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章

作品:《离不开师弟该怎么办

    翟泽并不是在伊源镇长大的。


    朝堂风云变幻,他父亲翟子实因一次站队失误而处境岌岌可危,为防不测,父亲便将他秘密送至远在伊源镇的叔父翟承处避难。


    翟泽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叔父,只偶尔听父亲提及,说他家财万贯,生活富足。


    可当他风尘仆仆地站在翟府门前时,眼前的景象却与想象中大相径庭。


    朱红的大门因年久失修而褪色剥落,门环上锈迹斑斑。推门而入,偌大的宅院里只稀疏地种着几棵老树,在秋风中显得格外萧索。


    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站在树下,听到开门声缓缓转过身来。


    那人见到翟泽先是一愣,浑浊的双眼忽然亮起,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快步迎上前来,对他嘘寒问暖。


    这位素未谋面的叔父待他极好,衣食住行都安排得妥帖周到,甚至比在自家时过得还要舒适。


    唯一让翟泽感到好奇的是,这座偌大的宅邸除了叔父外竟再无他人,甚至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因此十日后,家中储备的粮食都所剩无几,翟泽不得不外出采买。


    镇上的居民稀稀落落,开张的店铺更是屈指可数。人们似乎都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翟泽转了半天才勉强凑齐所需物品。


    就在他准备返回时,目光被一位坐在门前的老人吸引。


    时值深秋,天气渐凉,老人却只穿着单薄的衣衫,瘦骨嶙峋的身子暴露在寒风中。他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对周遭的一切毫无反应。


    翟泽小跑过去,蹲下身温声劝道:“老人家,天气凉,您还是多穿些衣服吧?”


    老人纹丝不动,像没听见一般。


    翟泽想了想,他将自己的外袄脱下,想要披在老人身上。不料衣物刚触到老人肩头时,对方就像受了惊的兔子般猛地跳起,“咿咿呀呀”地拍开他的衣服,随后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屋内。


    这时,隔壁屋里冲出一位手持锅铲的大娘,高喊:“怎么了,怎么了!”


    翟泽与她双目对视,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后脑勺,“抱歉,我、我只是怕他冷,想给他添件衣服。”


    那大娘看他一副愣头青的模样,这才放下警惕,摆手道:“嗐他已经习惯了,真觉得冷的话他会自己添衣服的。”


    “是不是吓着你了?”大娘笑了笑,“但你也吓着他了不是么?”


    “他既看不见也听不见,还不能说话,你突然碰他,可不得把他吓一跳。”


    翟泽愣在原地,“这位老人家他……”


    “什么老人家,他今年才三十多岁。”大娘被他逗乐,“话说小伙子,你是刚搬来的?我好像没在镇上见过你。”


    翟泽连忙从“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居然只有三十多岁”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慌忙答道:“是、是的,我刚搬来没多久,我叫翟泽。”


    大娘原本笑呵呵的神色在听到他的名字后骤然一变,“你说你叫翟泽?”她阴沉着脸问:“哪个翟?”


    “就是上面一个羽,下面一个隹的翟。”翟泽想了想,又举了个更简单的例子,“从这往里走四公里,就是我叔父的——”


    话音未落,一个硬物狠狠砸在他的额头上。翟泽眼前一黑,晃了晃脑袋,只觉得额头上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下。他伸手一摸,触感粘稠。


    啊,好像是血。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大娘歇斯底里的怒吼。


    “你们翟家人居然还敢在我们面前露面!就是因为你们,他才变成这副模样!就是因为你们,我才只能和女儿骨肉分离!”


    “滚!还不快赶紧给我滚!!”


    .


    翟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站起来逃走的。一路上,大娘那充满恨意的怒吼声一直在耳边回荡。


    我们?我们是谁?


    我们做了什么?


    翟泽跌跌撞撞地跑回翟府,推开大门时,叔父依旧站在那棵老树旁,听到动静,他转过身来。但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热情地迎上来。


    注意到翟泽额角的血迹,翟承的眉头微微蹙起,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平静:“你告诉他们你的名字了?出门前我不是叮嘱过你不要说吗?”


    翟泽脑中一片混乱,但他顾不上别的,急切地问:“叔父!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翟承别过脸去,避而不答,“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反正过不了多久,你也.....”


    他顿了顿,没有把话说完,自顾自地走回房间,留下翟泽一人呆立原地。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再无交流。宅邸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翟泽时常偷偷溜出去散心,不知怎的,他总是会不知不觉走到那位白发男子的屋前。


    他仔细端详着男子的面容。


    尽管大娘说他只有三十多岁,可眼前人满头华发,身形佝偻,皮肤干枯得不像样子,怎么看都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他也想过再找那位大娘问个明白,但每次大娘一见到他,抄起锅碗瓢盆就往他身上砸。为了不让大娘把家当都砸光,他只好每次都偷偷前来。


    就这样,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当翟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时,他已经在伊源镇住满一个月了。


    这天,一直对他避而不见的翟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泽儿,最后一天了,我们好好谈谈吧。”翟承眼中带着翟泽看不懂的情绪,他到底没有拒绝这场谈话,毕竟他也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两人平静地坐在院中,头顶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在院落里,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辉。翟泽不觉看得入神,这时,耳边传来叔父的身声音。


    “泽儿,叔父得向你道歉,有件事……我一直不知该如何向你开口。”翟承没有看他,也仰望着那轮明月。


    翟泽以为叔父终于要说出镇民敌视他们的原因,正打算集中精神细听时,却听到对方平静地说:“其实,今晚,你便要死了。”


    院中的湖面平静无波,像一潭死水。


    翟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他不敢置信地问:“什么?”


