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问：公司追债的对象为？”


    “爱福克里亚女士，当然，如果爱福克里亚女士愿意让智灵来协助她还债，我们十分乐意配合。”


    “请原谅，我看到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螺丝咕姆重新折好手中的契约，“公司与索恩伍德家族签订的契约，有部分是以智灵族的‘所有权’做交易的。”


    “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公司试图将无机生命物化为非智慧生命？”


    螺丝咕姆依旧是那幅彬彬有礼的模样，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平稳到近乎单调的话语却让负责人开始冷汗直流。


    “不不不，您误会了螺丝咕姆先生。”弗罗斯特连连摆手，“公司绝无此意。当年签署文件时，索恩伍德家族信誓旦旦表示智灵只是没有自己情感的仿生AI，公司看中智灵的可发展性才和他们签的合同啊。”


    “更何况，公司费心费力地帮黎明文明找好星球安顿下来，给出资金协助他们生活，最后连智灵的面都没见到，这吃亏的是公司啊。”


    “我们现在也知道，智灵族已经拥有情感，公司也没想着再去要什么‘所有权’，但至少他们得还钱吧，公司的钱不能打水漂啊！”


    螺丝咕姆金属外壳上的反光闪着弗罗斯特的眼，他却眨都不敢眨一下。


    “提问：爱福克里亚女士是否对该份协议知情？”


    “这，公司和黎明文明的负责人签署的契约，她理应知情啊？”


    “提问：黎明文明的负责人现在何处？”


    弗罗斯特的后背已被汗水浸湿，下次谁再和自己说和螺丝咕姆的交流是愉快轻松的，看自己不上去给他一个大嘴巴子。


    “黎明文明已经消亡了，理论上活人就剩爱福克里亚女士一人了。”


    “也就是，无人可以证明该文件签署时，爱福克里亚女士同意。那么我认为，这份契约并无可以被履行的空间。”


    “在星际法律下，个人不应为星球承担债务责任。”


    弗罗斯特急了：“螺丝咕姆先生，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这契约……”


    “这契约不必非要按照原定契约旅来履行，”戴着一顶黑色宽边帽、穿着蓝白黑三色交织礼服的优雅女性走上前来，“失礼了，螺丝咕姆先生，请原谅我不请自来。”


    “但公司曾为黎明文明的生存做出无可否认的贡献，也许看在过去公司和黎明文明尚且有一段蜜月期的份上，爱福克里亚女士愿意稍微聊两句？”


    “毕竟，让另一文明的领导人代替自己的文明发言，多少有些不太礼貌，对吗，螺丝咕姆先生。”


    “你是？”


    “我是翡翠，隶属星际和平公司战略投资部，很高兴认识你，螺丝咕姆先生。”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翡翠女士。”螺丝咕姆温和地点点头，“很遗憾，爱福克里亚女士并不愿意与任何人沟通。”


    翡翠并不意外螺丝咕姆会拒绝这一请求，只接着继续：“那么，我们是否可以与芯域关于此事的负责人进行一些协商？即使螺丝咕姆先生认为爱福克里亚女士不应为星球债务负责，但。”


    翡翠灰蓝色的眼睛如蛇般盯上了螺丝咕姆：“公司一直为爱福克里亚女士保存着黎明文明的遗产，她当年独立研发的造物，黎明舟。”


    “如果爱福克里亚女士有意愿继承该遗产的话，关于债务问题，也许爱福克里亚女士也愿意为此稍微更改些想法呢？”


    螺丝咕姆沉默了，他思索了几秒才开口：“我会向芯域的负责人转达该意愿。”


    “失陪，”有智械在远处站定，螺丝咕姆抬头看了一眼，向两位公司员工点点头，“有要事在身，恕不远送。”


    “您请，螺丝咕姆先生。”/“螺丝咕姆先生，我……”


    翡翠一把拦下了弗罗斯特，看螺丝咕姆走远了，才松开手。


    弗罗斯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不顾与翡翠之间巨大的职级鸿沟，一把抓住翡翠的手：“翡翠女士，战略投资部想搞什么？这是市场开拓部的事！”


    “是吗？”翡翠轻笑一声，抽出自己的手，“我还以为，弗罗斯特先生抱着即使失去生命、也要同螺丝星交恶的信念，才这么喋喋不休地纠缠着螺丝咕姆先生呢。”


    “你在说什么！”


    “竟然不是吗？”翡翠用手帕仔细擦拭自己的手，而后看看自己的指甲，“用公司曾经试图抹杀智灵自我意志的契约实证与一位智械君王纠缠，您还能活着，螺丝咕姆先生的脾气可真不错。”


    弗罗斯特僵住了，他可不知道这份契约背后的真实故事，这明明是，明明是那位接连侍奉两位部长的大人交给自己的，还说是只要成功，就能一举爬上P44，甚至P45的大好差事。


    翡翠扫了一眼抖如筛糠的弗罗斯特，迈步离开，即使能活着回到公司，对他而言与死亡又有何区别呢？


    上头的大人物想要追责，当然还是小虾米最好背锅，不是吗？


    翡翠最后看了一眼螺丝咕姆远去的方向，这次卡卡瓦，不，砂金做得不错。有一位聪明且善用脑子的同僚，可比满脑袋草包的下属好太多了，对吧，奥斯瓦尔多??施耐德。


    ——————


    仙舟罗浮，三个人团坐在茶几边，桌上是热气腾腾的早餐和砂金的醒酒汤。


    “这样就行了吗？”普利斯蹲在砂金身边，看着砂金给翡翠发消息，“我不理解。”


