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条件

作品:《田园皇后

    温孤长羿眸色一沉,压着气场走过来。夏语心猝不及防吓得一退,“你、你干什么?”


    “在你入军营时,我安排下独立营帐,怎会人前更衣?”温孤长羿明显抑制着怒意。


    可倘若他不说起,夏语心倒忘了此事,“的确,我刚入军营时是有独立营帐,可后来因天气寒冷,我那营帐又比寻常的大,其他人皆往我营帐里挤,我总不能将他们一个个赶出去吧?”


    “你……”


    她不赶他们,便和他们同一营帐里住?可凭他的安排,若无她允许,伙房营一众士卒又怎敢如此?营中何人住何处皆有军令规定。当时瘟疫,他送她入军营确是为最好的选择。


    可算无遗策,善良如她。


    不过,原主确实没有赶走那些人,但也没有和他们同一营帐里住。


    看温孤长羿被气坏的样子,夏语心心情瞬间好多了,学着温孤长羿气结的语气,“你、你、你……我怎么了?是公子将我送进军营,难道没有考虑我是要与一帮男人吃住?”


    “女子不能进军营,公子明明立有军规,却仍将我送进军营。送进军营便罢了,送进去就不管了。信者人任焉,公子以为,我还会对公子信之?”


    “失信不立!”


    温孤长羿胸口如被巨石压顶,喘不过气来,良久才缓过一口气,“正因女子不能从军,你入营时才需扮成男子,为你行住得便,我便事先安排下独立营帐,可……”


    自己未曾料想,她会和那些士卒混成真兄弟。


    但无论如何是自己保护不周,温孤长羿神色愀然,自责难耐。


    看他这般,夏语心心思明显,睁着一双明亮亮的大眼睛,问道:“公子是介意我和他们住过?那正好,解了你我婚约……”


    “棠溪!”


    温孤长羿压着声音打断她。


    夏语心微怔,自己还未发脾气,他倒先动气上了,“公子气什么?我与他们住了又如何?他们皆是公子安排进去同我一起施粥的,你不是天天在这山上看着我、护着我吗?我有没有跟他们同住,公子不知?若是嫌弃,公子退婚便是,省得继续这样啰嗦。”


    说来说去,归根结底她都是为了退亲。但他所恼的是那些士卒怎敢混乱营中军纪!还有她千方百计想要退亲。


    温孤长羿压制着颤抖的声音,“我说过,退亲一事不允。”


    看他已经气红了脸,不管如何闹,终究是为拿到退婚书,夏语心缓了缓语气,“公子明知营中非女子长住之地,除了全是男子,还有大量灾民,公子以为,给我安排下独立营帐便可万事大吉?那么多灾民,即便没有伙夫们前来抢占,我一小小伙夫,哪能一人睡得下那么大的营帐?公子不是明摆着与人方便,还自己发脾气,好像都成了我的不对。”


    说着,夏语心暗暗看了眼温孤长羿。话到最后,她好像委屈极了。


    温孤长羿双眼微闭,未能护好她,内心也如针扎般刺痛,缓了缓神,即刻认错,“棠溪,不是你的不对,是我时下治军不严,许多地方未考虑周全。”


    “公子无需自责,我并无责怪公子之意。”


    看温孤长羿如此诚恳认错,退亲一事恐需再作打算,夏语心赶紧抱拳一揖,“公子告辞!”


    先走为上,夏语心转身朝夏漓离去的方向快步离开,生怕被温孤长羿捉住一样,头不回地走了。


    富九方赶紧拦住,上空却忽然一暗,披在温孤长羿身上的雪狐裘转眼落到她身上,温孤长羿挽指系绫带结扣时,手上用力一拉,将雪狐裘牢牢套在她身上,“一生惟你,此话永远作数。”


    他在重审不会退亲!


    夏语心眉头紧蹙,忿然作色,“我说了,那时我年纪尚小,不知何为嫁,不作数。”


    “你的意思,现在长大了知道何为嫁,便要悔嫁?”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叫悔嫁,叫及时止损!”


    夏语心不想继续这样耗下去,解开身上雪狐裘,却解不开。


    这雪狐裘又大又长又重,妨碍她行动,夏语心恨不得一下扯断。可奈何质量太好,夏语心手指都勒出了红印,也没能扯断。


    温孤长羿止住她手上动作。夏语心缩手躲开,已被雪狐裘的结扣弄得完全失了耐性,嗔道:“我不冷,公子又何必给我披上?堂堂城主,为何非要娶一个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的流□□?对你毫无用处,搞不好还会因这一身命定不祥之说克了你,实在不划算。”


    “我原已说过,不怕。”


    温孤长羿望着她,目光里仿佛在回忆当时初遇她的样子,“棠溪,你无须反悔,反悔亦无用。”


    夏语心:“是吗?公子可知我喜好?我向来不喜人强迫,我既说出退亲,便一定要退了这亲事,公子强求无效。”


    “棠溪!”