    翟承仍然不敢看他,声音低沉:“你是个好孩子,当初子实来信说要把你送来时,我也回信拒绝过,却迟迟收不到回音。”


    那个时候,他父亲恐怕已经入狱了……


    “我也打听过子实的情况,一时不知是该接你过来,还是让你回去。但最终我还是让你留下了,原因无他......”翟承顿了顿,终于转头看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泽儿,我孤独太久了,实在太需要有人陪伴了。”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二十多年,过去了二十多年,那女人把和我接触的所有人都杀了个干净。最开始是我的孩子,我的妻子,后来是我的家仆,最后甚至连我养的家畜她都不放过。”


    “最多一个月,那些甚至对我来说不是很亲密的人,在过完这一个月后,便会立马横尸街头。”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今天,刚好是我们见面的第三十日。”


    “叔父!”翟泽忍不住站起来,他难以置信地问:“这么大的事,您到现在才告诉我?”


    翟承又移开了视线,不敢与他对视,“横竖都是要死的,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


    “与其早早告诉你,让你用怨恨的目光看我,倒不如在这最后的时日里扮演一个好叔父,让我们幸福地度过——”


    “叔父。”翟泽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在得知自己只剩几个时辰可活后,竟然还能如此冷静。更让他觉得疯狂的是,比起如何让自己活命,他更想知道真相。


    “叔父说得对,横竖我都要死了,您能告诉我,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翟承,见对方眼神游移,似乎还是不愿开口。翟泽想了想,又道:“我听说无垢寺的常仙尊最擅长对付怨魂。只要叔父将前因后果都说出来,或许还能去求他来看看”


    翟承狐疑问道:“什么常仙尊?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叔父被困在这宅子里太久,自然是无从听闻。”


    翟承似乎信了,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犹豫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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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他还是急忙道:“我出不了伊源镇,如果那位常大师真这么厉害,泽儿,你可一定要救救叔父!”


    翟泽点点头,耐心等待对方开口。


    翟承似乎也憋了很久,一肚子苦水无处倾诉,他浑浊的眼珠望向庭院中那棵歪脖子树,声音变得飘忽:“那个女人,是我找来的。”


    “我与她因布匹相识……她手艺精湛,织的布物美价廉。我注意到她,照顾她的生意,本该仅此而已。”


    “直到有一天,她的弟弟得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光靠她卖布的那点收入根本是杯水车薪,于是,她求到了我头上。”


    他说着,声音忽然激动起来,“她说,只要我愿意出这笔钱,她愿意卖身,以身相许。但当时我妻子正怀着身孕,我自然是拒绝了。可她似乎误以为我不肯借钱,竟然……竟然偷偷给我下药,强行促成了此事。”


    他叹了口气,“最后没办法,她拿这件事要挟我,我只好娶她进门。可最后,她那弟弟还是没救回来,她似乎把错都怪在我头上,不仅诅咒我的孩子,甚至死了也不肯放过我。”


    “她每晚都在我梦里纠缠我,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我想逃,可却怎么也走不出这伊源镇,哪怕走了一天一夜,最后也还是会回到府邸门前。”


    说到这里,翟承突然急切地拉住翟泽的衣摆,月色下的面容竟显得有些狰狞,“泽儿,你救救叔父吧!叔父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只想再出这镇子看看外面的世界,就这一简单的心愿而已!”


    夜风寒凉,翟泽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表情,他张了张嘴,艰难地问道:“叔父还当我是三岁小儿么?”


    翟承脸色一变:“泽儿这是什么意思?”


    “叔父将自己包装得这般完美,难道不觉得这话怪异吗?”翟泽往后退了一步,“叔父若不愿说实话,恕翟泽无能为力。”


    翟承听完,一改先前的温和,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冷冷道:“哼,不管你信与不信,这就是真相,既然你不愿意帮我,那就算了。”


    “反正,你也活不过今晚。”说完,他猛地甩袖,头也不回地走向主屋,脚步声在寂静的院落里格外清晰。


    翟泽独自站在原地,夜风吹起他的衣袂,只觉得寒意渗人。


    他平静地洗漱完毕,回到自己房间,在行李中翻找许久,找出了枚珍藏已久的玉佩。


    这是他爹娘送给他的生辰礼。


    这玉佩通体莹白,中间还雕着一对交颈鸳,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指尖轻抚着玉佩上的纹路,翟泽静静凝视片刻,随后将玉佩凑到唇边,小声说:“爹,娘,儿子不孝,恐怕要先走一步了。”


    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又忍不住起疑。


    万一,万一叔父是哄骗他的呢?


    毕竟只要和叔父相处一个月就会死这种事,实在太荒谬了......但叔父似乎又没有必要拿这种事骗他。


    思绪万千,他放弃了思考。既然左右不了自己的性命,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将玉佩紧紧攥在手心,整个人蜷缩着沉入梦乡。


    梦中,他睁开眼,看到了那个他日日探望的白发男子。但与往常不同的是,男子身边还站着一位衣着朴素的女子,她的面容朦胧,仿佛隔着一层薄纱。


    他下意识想呼唤他们,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低头一看,惊愕地发现自己的脖子正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那女子不知何时闪到他面前,面容依然模糊不清。


    喉咙处传来尖锐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同时扎进皮肉,他本能地张开嘴想要呼吸,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响。


    太阳穴突突直跳,耳中嗡鸣不止,他感到自己的挣扎渐渐微弱,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但就在他准备放弃抵抗时,女子突然松开了手。


    翟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火辣辣地疼,他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觉得周围的一切开始扭曲变形。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你怎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