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竹叶青

作品:《剑指何方

    厨房里的女人们等了很久,却还是没见小孩回来。


    原本喧闹的山寨,也静了下来,只有夜蝉在不断鸣叫。


    谁也不知道这种寂静代表了什么,究竟是自由前的一线空白,还是死亡来临前的警告。


    女人们愈发焦急,她们时不时耳语一番,又看了好几眼在一旁闭目养神的梅遇风,可谁都没敢出去看看情况。


    梅遇风靠坐在灶台的一边,一身黑衣几乎要隐没于这片黑暗之中,她的脸色依旧苍白。


    肩上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可比这更要命的是,她听到了一些声响……


    就在高大女人耐不住性子要出去看看的时候,厨房的竹门前,忽然游来一条通体碧绿的竹叶青——


    “嘶嘶……”


    这条蛇的速度极快,它像是嗅到了梅遇风身上的血味,直直冲她而来!


    剑光一闪,蛇头骤然落地,它的身子却还没忘记捕食的冲动,扭曲着不断朝前爬着,在地上用血书写着最后的遗言。


    没一会儿,它就僵直着身体死去了,为主人献上了自己的生命。


    “好剑。”门口处又多了一人,是个头上束巾的青衣书生。


    他拊掌缓步而来,一双像是狐狸一样狡黠的双眼,正看着方才出剑的梅遇风:


    “不知阁下是?”


    “我尚不知道你的名号。”梅遇风道。


    “是小生失礼了,”这青衣书生竟还真就朝梅遇风行了一礼,没有半点不快,“在下竹叶青,不过已隐退江湖多年,如今只是个普通的青衣书生罢了。”


    “普通书生还会驭使蛇的秘术?”梅遇风道。


    “人生在世,总要有些嗜好。只是碰巧,我喜欢与蛇同乐罢了。”竹叶青的袖中又钻出了一条雪白的长蛇,白蛇在他手中极为温顺,任他抚弄。


    “那你这书生,可是四当家之一?”梅遇风又问道。


    “阁下的问题这么多,却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也太不公平了。”竹叶青笑了,笑得十分温和,可那双狐狸眼中,却是冷冷的。


    “我叫梅遇风。”竹叶青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仍不肯罢休。他又看向一旁不说话的元复,“这位又是?”


    “我是她的小白脸。”元复的脸上丝毫没有害臊,哪怕他还穿着一身女子的衣裙,还被这个竹叶青笑眯眯地看着。


    只有梅遇风默默叹了口气,早知道就拿旁边的柴火塞住元复的嘴了。


    竹叶青有些讶然,随即又看向梅遇风:


    “阁下,没想到你在阴阳调和之道上,颇有自己的一番见地。”


    他的话极其委婉,也很有水平。毕竟不是谁在看到一个身着女装的男人自豪地说出“我是她的小白脸”之后,还能如此纯熟地运用自己毕生所学,文雅地进行称赞的。


    梅遇风在元复还要继续说话之前,抢先掐了他一把,这才继续问道:


    “现在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到底是不是四当家之一?”


    “一刻钟之前,我还是。可现在,我就不是了。”竹叶青的眼里仍蓄着笑,却更令人捉摸不透。


    “你的意思是?”


    “我并不想与你为敌,也不想他们其余三人还能活着,所以我是来帮你的。”


    梅遇风愣了一下,却仍旧心存疑虑。一个能背叛自己同伴的人,如何能值得信任?


    竹叶青自然看出了她的怀疑,徐徐道来:


    “我们的大当家是使重锤的,江湖人称‘尸骨无存狂人锤’,可狂人锤也有自己的弱点,他的眼睛不好。


    “只要是夜晚,超过三丈的人他便看不清了,不管屋里有没有点灯。


    “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书生,我不想惹事。”


    说完,他就往外头走去:


    “另外两人已经被我绑在后院柴房里,他们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人物,阁下就不必费心了。”


    这个竹叶青到底是谁?这个七星寨里头怎么会出了个这么古怪的人,明明身怀绝技,却只想做一个平平无奇的书生?


    一条毒蛇不去咬人,反而去帮人,究竟是金盘洗手了,还是另有图谋?


    “依我看,这个竹叶青才是真正能杀人的一条毒蛇。”元复看着那抹远去的背影,神情有些复杂。


    “可毒蛇杀人,常常都是隐于暗处,等待一击毙命。”梅遇风踢开了那条死透了的竹叶青,大步朝外头走去,“毒蛇露面了,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不管他的打算是什么,不如先去杀了大当家再说。”


    ……


    虬髯大汉看着手下拖来的尸体,冷哼一声:


    “都是一群废物,寨子里头有人闯进来了也不知道!”


    方才有山匪去寨口换岗的时候,才发现了前一轮值守的山匪早就死了,连忙将尸体带了过来。


    地上的两具尸体都是一剑毙命,能被分去寨口看守的山匪多少也会些功夫,却没想到在那人的手上死得这么干脆。


    “将寨子给我搜遍了,我就不信还找不到那只老鼠来!”