    温孤长羿神清骨秀的脸上瞬间布满痛楚,心似碎裂一般。一旁的富九方惊慌地一把扶住他,一边帮公子运气调息,一边劝导姑娘:“棠溪姑娘,公子为救你损了半数内力,你就不要再气公子了,你瞧公子都这样难过了。”


    “我哪有气他,是他非不同意。”


    夏语心据理力争。既不同意,眼下是走的大好时机。夏语心提步离开,身后沉沉地一道闷痛声传来,温孤长羿满口鲜血吐出。


    “公子!”


    富九方大惊失色,赶紧扶公子坐到火塘边,升起明火,替公子疗伤。


    温孤长羿弓身倚着他,看着十分痛苦的样子,夏语心走出两步,稍有迟疑,又停下,语气委婉道:“我的意思……公子是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及天上祥云。而我,缺落泥土中,委弃无人收,乃地上烂泥。我与公子实属云泥之别,不合适。我是在让公子及时止损,是不想公子娶我这样一个人有失了身份,且还终日受不祥之说惶惶不安度日,委屈公子,公子又何苦非要自降身份强求?不过一纸退婚书,公子你写下几个字退了便是。如此一来,我就不气你、不烦你了。这样,你好我好大家好,是不是!”


    “不是。”


    温孤长羿气色恢复一些,抬手示意富九方停下。


    看她是在安慰、劝导,一切为他着想,可实际却是步步逼着他放手。自己又怎会放手?温孤长羿缓缓弯下身,不急不徐从火塘里掏出烧好的洋芋,吹掉上面草木灰,慢慢剥了起来,然后将剥好皮的洋芋递过来。


    看他慢吞吞做事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在故意耗时间。而且自己说了那么多,他好像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夏语心气呼呼的,根本没有心情吃东西,“公子要知道,硬摘的果不香,强绑的绳易松,公子何必执意如此?”


    “早饭还未吃,先吃东西。”


    她说她的,他做他的,温孤长羿不紧不慢拿着洋芋吹了吹,分成两半,重新递过来。


    夏语心气得咬牙,“公子到底有没有听我说?我现在不饿,不想……”


    吃!


    肚子却咕噜一声,传出饥饿声。


    夏语心硬生生地将话咽回肚子里。


    富九方憋住笑,默默低下头,先缓一缓,然后抬起头劝道:“棠溪姑娘,你是不是对公子有何误解?前几日公子是有事下山,回来时……好在姑娘无恙。姑娘有所不知,之前拒绝为姑娘引见大夫的中士已被公子处决,那样的人一个不能留。”


    是身着赤色戎装举红樱枪的人?想到此人那样对原主,本就该死!夏语心捂着肚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只是她想不到温孤长羿处决手段会如此快。


    不过算算时间,从这副身体里醒来,待在这山洞里少说已有三五天了。既要走,且又有现成的食物,那就先吃点东西,无论如何不能亏待肚子


    夏语心伸手接过洋芋。洋芋被温孤长羿分成两半,她不好意思全部拿过来,留了一半在温孤长羿手上。温孤长羿看着她吃,也跟着吃了起来。


    如此算来,公子和姑娘同吃了一个洋芋,富九方抿住嘴巴,又默默地憋住不笑出声。


    但此刻山洞里太安静,公子只看着姑娘却不说话,富九方又及时替他家公子说道:“营中虽非女子长住之地,但最为安全。列国纷争,时局混乱,阴山皆无他国敢来犯,公子是将姑娘送到了最安全的地方。姑娘不要再错怪公子。”


    两年前,邑安城瘟疫爆发,温孤长羿便将军队屯至阴山,占据守军优势。阴山距邑安城百里,不近不远,既可保军队不受瘟疫传染,亦可护城中安危。若有敌军来犯,调兵须时,确实不失为好计谋。


    但即便如此,瘟疫爆发后,温孤长羿最先想到的不是将原主留在身边,而是将她送进军营。若要说最安全,怎及他身边安全?


