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埃希尔，你——”


    楼梯口的海军看着直冲冲往二楼跑的白发少年，有些疑惑地挠挠头。


    晨起的太阳舒展完懒腰，缓缓向上攀登。阳光透过舷窗，在走廊上切出一道道明晃晃的光栅，埃希尔的影子飞快地从上面掠过。


    那个方向似乎是库赞先生的办公室……是找他有什么急事吗？


    “埃希尔？你是来找库赞——哇啊！”


    房门被猛地推开，带起一阵风，将门内立着的绿植吹得哗啦一响。


    埃希尔对着门口略显错愕的守卫笑了笑，白发的发梢因为奔跑还微微起伏着：“抱歉，我找库赞先生有点急事。”


    “但是库赞少将他——”


    办公室内空荡无人，只有窗外的波光粼粼的海光泼洒进来，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一张摊开的报纸懒洋洋地搭在桌面，无声昭示着主人惯常的摸鱼行径。


    “不在办公室……”


    看着熟悉的少年风风火火跑进办公室，又“砰”地关门跑出，守卫才缓缓吐出被打断的后半句话。


    与此同时，小骑士终于爬上了旅伴的脑袋。


    它轻轻拍了拍埃希尔的前额，可身下的人毫无察觉，只是一个劲地加快脚步。


    小骑士只好赶紧俯身，短短的手臂抱住那团蓬松的白发，然后慢慢调整姿势，手脚并用紧紧扒住，如同一顶帽子般，牢牢固定在少年头上。


    就这样，埃希尔顶着个“小帽子”，略过无数个欲言又止的海军士兵，跑遍了军舰的上层舱室。


    “那家伙人呢？不会提前溜了吧？”


    他在最后一个岔路口停下，挠了挠头，指尖意外触及到一处柔软。


    手猛然停住，埃希尔下意识抬起头，然后又连忙低头。


    “小骑士？！你什么时候上来的？”


    他手忙脚乱连忙将小骑士抱了下来。哪怕是如此颠簸的情况，小家伙仍没有选择拽住旅伴的头发，只是四肢齐用力扒在头顶。


    终于躺到埃希尔怀里，小骑士如同坐了趟过山车一般，软软地比划了一个擦汗的动作。


    小骑士: _(:з」∠)_


    “抱歉抱歉，我没注意到你。”


    埃希尔的声音柔和下来，用指腹轻轻揉了揉它光滑的白色脑袋，心里那点怒气被歉意冲淡了些。


    他放缓脚步，慢慢向阳光下走去。


    也不算是生气吧……毕竟库赞只是开了个玩笑，算了算了——


    “阿拉拉，早上好啊两位。”


    库赞推开眼罩，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今天天气真不错啊，对吧？”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与舰内昏暗的走廊形成鲜明对比。


    海风和煦，阳光正好，浪花温柔拍打船壁发出悦耳的声音，海鸥鸣叫而过，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样子。


    埃希尔:“……”


    “库赞先生真有雅致啊。”


    埃希尔缓缓上前，脚步声几乎被海浪声吞没。他走到躺椅旁，手轻轻搭上男人肌肉结实的肩膀，语气格外和善：


    “您说，我现在把你推进海里，会有人发现吗？”


    “阿拉拉，年轻人真会开玩笑啊。”他瞄了眼下方深蓝色的海水，语调依旧平稳，只是身体略微坐直了一点。


    把恶魔果实能力者推进海里，与谋杀无异了。


    虽说他对自己的实力有那么一点点自信，但是甲板上血淋淋洒了一地的身体碎片还是非常有震慑力的。


    想起回程途中某些海贼的死法，库赞默默眨了眨眼。


    小哥看着好说话，实则意外果断呢——


    真过分啊……他漫无边际地想，明明就是埃希尔先拿那些闻所未闻的家乡美食来诱惑他的，他不过小小地报复了一下，就要置人于死地吗？


    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成年人总该有点宽容的气度。感受到肩膀上逐渐加重的力度，库赞决定发挥一下年长者的智慧：


    “说起来，七水之都马上就到了。那里的美食也格外有特色。”


    他状似随意地提起，目光投向越来越近的城市剪影：“尤其是特产水水肉，肉质鲜嫩多汁，风味独一无二……”


    肩膀上的力道缓缓松开，库赞用余光瞥了一眼，白发少年抱着小骑士，一言不发地转身下船，脚步格外轻快。


    他愉悦地重新眯起眼，感受着阳光的温度。


    小鬼头们都要下船了，接下来，自己总算能享受到一段宁静而闲适的美好时光啦……


    “唉——”


    一声悠长而深的叹息自身后响起，满是惆怅。埃希尔抱着小骑士，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真冷漠啊——”


    恰好路过一家饰品店，白发少年停下脚步，打量了几眼。店面布置得简洁却温馨，在光溜溜的街道上意外吸引人。


    他低下头问道:“这家怎么样？”


    小骑士歪头思索了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行，就这家了。”埃希尔一锤定音，直接推门而入。


    “喂喂喂，这儿还有个活人呢！”库赞试图举手抗议，两只手却被众多购物袋塞满。最终只能无奈叹了口气，跟着两位小祖宗走了进去。


    “叮铃——”


