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乱成一团，姜时愿看不到下面的情况，她快步下楼。


    经过许悦身边的时候，被她叫住了，“你……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凯凯……我没有力气，我下不去……”


    许悦狼狈的坐在地上，脸上全是泪痕。


    看着她的模样，姜时愿觉得她可怜，可想到自己明明已经把凯凯劝回来，却因为她的话，又再次义无反顾的跳下去时候的场景，可恨大过于可怜。


    “我真的很遗憾，为人父母不需要考试，你总是说他学习成绩不合格，那你在为人父母这件事上合格吗？我已经和你们说过，凯凯已经有抑郁症，你有带他去看过一次医生吗，他说累的时候你又让他好好休息陪他说过话吗？”


    越说，姜时愿越觉得凯凯可怜。


    在别的孩子玩耍的时候，他只能趴在桌前看着那些练习题。


    在别的父母陪着孩子讲故事睡觉的时候，他的妈妈拿着试卷问他为什么只考这么多。


    “难道在你心里，凯凯的存在，远没有一张及格的试卷来的重要吗？”


    姜时愿眼神悲哀又厌恶，丢下这句话，她没有再和许悦说一句话，大步离开天台。


    许悦眼泪已经落满了一脸。


    脑海里，浮现儿子乖巧可爱的脸。


    曾经那些被分数蒙蔽的一切，似乎在此时也慢慢清晰起来。


    “妈妈，我们今天出去吃饭吧，爸爸不在家，这样你就可以不用辛苦做饭啦！”


    “妈妈，今天你生日，这是我画的画，好看吗？”


    “妈妈，我觉得我有点睡不着，我想和你一起睡觉……”


    还有凯凯刚出生的时候。


    她躺在床上，抱着软软糯糯的小孩子，当时只有一个愿望，她想让他健康快乐的成长。


    可怎么到现在。


    她对他的要求那么多，那么苛刻……


    她疯了一样朝楼下跑去，不管是什么结果，她都要去看他一面，她想问问，他能不能原谅妈妈……


    楼下救护车已经走了。凯凯不在。


    许天明也没见到。


    警察还在做收尾工作，姜时愿正要走。


    “凯凯呢，天明呢？”


    许悦紧紧拉住姜时愿的手，语气写满哀求，“凯凯怎么样，我没看到他，他受伤严不严重，还是……”


    她不敢说出后面的话，甚至有些不敢看姜时愿的眼睛，怕从她的嘴里听到任何关于孩子已经不在的消息。


    姜时愿本来不想理她。


    可想到她是凯凯的母亲，还是叹了口气。


    “好在下面布置得及时，接住了凯凯，不过具体情况还得去医院检查看看，这么高落下来，还是后脑勺朝下，就算没有丢命，估计受伤也不轻。”


    凯凯已经送去医院，姜时愿也想去看看情况。


    许悦要和她一起去。


    她是凯凯的监护人，肯定是要去的，姜时愿和她一起上了车。


    车上，程文科给许悦打来了电话，许悦刚接起来，姜时愿就听到程文科的质问声。


    “你怎么带的孩子，还闹到跳楼，你知不知道整个单位怎么看我，你不知道最近上面格外关注未成年这一块吗？”


    程文科不由分说的把许悦劈头盖脸的给指责一顿。


    从头到尾，没问一句孩子如何。


    许悦再也忍不住了，朝手机那边大喊，“是，都TM是我的错，你一点错都没有，脑子里只有你的破工作，到现在你问过孩子一句怎么样吗？”


    “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凯凯是你逼成这样子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程文科本来想吼回去，可人又在办公室，只能压抑着怒火，把锅都甩在许悦身上。


    “别孩子出事就急着把问题推到我身上！”


    “滚！”


    许悦把电话挂了。


    紧紧握着手机，身体不自觉的发抖。


    姜时愿没说话，司机本来还哼着歌，见状歌也不哼了，默默坐直了身体，生怕待会连自己也要一起挨骂。


    很快抵达医院，赶到抢救室，许天明和警察在做笔录。


    “凯凯怎么样？”


    许悦跑过去，问许天明。


    许天明没理她，和警察做完笔录，等他们离开后，又去和姜时愿说话，“今天的事情麻烦你了。”


    “天明，凯凯怎么样？”


    许悦以为，弟弟是没听到自己说话，又追过去，继续问。


    许天明唇抿成一条直线，倏然转过头，本来想发火，可见到她眼里的惊慌和焦灼，又说不出太狠心的话。


    “还在抢救室，具体还得等医生出来才知道。”


    “不过送进去之前，凯凯有吐血，恐怕有内出血的情况……”


    许悦脸色一白，差点又摔倒在地上，好在姜时愿扶住了她。


    她推开姜时愿的手。


    犹如行尸走肉一般，走到抢救室门口跪下，


    声音哽咽，额头重重磕在地上，一下，两下……声音沉闷，砸在姜时愿和许天明的心里。


    许天明本那么恼火，看许悦这样，一股无名火起，过去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你现在这样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凯凯的情况我给你说过多少次，让你不要把他逼得那么紧，你就非得固执己见！”


    许天明很喜欢这个外甥。


    每年寒暑假的时候，他知道许悦对凯凯抓得很紧，他都会趁着假期把孩子带出来玩。


    结果这次暑假还没到。


    凯凯就被许悦逼到跳楼……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凯凯会真的跳楼，我以为他是要用这个方式来逼我让他休息，我以为他只是想偷懒而已。”


    许悦抬手，用力往自己的脸上扇耳光，脸上很快浮现巴掌印。


    “悦姐——”


    姜时愿想去拦她。


    “让她打。”


    许天明拦着她，不让姜时愿阻拦许悦。


    “凯凯这样子，她有最大的责任，自己不疼疼，根本体会不到凯凯多痛苦。”


    姜时愿不再去拦。


    和许天明站在一边，等着抢救结束。


    那鲜红的灯，无比刺眼，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的焦灼。姜时愿本来还担心，会有媒体过来采访，毕竟现在社会很关注未成年的事情，但媒体一直没出现，反倒是叶澜她们给她打了电话，问凯凯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