    夏语心吃好洋芋,当即利落起身,对富九方道:“我说过,我从未怪过你家公子。”


    不是她不怪他家公子,是原主。而按原主生前夙愿,她这一走,需先回军营,救济营中灾民,不然以旁的伙头抖勺功夫,许多病弱中的老人小孩,一日下来都喝不上一口清粥,时间一长,这部分人定会先饿死营中。


    以前施粥的时候,棠溪颜总会多加关顾老人和小孩,她此番打算回营,也不例外。


    还有一个原因,原主在营中两载,对外界知之甚少,她初来乍到,更是不甚了解。拒亲为首要,需暂借留在营中熟悉这里的地形,往后山中采药开铺子也好,开荒种地也罢,都需要先熟悉环境。


    眼下温孤长羿不肯退亲,又无法强迫他写下退婚书,一步一步迂回至此,虽无万全应对之策,但夏语心也想好退路,凭已之能立身,凭已之力致远。


    婚是必退不可,温孤长羿硬套在她身上的外披也必还不可,不然影响行动。但结扣实在解不开,夏语心欲借富九方手上长剑一用。


    温孤长羿将她意举全看在眼里,随即递来一盏清水,“洋芋噎人。”


    让她先喝水。


    确实,吃了洋芋还真有些想喝水,夏语心转身接过杯子,一口喝干净。


    水是洞外白雪化成,放在火边煨得正好,温度适中,且带有一丝清甜,回味无穷。温孤长羿又递来第二杯,“身体刚好,体内不宜缺水。”


    确实还想再喝一杯,夏语心又接过来将水喝完。温孤长羿又递来第三杯,夏语心已经喝不下了,“多谢公子,我不渴了。”


    但温孤长羿手上举着杯子还直直地递在她面前。


    想着多喝水总归是好的,夏语心又将水接过来喝掉,“我真不渴了,谢公子!”


    以防再喝第四杯、第五杯……夏语心这回喝完水便不把杯子递还给温孤长羿,而是自己放去身后藤案上,搁远些。


    此藤案为温孤长羿平日看书所用,上面整洁列有文轩、墨宝、砚台,比榻前几案宽厚些,却忽见藤案内侧一道寒芒晃入眼,那里正横卧着一把玄青长剑,蒙蒙日光中泛着连波万顷的凛然之光。


    仅从剑鞘便可看出威力不凡,静掩石台,锋芒尽藏。


    而温孤长羿先前一副残体如槁,相比眼前峻拔如松之姿,经年隐于山洞,恰如暗光下静置的利刃,匿藏超群,深不可测。


    夏语心回过头,看着温孤长羿,“这是公子的剑?我记得,那日我救公子时,公子……”


    “是瘸的?”


    温孤长羿嘴里的话轻松脱口。


    夏语心不由一愣,她原本是想问他身体是如何好转的,是否真如原主所见,身带残疾?


    可见他这般,夏语心有些怀疑温孤长羿当时并非体弱而导致落水。但见他如此直言坦荡,夏语心一时哑了口。


    温孤长羿望着她,单手支住右腿,单手轻轻朝她拍了拍左腿。


    让自己坐?


    夏语心讶然不已,像惊弓之鸟,赶紧转身逃开,坐去方凳上,“我不坐。”


    温孤长羿瞬间笑出声,“我是告诉你,腿疾已好。”


    她以为……简直错得离谱!夏语心满面囧色,火光映着两颊绯红如丹霞拂照,她不自在地别开脸,暗暗气恼。


    温孤长羿目光追着她,“还悔婚吗?”


    “这、这与婚事何干?”夏语心恍然,“温孤长羿,我不嫁你,并非是因你此前患腿疾。”


    “那是为何?”


    “至于为何,我也与公子说了许多,望公子成全,莫再这样拖延下去。”


    可温孤长羿颇为有耐心,就想听她细细地多说一些。


    他这明显是在耗时间,但耗得了今日,明日自己一样要走。不过宜早不宜晚,东西吃了,该走了,夏语心起身告礼。


    火塘里却突然噼里啪啦窜出一串火苗,温孤长羿一手暗暗运力催动火心,一手长袖挥出,护在她身前,“棠溪,我的命是你救的,便已经是你的了。”


    满眼眷恋。


    夏语心微愣,抖落身上的火花,幸好没有烧坏,不然这雪狐裘在自己身上被烧,又得和他继续啰嗦半天,“公子言重了。公子那日落水,如今想来,即便没有我救,公子也不会有事。还是请公子将我身上之物解开吧!”


    说着,她踮起脚尖,将就温孤长羿身高,让他解开身上雪狐裘。


    温孤长羿却转手撸开她衣袖,“那日为你更衣,见你手臂上长冻疮,披着为好。”


    更衣?


