有副好皮囊,也有解决问题的能力,有知冷暖的心。


    唯一的瑕疵是,他这种好对谁都不是例外。


    温再倾是在虞嗣音走后才迷糊地回想起她方才说的那番话,着急打电话过去求证,“你刚说昨晚是谁帮我们来着?”


    虞嗣音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叙述了遍,除去张三李四,只讲重点。


    温再倾有点担心,“那咱要赔多少钱?”


    “不知道,你之前救了他的命,他应该不会主动来找你要钱。”虞嗣音事不关己,“找了再说,这医药费咱又不是出不起,除非那人敲诈!”


    那种会找事的人,能是什么好打发的善茬儿。


    温再倾默默地叹了口气,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秦矜肆。


    感情纯粹很好驾驭,一旦掺和了利益,日后生了嫌隙指不定拿这事来说话。


    虽然,他们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就在温再倾为此懊恼之时,门外传来摁铃声,同时,手里的电话也像是接收到某种预兆突然挂了电话,有种跑路的感觉。


    温再倾意识瞬间惊醒,“谁?”


    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她心里隐约已经有了个答案。


    门外静两秒,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我。”


    温再倾顿时从床上弹起来,丢去所谓的淑女人设,飞快地整理着装,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还是昨晚那套针织棉裙,妆也没卸,人也没洗漱。


    一整晚下来,虞嗣音压根没给她收拾下。


    果然,喝酒误事。


    如今人就在门外,从头到脚修整显然时间是不够了的。


    温再倾强制镇静下来,简单地整理了衣服头发,站在房门后没着急开门,而是欲盖弥彰地轻咳了几声,“有事吗?”


    “橘姨煮了醒酒汤给你,给你放门口的桌上了。”他声线平和温润,光是听声音,就给人平添几分安全感。


    秦矜肆目的似乎很明确,交代完,门口就传来不易觉察的脚步声,那细微的动静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声。


    他离开了。


    以往万一,温再倾是过了三分钟才出去拿的。


    门口的露营专用的折叠桌上放着一个托盘,里面有民宿提供的早餐,还有一碗专门给她煮的醒酒汤。


    负责民宿餐食的橘姨并不知道她昨晚喝了酒,所以这是……


    秦矜肆专门给她准备的?


    温再倾将餐食端进屋里,简单洗漱后填饱肚子,她再去给洗澡。


    等收拾完,她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给秦矜肆发消息。


    或许她自己也没料想到,给秦矜肆发的第一条消息会是,“昨晚给你添麻烦了,私了的话要赔不少钱吧,你说多少,我转你。”


    她不想和秦矜肆的之间的关系里裹挟着利益,欠的总归要还的。


    等待信息回复,温再倾是从早等到晚,花都谢了。


    后半夜突然间下起了瓢泼大雨,温再倾起身去将门窗均锁严。


    夜色凝重,手机屏幕亮起,一条信息弹了出来,“不要紧。”


    “你说个数。”信息还没发出去,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刺耳惊魂的雷鸣声,温再倾当即吓得脊背发凉。


    旋即间,门外响起了器物碰撞发出的哐啷动静。


    有人在搬运的东西。


    四楼只有两间房,除了她,也就只剩下住在隔壁的秦矜肆了。


    温再倾没多想,将门敞开些往门外看去,只见雨幕中穿梭着一道黑影,手里还在搬运着盆栽。


    露台上的盆栽品种名贵,日常照料方式有所不同。不同一些随处可见的乡野花草,任风吹雨打都孑然挺立。


    温再倾愣了下,花没谢。因为,机会来了。


    温再倾没找到伞,不作多想,毅然奔上前去帮忙。


    雨水敲打在身体上,没入衣袖与肌肤相贴,与寒冬里的水雾交杂。


    温再倾上前将剩下的盆栽搬到走廊上,两趟下来盆栽已经清完。


    秦矜肆浑身湿透,单薄的衬衣黏在身体上,明晃晃地勾勒出身形的轮廓。他常年在外奔波,身材极好,细看能看出垒起的肌肉。


    长廊坠下的雨珠就像珍珠帘,两人狼狈地站在楼梯间。


    秦矜肆随意捋了下低着水珠的头发,欣慰地看着没遭殃的绿植,“谢谢。”他道完谢,目光落在了落魄的温再倾身上。


    她身上衣服已经被打湿了,身体消瘦,脸色苍白,大抵是冻的,一直不受控制地在发抖。


    “要进来吗?”秦矜肆将房间门口推开,里面暖气开得很足,堪称烧得正旺的暖炉。


    温再倾顾不上那么多,毫不犹豫地进去取暖。


    门半掩着,有风泄进来。


    “不关门吗?”温再倾疑惑地问。


    秦衿肆倒了杯热茶放在桌上给她,神色自若地说道:“更深露重,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好。”