    迎客铃清脆响起，声音在挂满饰品的拥挤空间里碰撞回荡。


    店内空间不大，却布置得十分精致，暖黄色的灯光洒下，各种材质的饰品在光线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空气里弥漫着不知名香料的气息，似是木头独有的香气，又混合着话梅糖般的甜香。


    库赞低着头，有些笨拙地挤过挂满风铃的门框，他刚站稳，就听到前方传来少年故意拉长的声音：


    “要好好保护我们哦，保镖先生～”


    埃希尔仰起的脸上笑容无辜又格外灿烂。小骑士也跟着挥挥手。


    两个幸灾乐祸的小混蛋——


    库赞张了张嘴，却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毕竟这可是卡普中将亲自拍着他的肩膀，在一群待处理文件的背景下交代的。


    工作和带薪保镖，他选择后者。


    埃希尔抱着小骑士在店里左瞧右看，像是一只飞进花丛的蜜蜂，被缤纷的花朵迷了眼，嗡嗡地透着欢喜。


    “这个不错。”


    “这个好像也挺合适。”


    他左看看宝石头饰，右摸摸彩绘面具，时不时拿起什么在小骑士头上比划，声音满是愉悦。


    “唉——”卷发男人摇摇头，在一张显然容不下他全部身材的小木凳上勉强坐下。购物袋堆在脚边，满身都是被强行卷入别人“家务事”的无奈。


    自家小辈不想当海军不是很正常嘛，怎么能强迫人家呢，最主要的是——


    怎么能派下属去暗搓搓劝说他呢！


    名义上是随从保护，实际上是展现海军魅力的库赞，此刻仿佛大学双选会上被公司强制派去站桩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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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心除了无奈就是无奈。


    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串螺旋贝壳风铃，风吹过，发出叹息般的声响。


    “这就是报应啊。”埃希尔看着琳琅满目的饰品，头也不回道。


    我的美食之城——


    库赞已无力反驳:“小少爷您还要买些什么吗？”


    他其实更乐意陪小小姐逛街，可惜贝尔梅尔醉心拜师大业，只丢了个清单给埃希尔，自己甚至没有下船。


    至于埃希尔……


    他抬眼望过去，明亮的灯光下，少年侧脸更为精致，皮肤是透着冷意的苍白，像裹了层薄雪。他立在繁密的饰品间，自己却成了最惹眼的那颗莹白珍珠。


    听见问话，埃希尔倏然回头，蓝色的瞳仁像揉进碎冰的湖水，清透里裹着几分冷冽的明丽。


    库赞摇摇头，满是痛惜，第n次感叹道：


    这么漂亮一张脸，长大一定是个超级大美人，怎么偏偏是个男生呢。


    “我算算……”埃希尔眼睛向上看去，明显是在思考，“应该够了。”


    “什么够了？”库赞眯着眼，上半身半靠在墙上。


    埃希尔：“礼物啊。”


    他挑眉反问：“逛了这么久，难道你没给大家挑礼物吗？”


    库赞摩挲下巴，半晌才感叹般地回道：


    “埃希尔，幸亏你是个男生啊……”


    埃希尔满脸疑惑：“这和性别有什么关系？我如果是个女生也会给大家挑礼物的啊，毕竟一路上受了各位那么多照顾。”手上拨弄着那些饰品，他漫不经心道:


    “聊表谢意罢了。”


    一个在船上呆了近一年却没有任何表示的男人沉默了。


    小骑士站在桌子上，趁着两人聊天的间隙，拾起一枚胸针递给埃希尔。


    “哦？”埃希尔伸手接过，触手便是金属微凉的质感。


    银丝勾勒出一只展翅的羽翼，中央嵌着一颗蓝宝石。


    他指尖微动，将胸针略略倾斜，沉静的蓝色深处瞬间掠过一道极锐利的光，如同冰层下无声涌动的寒流。


    肃穆，却不失优雅。


    埃希尔满意地点点头，眼底映着那点幽蓝的光，直接开口道：


    “老板，打包！”


    几番唇枪舌战，他最终以满意的价格将这枚胸针收入囊中。


    库赞站在门外，舒展地伸了个懒腰，哪怕是埃希尔满意的价格，背后的零也多得出奇。


    “现在的年轻人呦。”手里重新拎起大包小包，他慵懒倚着外墙。心里慢悠悠思索：自己要不要也准备些礼物呢？


    思考间，埃希尔抱着小骑士出来了，手里还拿着已经被精美包装的礼物。


    看着确实很满意呢……


    库赞单臂倚在栏杆上，风从海的方向吹来，拂过他微微卷曲的发梢，带起淡淡涟漪。


    他向下望去。


    水，无穷无尽的水，在错落的石基与楼宇之间蜿蜒流淌，如同一张呼吸着的巨网。


    而在这张蓝色的大网之上，各色建筑稳稳地扎根而起。


    砖石与木材的结构跨水而立，拱桥连接起两侧陆地，高耸的房屋带着常年被水汽浸润的深色痕迹……它们并非漂浮水面，而是从水中生长出来，与流动的脉络共生。


    这就是水上的城市——


    风在此刻转强，鼓满他的外套。库赞眯起眼，一个名字随着呼吸无声落下：


    七水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