    他不是说,当时他是蒙了眼纱换的吗?怎会看见?


    夏语心震惊。温孤长羿却已从衣袋里拿出了药膏,预备为她涂抹。夏语心腕上用力收回手,转身躲开,“我这皮糙肉厚,就不必浪费公子良药了。”


    “何为浪费?”


    温孤长羿重新捉回她的手,一点一点,细细地为她抹着药膏,“天下女子,唯你是我一眼所喜,配得上这天下任意好物。这张脸,眼为甲乙属东方,黑白分明势要长,凝然不动藏瞻视??……且人中清晰,夫荣子孝。”


    白净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映着红彤彤的火焰,穿过面颊而来,温孤长羿端详着她,其中一句必向朝庭作栋梁,他未言明。


    四目交错,猝不及防。夏语心别开脸,听到“夫荣子孝”,不由好笑。她尚不知这张脸到底生得如何,但知原主这一生活得极为悲苦。


    不过美与不美,外貌这东西皆是给他人看,自己又不能时时赏之。但即便再赏心悦目,看久了也是会生厌。


    前世,人人夸她仙姿玉貌,娇美动人,却奈何终是敌不过她人鸠占鹊巢。二十六岁的她,年轻貌美,正值韶华,却败给二十一岁毕业入职的舒宛宛。


    这一世,美重要吗?似乎不重要,只要面相长得不吓人即可。


    不过原主这般身段出落得也不错,骨骼匀称,修长轻盈,只是有些太瘦了。


    夏语心半嘲半讽,“公子喜欢瘦的?着实没眼光。”


    主要太瘦了没手感,男人一般是不喜欢的。


    可道他眼光不行,便是在否认她的绝色之姿。温孤长羿二指抬起她姿容优美的脸蛋,目不转睛,“嗯,确实少肉,该要补一补。”


    夏语心愣了下,原本想三两句终结话题,不想一句话又让他拉开了新话题。夏语心赶紧打住,“找补之事,就不劳烦公子操心,我会自己看着办。倒是公子,堂堂城主,以后就不要委身蜗居这山洞,让人知道了,多不体面。”


    “好。”


    他竟出奇地听话答应了下来。


    夏语心微怔,“想来公子是误会了,我不是在顾虑和担心公子,我的意思……公子不必再执着你我婚约。我生来足底自带不祥之兆,我爹我娘,尤其我娘不喜我,公子何苦来沾染我这等霉运之人!我亦不愿为他人带去麻烦。还是那句话,愿公子成全。”


    “棠溪姑娘,你有所不知,至从你救了公子,公子的腿疾便好了,姑娘又怎可小看了自己!”


    富九方守在一旁,过来往火塘加了柴火,实时在二人中间劝导,“全邑安城,除公子,再无比姑娘可怜的人。公子时逢运蹇尚未放弃,姑娘又如何自暴自弃?姑娘是有家不能回,我家公子是有家无人疼,姑娘与公子的缘分,生来天注定。当日,公子在姑娘下水捕鱼时……”


    声音忽然间却戛然而止。


    富九方面门悄然落下一滴水,声音被瞬间噤住。富九方默默地往火塘里加旺柴火后,便退出山洞再去寻些柴火来。


    夏语心眼看着富九方离开的方向,刚好与夏漓离开的是同一个方向。


    那定是出口。


    夏语心起身追上去,假装是去问富九方还没有说完的话,实际……一头却正正撞在温孤长羿胸膛上。


    “九九他……话还没有说完,我去问他。”夏语心倏地退开。


    一看她就不会说谎的人。说谎时,眼睛不由自主地躲闪。


    温孤长羿嘴角弯了一下,“叫九方。”


    “嗯?”


    夏语心一脸茫然,随即又恍然反应过来,“是九九让我叫他九九的。”


    “我要你叫君同。”


    果然他是不喜自己这样叫别人,夏语心扬起眉毛,故意煽动着羽睫,戏谑道:“这可不一样!”


    温孤长羿暗暗沉了口气,“确实不一样,你可随意叫旁人。但我是你夫君,于闺中女子而言,确有些羞于表达。”


    “啊?”


    他还真会解读!


    夏语心愣了愣,长叹一声,“九九说公子是可怜人,我也是可怜人,既然大家都是可怜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各自安好。公子不能以我对你的那一点救命之恩裹挟于我,那我岂不真成了天底下最可怜的人?公子,你说是吧?”