    他还怪矜持的。


    温再倾想起了在观夕山院时二人就是同住一屋檐下,她给他看病的时候无法避免肢体接触。在医者眼里,病人的身体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大家长得都一样。


    如今变得含蓄起来,莫名生分不少。


    “你购买生活用品了吗?”民宿里提供的是一次性生活用品,数量只够短期使用,长期居住的话还是建议自行准备充分。


    温再倾站在取暖器前抖着衣袖,“还没有。”


    “我这有条备用的毛巾,将就一下?”秦矜肆从柜子里拿了条新毛巾出来递给温再倾,“头发湿了,擦一下。”


    “好。”


    深夜里噪音减少,人的五感好似被放大,窗外的雨水哗啦啦地下着,在这温暖的小房间里,那点儿动静就像白噪音背景声,增添了雨夜中微妙的氛围感。


    取暖器旁就是书柜,透明隔罩里书目琳琅,还有一些歌曲专辑和海报。


    温再倾将毛巾搭在头发上随意擦了擦,走过去查看书名,想了解他平日里喜欢阅读什么样的书籍。


    意料之外,头发勾住了柜子门锁上挂着的钥匙。


    温再倾饶有耐心地打算解开,可她怎么都拆不掉,跟打了死结似的。


    秦矜肆从衣柜里收拾出换洗衣服,余光瞥见温再倾低头靠着书柜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怎么了?”


    “头发缠住了。”少女用着无辜的眼神望着他。


    书柜上了锁,小串的钥匙明晃晃地挂在那。秦矜肆迈步上前,在不伤及头发丝的情况下一点点松开缠绕的点。


    两人都淋过雨,身上水汽重,距离靠得近些,就闻到了彼此身上的味道。


    温再倾身上那股淡淡的雾凇香,秦矜肆很熟悉。温再倾昨日来借过他的沐浴露,这款沐浴露使用时味道清淡馨香,浴后香气挥散,沁人心脾。


    她身上,有他的味道。


    温再倾呼吸不由得放轻许多,她视线稍微往上抬,目光所及是男人那线条清晰的下颌,还有那泛着血色的唇。他比她想象中的要高大,好似伸出手臂一拢,就能把她控制在怀里。


    她多想,他能够成为她的栖息港。


    男人视线往下移,与少女炙热的目光撞上,那双灵动潋滟的双眸,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


    不,不像是等待怜爱的小猫。


    像收敛脾性的狐狸。


    “好了。”


    秦矜肆收回手,往后退了步。


    这时,一只手突然攥住了他的衣服下摆,不过轻轻一扯,两具湿漉漉的身体毫无征兆地贴在一起。


    从侧面看,两人好似拥在一起。


    实际上,秦矜肆被拽得猝不及防,本就被雨水浸湿的鞋子踩在木地板上很是光滑,他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分不清力道撞到了温再倾,两人同样是闷哼了声。


    秦矜肆道了句歉,还未站直身体,门口突然传来一声东西坠落在地上的响声。


    雨夜里的其他噪音很是突兀,两人均是被吓了一跳。


    温再倾以为雨夜闹鬼,下意识紧紧抱住秦矜肆的腰身。似乎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敞开的房门外雨珠狂洒,门口地板湿了一地。


    橘姨半掩着脸站在门口,手里的伞掉在地上,意外撞见眼前的旖旎画面,尚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我上来看看我的花,没事就好,我这就走,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你们了。”话音未落,橘姨已然没了踪影。


    突然意识到被误会了的两人瞬间拉开距离。


    温再倾拢紧身上的衣服,攥着毛巾脸上不由得挂上红晕,“我先回去了。”


    秦矜肆默然,随着温再倾的离开,门口也被风吹得粗暴关上。


    他低头看着地板上留下的那几滩水渍,眸光深沉晦涩,令人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