    说罢,五六个山匪便高举着火把,散布在山寨的各个角落不断搜寻着。


    可他们注定是找不到梅遇风的,毕竟她已经来到虬髯大汉面前,剑已出鞘——


    “竟是个女人?”虬髯大汉嗤笑一声,那柄毁天灭地的重锤就直直对上了剑锋,分毫不让。


    “女人也是能杀人的。”


    长剑对重锤,若是强行抵抗自是会吃亏。


    梅遇风也不傻,一个旋身便躲过了那柄重锤,她的耳畔只擦过了重锤的破空声,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这一锤。


    地上多了一个大坑,虬髯大汉不怒反笑,重如小山的身躯牵引着那柄大锤流星般袭来,似有毁天灭地之势。


    不愧是“尸骨无存狂人锤”,这一锤的力道确实足以将一个人深深砸进地底,尸骨无存。


    大汉的一双虎目里是嗜血的红,他一边狂笑,一边砸出无数招,逼得梅遇风难以近身。


    可梅遇风也没忘竹叶青的那句话:


    “他的眼睛不好,三丈之外的东西他便看不清了。”


    下一刻,堂屋里的蜡烛被一道剑风杀去了光亮,天地一片寂黑。


    虬髯大汉身上的汗毛随着黑暗来临根根竖起,不断下坠的重锤停了下来,一双虎目在黑暗中寻不到目标,只能靠他肥腻的双耳寻找对手。


    黑暗中,似乎有脚步轻轻……


    “找到你了!”又一锤落下,却并不是熟悉的内脏破裂的血腥味,反而锤头上变得有些粘腻?


    还未等他细想那究竟是什么,心窝处忽然一阵透凉——


    屋外寒风瑟瑟,吹过门厅,穿过他胸前的那一处大洞,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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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味在弥漫。


    这座肉山轰然倒地,死不瞑目。


    他死在了自己最看不起的女人手上。


    “果然,是江湖中不可多得的快剑。”竹叶青从黑暗中现身,像是条随时会将你咬上一口的毒蛇。


    “比不上你的蛇快。”梅遇风擦了擦剑上的血,神情依旧冷肃。


    地上虬髯大汉的尸体旁,是他的锤子。而这锤子的另一端,还有一条被压扁了的竹叶青。


    方才发出动静的不是梅遇风,而是这条蛇。


    竹叶青是铁了心要让虬髯大汉死,却又不肯尽自己的力,只肯藏在幕后做个执棋人。


    这样即使对方将他杀得片甲不留,也只会杀伤他的棋子,而不是他自己。


    他比他的蛇,要更懂得生存之道。


    “阁下杀完人,可还有什么打算?”竹叶青又问道。


    “应该是我要问你,等你将我杀了,又有什么打算吧?”


    房梁上,悬着一条白蛇正对着梅遇风大张着恶口,它的毒牙已经准备好了,要刺入那活跃跳动的筋脉中。


    可它再也没有了机会,一柄剑已穿透了它的七寸,斩断了它的筋骨。


    竹叶青大笑,甚至没有看地上死去的那条蛇一眼,只是不住地称赞:


    “江湖中人多得是能和刀剑较量的好手,却鲜少有你这样还会与动物打交道的人物。”


    在这样的笑面蛇口中,从来不会有一句不好听的话。


    但是这样的一张嘴,能哄得人心花怒放,也能将你毒得七窍流血!


    梅遇风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握紧了手中的剑。


    她听到了,无数条蛇爬过屋檐的颤栗声。


    现在若是不杀了面前这条笑里藏刀的竹叶青,事情恐怕会更加麻烦!


    她的剑已举起,即将就要刺入竹叶青的咽喉,打入他的七寸,却又垂下了。


    因为她看见了,竹叶青身后还有两人。


    “若是我死了,他们也会跟着一起死。


    “阁下的剑确实很快,可是再快也只能救下一人。


    “我很好奇,你究竟想让谁去死?”


    一是泪流满面的小孩,二是满眼笑意的元复。


    小孩怕得全身都在颤抖,他的耳畔正是一条满目通红的毒蛇,正伺机待发。


    可他却一句话都没说,甚至没有抬头看梅遇风。他不想让梅遇风为了自己,要舍弃自己的朋友。


    “没想到我也有这一天,当真是因果报应了。”元复的手腕上盘着一条蛇,那条蛇还在嘶嘶地吐着信子,他却置若罔闻。


    他只是看着梅遇风,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仿佛要将她刻在心里,手却在暗处攥紧了衣袖。


    他的心跳很快,却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


    到底是要我生,还是为了这个孩子,让我去死?


    不管哪个结局,似乎都不算太坏。


    若是他死了,梅遇风就会因为心中愧疚一辈子也忘不了他。


    这样,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分开了。


    心善是梅遇风的弱点,这一点元复比谁都清楚。


    ——可我会是你的弱点吗?


    元复看着梅遇风,看着那双纠结迷茫的眼,心中的愉悦更胜。


    ——一定要为我伤心,即使你要亲手将我推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