    “这样就行了。”艾尔珀摊在小茶几上，顺走了桌上的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嚼巴嚼巴，“至少能做到打压市场开拓部，还能再拖点时间给芯域。”


    砂金并不在意艾尔珀顺自己的早饭吃，甚至主动给艾尔珀倒了杯热浮羊奶：“消息可真灵通啊朋友，下次可以找你买消息吗？”


    艾尔珀满意地喝了一口浮羊奶：“朕准了～跪安吧。”


    “威～武～”普利斯很是配合地开口。


    艾尔珀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笨蛋普利斯，串台了！”


    普利斯无辜地歪歪脑袋，转头就去问砂金：“这样你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吗？”


    砂金愣了愣，笑道：“没呢，没那么容易，至少得和芯域签订新的条约。”


    公司不从别的文明身上撕一块肉下来，是不会轻易收手的。不过这种话，就不必对两个智灵说了。


    哎呀，真是难得一次做任务没有性命之忧，真叫人不习惯。


    该说这次运气不错，砂金看向为了一只灌汤包打闹中的智灵，还是该说智灵们的脾气都好得过分呢？


    即使是态度最恶劣的普罗索奇，也不过是拒绝自己的要求，不动刀动枪、也不恶意审讯，智灵是什么天生圣人吗？


    但这么对公司是无用的，砂金微合上眼，公司是不吃到肉、不喝到血绝不会停止的恶兽，它的胃口永无止境，直到把整个宇宙吞下去，直到把自己也吃干抹净，也会有欲望毫不停歇地喊出。


    更多，还要更多。


    一切献给琥珀王。


    一切，都必须，献给琥珀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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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卡卡瓦夏，卡卡瓦夏。”有手推了推砂金，砂金回过神来，重新挂上笑容：“怎么了？”


    普利斯担忧地看着精神头不太好的砂金：“你是不是还难受？要不要去睡一会？”


    “晕碳了吗？”艾尔珀伸手摸摸砂金的脑袋，“没发烧，而且你吃得也不多啊，就这么点东西，剩下全是我和普利斯吃的。”


    砂金笑笑，转移了话题：“没什么，正好现在也没什么事了，要去罗浮逛逛吗？普利斯你上次来应该也没怎么逛过吧。”


    眼看艾尔珀眯起眼睛，砂金赶在猫哈气之前补上一句：“艾尔珀有什么想买的东西，我请客，就算这次的信息报酬，怎么样？”


    “我的评价是，这个转移话题的水平还不如我。”普利斯晃晃脑袋，再次觉得自己可以胜任外交官的工作，全然忘记自己在初见螺丝咕姆时如何的汗流浃背。


    艾尔珀一拳头砸在洋洋得意的普利斯脑袋上，又伸出手去扯砂金的脸：“谎话连篇，顾左右而言他。”


    砂金任由艾尔珀不痛不痒地拉着自己的脸颊，含糊不清地开口：“对不起，我道歉，请原谅我吧～”


    “哼，”艾尔珀冷哼一声，变魔法似的掏出游戏机，“来决一死战吧，通关了我就原谅你！”


    砂金睁圆了眼睛：“那就不得不努力了，放马过来吧！”


    3小时后。


    普利斯瘫在地上，看着依旧兴致勃勃的艾尔珀和砂金，怀疑人生。


    自己是个成年智灵吧，为什么体力比不上艾尔珀一个未成年？


    还有卡卡瓦夏是个人类吧，他到底怎么做到都三个小时了，还手不酸腰不痛的？


    “起来啊，普利斯，不许倒下。”艾尔珀不满地拉扯着倒地的普利斯，“快点，我们可以去下一关了。”


    “普利斯～”砂金眼巴巴地凑过来，“拜托拜托～再坚持一下吧～”


    “我坚持不下去了！”普利斯惨叫着试图逃离两个上头的家伙，“放过我吧，这才过了十分之一的关卡，不可能一次性通过的！”


    “休息一下吧，两位，不要再打电动了。”普利斯把自己缩在角落里，苦苦哀求，“我们出去逛街吧，或者去吃点东西，不要再玩了。”


    “啧。”艾尔珀十二万分不满地掏出手机，开始打字。


    砂金团坐在地上，双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把头压在手背上，乖巧地看向艾尔珀，等她拿个主意。


    “嗯，这就行了。”艾尔珀满意地点点头，朝砂金晃了晃手机，“我摇人了，正好有个爱玩游戏的，但他有点社恐，无论他用什么形象出现，你都当他很正常，尽量不和他交流就行。”


    “好的？”


    “至于你，”艾尔珀双手叉腰瞪着普利斯，“既然你想出去逛街，那就去吧。第一，不许和人打架。第二，买点吃的给我们带回来。就这样。”


    “谢主隆恩！”普利斯迫不及待地一溜烟爬起来，奔出房门。


    艾尔珀摇摇头，不想再计较这个没出息的，只转过头看向屏幕。


    “哦？你来啦？”


    屏幕的角落里出现了一只穿着背带裤的小黄鸭，探头探脑，大半身子藏在边缘后。


    艾尔珀不在意地晃晃手里的操作台，复制了一份投影进屏幕里：“这样能操作吗？”


    小黄鸭上下点了点头。


    “很好，”艾尔珀满意了，“姑且介绍一下，这是斯蒂芬，这是卡卡瓦夏，好了，我们开始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