    “叫君同。”


    温孤长羿不依不饶。


    夏语心扁着嘴走开,偏是不叫。


    但刚走出两步,温孤长羿一步便堵住了她去路。愤然间,夏语心不由得眼前一亮,她看到温孤长羿怀里好似揣着东西。


    一看就是好物。


    夏语心心中暗喜,面上却委屈极了,怏怏然靠近温孤长羿,“公子快解下我身上裘衣,你看它又大又长又重,我都快披不动了。都怪它碍事,公子才又拦住了我。”


    “公子大可放心,我既要退亲也不会让公子白退了亲事,毁了公子名誉,何况公子还折了钱财不是。”


    见到那东西,夏语心心底瞬间有了底气,故作小鸟依人,半倚半仰站在温孤长羿身前,仪容楚楚,映着暖红色火光,转眄流精,令人无法自持的想要将其揽入怀。


    温孤长羿凝眸含睇,抬指一瞬,将她身上雪狐裘瞬间解开。


    来而不往非礼也。


    夏语心随即又将白狐裘披到温孤长羿身上,一样系下双联八卦祥纹结,只不过她的系法很简单,意在顺走温孤长羿身上的东西。


    “大疫不过三载,时下瘟疫已蔓延两载有余,过了眼下寒冬便到了第三个年头。如果我能在这一年治好军中瘟疫,公子便解了这婚约。如此以来,我既解了军中瘟疫困局,也算清还了公子聘礼。”


    “那些聘礼,我家里人该花的已经花了,该吃的也已经吃了,该用的更是已经用完,所以……只能这样变算清还。想来公子迟迟不肯退亲,定有此原由吧?我现以此为条件清还公子,公子不会还要推三阻四?这可是我现下能拿得出手的最大诚意,公子若还是不愿意,那我……”


    “好!”


    温孤长羿瞬间一口应下。


    夏语心反倒愣了愣,她还备了好些说辞,果然是条件谈到位,万事好说。不过东西已到手,既谈定一年之约,信之为德,夏语心重重抱拳一揖,“那公子一言为定!”


    “好。”


    温孤长羿又是一口应下。


    夏语心心中莫名地有种说不出的不安,但见着洞外的日光,又满怀希望地离开。


    此时,洞外虽有薄薄一层阳光,但天空仍然是灰沉沉的,还下着雪。不过走出这间山洞,从此便要以原主的身份在这里活下去,且要好好活着。


    想到前世种种,譬如昨日死,历历在目!夏语心落在台阶上的脚步更加坚定,但惟恐温孤长羿到时变卦,她又回过头再次强调,“君子当一言九鼎,说一不二!望公子勿要忘了今日你我达成的协议。还有,这一年期限间,就不劳烦公子照拂。温孤公子,珍重!”


    温孤长羿站在洞府中央,极其干脆地道出一声好。夏语心完全放下心来,大方地挥了挥手,洒脱离去。


    富九方冒雪拾回些柴火,见姑娘要离开,欲上前拦阻,但见公子就这般看着姑娘走,而姑娘又一脸高兴地同他打招呼,“再见,九九。”


    富九方丈一时摸不着头脑,莫非公子同意了退亲?但这决不可能,他了解公子!富九方急得丢下柴火跑到公子面前,“公子,你真让棠溪姑娘走?”


    棠溪姑娘这一走,富九方知道,倘若公子心情不好,便不会再叫他九九。


    他想常常看到公子开心的样子。


    而温孤长羿望着洞口前的身影越行越远,心有定数,看了眼富九方,开始秋后算账:“你如何看出我当日落水非意外?”


    先前富九方险些说漏嘴。


    那日他落水实非不小心,是故意往水里一跳,然后大喊救命,引棠溪过来救他,然后他说是不小心被风吹倒的。


    他本孱弱,棠溪颜并未起疑,一直信他是被风吹掉进水里的。


    幸好刚才他及时封住富九方嘴巴。


    富九方支吾:“公子,你……只是你、自己说是被风吹掉进水的,恐怕、只有棠溪姑娘会信。但现在看来,恐怕、连棠溪姑娘她也不信了。”


    “要你说。”


    温孤长羿抬手一指,长长的指骨敲在富九方头上,“胡乱揣测,他日若开战,第一个送你去战场。”


    富九方捂头闷声吃了一记,随即挺直腰板,气宇昂昂道:“打仗好,开疆拓境,九方愿为公子征战沙场。只是,棠溪姑娘一走,公子日后心情不好了,不要拿九方出气。”


    “放心,她会回来。”


    温孤长羿一直注视着洞口方向,话音一落,


    1.出自传统相学典籍 《太清神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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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