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殇之馑】

作品:《靖康:群妖伏诛录

    褡裢中,一张纸页飞出,上头画着张魁的形象。


    獾妖四肢着地,背部高高弓起,霜白色的背毛格外扎眼。


    满脸疤痕,犬牙暴出,一双浑浊的黄眼,像是在四处乱瞟。


    而林玄耳边,也传来了张魁的怒骂。


    “好贱的道人!这般便认命了?!”


    林玄的眸子猛地一缩。


    随即,一阵好似从灵魂深处升腾而起的饥饿感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林玄的思维几乎停滞,视野中万物消退,只剩下那劈落的刀罡,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美味”!


    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已然覆上一侧水墨獾口,双眼也泛起浑浊的昏黄。


    丹田中,一道更为粗壮的土黄色气息狠狠生出,与殇之戾的猩红色气息一同,在丹田中飘摇。


    【食欲难填,腹中空空。】


    【献祭五脏轮回,换取獾妖之力。】


    来不及细思,脑中小字再次浮现,极致的饥饿感也再次袭来。


    下一秒,在保鲁罕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林玄竟不闪不避,张开巨口,迎着落下的刀刃,一口狠狠咬了下去!


    张柏瞳孔猛然一缩。


    他也是【开脉】修士,也随叔父在军中厮混,却从来没见过这种招数。


    “道人,莫要寻死!!”


    张柏瘫软在地,无助地大喊。


    “被吓傻了吗?!竟然拿脑袋来撞俺的刀子?!”


    “死来!”


    眼见林玄这如同自杀般的举动,保鲁罕脸上的笑容越发狰狞。


    “噗----!!”


    林玄的身子倒飞出去数十步,直到将一棵矮树撞断,才停了下来。


    保鲁罕却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他清楚地看到,那道人面上诡异的水墨兽口,竟然将那道沉金刀罡,硬生生咬去大半!


    保鲁罕征战半生,接下自己攻击的人也不少,其中也不是没有能够反向影响他人罡气的诡异存在。


    但他却从未见过……用嘴啃的!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战斗’二字的理解!


    这道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不一会儿,林玄摇晃着身姿,趔趄着站起。


    他的道袍破烂不堪,提着法剑的右手无力地耷拉着,肩上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但他毫不在意,腮帮子鼓鼓的,不停地咀嚼着那道罡气。


    随后,他将口中的罡气咽下,左手接过法剑,而方才那道,保鲁罕刀上的罡气,竟然攀上剑身!


    望着剑身上的罡气,林玄不由得冷笑。


    难得不需要氪命的能力,竟然是要用食欲这么抽象的玩意激活?!


    而且,若不是自己拼着被一刀枭首的危险咬了那道罡气一口,现在的自己,早就被食欲反噬,活活饿死了!


    《伏妖录》,够抠门!


    张柏瘫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望着林玄。


    保鲁罕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暴怒彻底压过了惊疑。


    “妖道!俺倒要看看,你能吞下几刀!”


    他不再留手,【天权】境的磅礴罡气彻底爆发,长刀之上金光大盛!


    同时,以保鲁罕为中心,淡黄色的罡气延展开,将三人围在中间。


    ‘与那时在松林中跟王五缠斗时一样...高阶的修士和妖邪,似乎都会这种类似画地为牢的术法...’


    林玄眉头紧锁。


    “踏踏----”


    远处的雪原,响起马蹄声。


    林玄心下一沉,错勾被解决了?金人们追上来了?


    保鲁罕身形一动,如蛮牛冲撞,刀锋撕裂空气,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再度劈向林玄!


    这一刀,更快,更狠!


    林玄心中一凛。


    殇之馑再怎么惊艳,总归是左道,他与保鲁罕之间那犹如天堑般的修为差距仍然存在。


    能撑过方才那刀已是万幸,但面对【天权】修士的全力一击,林玄避无可避。


    ‘已经做得很好了,林玄。’


    这般想着,林玄抬起头,殇之戾缠绕周身,执拗地举起法剑。


    就在此时----


    “咻!咻!咻!”


    马蹄声变得清晰无比,密集的破空声从侧后方袭来!


    “着!!!”


    数道带着火屑的箭矢径直撕开罡气围成的屏障,直取保鲁罕后心!


    “啧!”


    无奈,保鲁罕只得舍弃唾手可得的人头,手腕一翻,一击斜劈袈裟斩,将箭矢尽数劈落。


    “什么人,搅俺好事?”


    雪夜中,风声呼啸,一声暴喝如炸雷般响起:


    “金狗!休伤我大宋儿郎!”


    只见数十骑从雪林中冲出。


    他们行动迅捷,配合默契,迅速将保鲁罕围住。


    手中刀枪寒光凛冽,煞气扑面而来。


    林玄见了援兵,心头一松,殇之戾与殇之馑一同收敛起来。


    为首一条手持长槊的魁梧大汉,太阳穴高高鼓起,周身【天玑】境的修为毫不掩饰地施展开,极其轻蔑地斜睨着保鲁罕。


    “俺乃宗留守麾下河北义军统领!金狗,可还记得俺?!”


    保鲁罕看着眼前这群煞气腾腾的义军,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河北的泥腿子,赵邦杰?!宗泽不是在磁州么?怎得会派人来这儿?”


    “不对!”


    保鲁罕嗅觉极为敏锐,他立刻瞪大了双眼,通红的眸子死盯着赵邦杰的胡渣脸。


    “宗泽要收复失地?!”


    赵邦杰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只见他长槊一指,手下骑兵一心同体,以保鲁罕为中心,绕着圈策马奔腾。


    【清明灵感】下,林玄亲眼看见,这些方才还没有丝毫修为的凡夫骑兵之间,竟然莫名产生出一丝丝肃杀的气息。


    这些气息不同于罡气灵气,仿佛只属于这些老卒,经历了无数修罗地狱,才打磨出来的精纯杀气。


    杀气在奔马之间不断交织,最终竟对着保鲁罕,形成绞杀之态,甚至隐隐压制住他身上那股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天权】罡气。


    保鲁罕烦躁不已,他不是不想出手打断骑兵的阵型,但那赵邦杰,一柄长槊神出鬼没,搅扰得他分身乏术。


    “嗖----!”


    一名小校眼疾手快,俯身掷出钩镰枪,恰好搭住林玄后襟,猛地一拽,将二人拽了出来。


    见道人脱离自己掌控,又见那柄长槊再次纠缠上来,保鲁罕便如同吃了污秽一般,恶心至极。


    但他深知,若是宗泽当真要反攻汴京,别说继续攻打襄邑,能否活着回北方都是问题!


    即便再舍不得赵瑛,保鲁罕也只得尽早回撤,与大军会合。


    “哼!今日便饶你狗命!来日定将尔等碎尸万段!”


    保鲁罕极为光棍,毫不恋战,摞下狠话,一拉缰绳,将军阵生生撞开一道口子,扬长而去。


    该死的道人,俺记得你了...


    保鲁罕回眸一望,满眼怨毒,死盯着林玄的脸。


    ...


    强敌退去,林玄周身猛地一松,劫后余生的梦幻感瞬间包裹了他,令他续些当初睡了过去。


    随后,几乎让他昏厥的恐怖饥饿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他眼前一黑,踉跄着就要栽倒。


    一条粗壮的手臂及时伸了过来,稳稳扶住了林玄。


    “这位道长,好凶悍的打法!俺老赵打了这么多年仗,头回见人用嘴啃刀罡的!是条好汉!”


    赵邦杰看着林玄,啧啧称奇。


    “咕----!!”


    回应他的,是响彻夜空的肚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