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人命

作品:《和太监夫郎二三事

    落水的人是皇后的幼弟杜云生。


    他这一跌水,叫自己个儿的队伍落了后头,最终是宁妃这边的人拿了彩头。


    这些闹哄哄的,说来其实不关麦穗事儿的,不过叫她误打误撞,算是押中了宝,许多听了她卦词买了宁妃这边由皇四子朱厌领头的龙翔队,赚了个钵满盆盈,连带着近了尾声,她这生意又拉了一波,甚至过后几日,还有人上门求卦呢。


    不过她就做个即时生意,将来还是要承麻子李衣钵的,他不认为这是正经行当,有招蒙拐骗之嫌,赚不少,却也不肯再让麦穗干了。


    “劳资挣的每一分钱,从来都是干干净净,无愧无心,如若你做不到,那便不可再入这一行了。”


    他在这事儿上有种难言的执拗,所以之后麦穗也没再起过摊儿。


    她的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着,宫里头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杜云生落水一事本当是个失误,却不曾想会闹大,还牵出了陈安山贪污受贿的事来,若是寻常也便罢,毕竟这陈大监是天子宠臣,拿一点,在可控范围内,很多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了,偏生这一遭,涉及了去岁年初明德殿的修缮用料。


    这又牵扯到了皇八子朱检的性命,想去岁多少人为这一桩案子丢了脑袋,纪家更是不消说了,谋害皇嗣这一罪名压在他们头上,几十口人无一生还,唯一的独子也……


    “干爹,干爹!”


    陈泉匍匐在陈安山脚边,痛哭流涕,“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我只是想,我只是想让杜云生在陛下面前出丑,让杜家出丑!”


    换宁妃一个好脸色,给自己升到近侍去。


    那比他后来的纪瑄都走了狗屎运,做上监丞了,他还是宁妃宫中一个二等太监,不甘心!


    “蠢货!”


    陈安山一脚踢开他,让人将陈泉带下去!


    “老祖宗,您看这……”


    身边的小侍请示他的意思,陈安山倚靠在那软榻上,道:“去将纪瑄请过来罢。”


    “是。”


    ……


    陈安山的人过来时,纪瑄并不在御用监,是三柱通知的他。


    “监丞哥哥,刚才司礼监的小太监过来,说老祖宗请你过去一趟。”


    “我知道了。”


    纪瑄不慌不忙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翻阅起了文书。


    “你不过去吗?”三柱问,他说:“我听宫里边的人可说了,那老祖宗发起火来,可吓人了,会死人的。”


    三柱说起这个,是一脸的惊恐之色。


    他是听说的,但也不完全,跟他同一批进来的阉童,有两个就是进了司礼监,在陈大监身边伺候,开始大家伙儿都觉得他们是走了大运,在宫中有了依仗,很快便会升了,日子会更加好过,然而都没等到升上去换个地方呢,人就没了。


    两个长得可漂亮了,可惜了。


    “不着急。”


    纪瑄吩咐,让他将去年宫中所用的器物采买名单拿过来。


    “好吧。”


    三柱不知他为何不急,但自己劝不动也没法子,只好乖乖的去了。


    纪瑄在御用监忙了很久,直到太阳快落山时候,才不紧不慢的过去。


    陈安山气得脸红脖子粗,那东西摔了一茬又一茬,不过在纪瑄进门,又换了脸色,还叫人给他看了座。


    纪瑄坦然坐下。


    人没言语,他也不主动开口。


    实在狂妄!


    换了平日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的人,早不是换了地方,就是去见阎王了!


    可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这里,尤其宁妃和天子……


    陈安山主动开口,“关于明德殿的事,纪监丞怎么看?”


    纪瑄恭敬道:“此事是御用监的管辖范围,涉及私密,奴婢无从答起。”


    “这有关你纪家,难不成……你就一点想法没有?”


    他直接如此。


    纪瑄抬头,问:“不知老祖宗想要我有什么想法呢?”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仿若有无限的力量,能叫所有的威胁都吸进去。


    陈安山拿他没法子,从他口中透不出风来,只恨恨道:“纪瑄,你以为这么着你就赢了吗?”


    纪瑄起身,微微俯身拜礼,“奴婢不敢这么想。”


    他态度谦卑,可却犹如凛凛不动松,似青竹君子,不卑不亢,瞧不出来一点奴颜婢膝之态。


    人是有傲骨的。


    纵使再努力适应现在的环境,可骨子里那点文人君子的风骨不变,跟他那个不会变通的父亲一样!


    “纪瑄,这宫里头,除了自己,没有谁能真正护得住谁,尤其是不识趣,站错了队,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在敲打纪瑄,表示自己清楚他和祁王有往来的事,更有甚者清楚这一回,是有他二人的推波助澜。


    陈泉是个蠢货,眼皮子浅,单凭他自己,是扯不出来这些的,他是被人当枪使了。


    纪瑄颔首微笑,回道:“谢老祖宗提点,不过纪瑄不站队,只做自己份内的事。”


    “行了,你心里头有数便行。”


    主动低头得不到回应,陈安山留着他亦无用,让人退了下去。


    ……


    漪澜殿内。


    宁妃哭肿了眼睛,娇弱无骨的倒在成安帝怀里,成安帝轻抚着她的背,温声细语的安慰,待月影西斜,这才离去。


    含章殿外。


    陈安山一身素衣跪在门口,痛哭流涕,但不辩一词。


    成安帝淡漠的扫了一眼,道:“进来罢。”


    “谢陛下。”


    陈安山颤颤巍巍的起身,拖着两条麻木的腿跟着进了殿。


    成安帝一个眼神,他就会过意,安置好坐垫,又奉了一杯五分热的清茶。


    “这么多年,还是你最懂朕。”


    “奴才惶恐!”


    陈安山跪下来告罪。


    成安帝没唤人起来,外头的风呼呼的吹着,烛光摇曳,昏黄的亮光映落他脸上,神色淡漠瞧不出来任何情绪。


    不怒自威。


    天子威严,在这一刻尽显。


    两人这么缄默不知过去多久,成安帝吃了一口茶,问道:“说说罢,你想让朕如何处理?”


    陈安山道:“奴婢是陛下的人,一切但由陛下做主。”


    “哼!”


    “你还知晓自己是谁的人呢!”


    “做下这些事儿的时候,也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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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谁的人!”


    陈安山不辩,只跪着听训。


    成安帝骂了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叹了一口气,道:“宁妃无子,就这么一个麟儿养到十岁,朕需要给她一个交代。”


    陈安山道:“奴婢明白。”


    “行了。”


    成安帝唤他起来,问:“你有个养子唤陈泉,在宁妃身边伺候是吧?”


    陈安山回:“是。”


    “当初这事儿经过了他的手吧?”


    陈安山:“是。”


    “传下去,陈泉联合营缮司采买,御用监掌印周靖,以次充好,贪污贿赂数额巨大,害死皇子,罪不容恕,赐死,杖毙,明日午时三刻施行,为以警效尤,所有太监明日到月台观刑!”


    “至于你……”


    成安帝目光如同鹰隼般幽幽在人身上扫过,不疾不徐道:“御下不严,横生事端,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话语落,陈安山一颗心定下来,人擦了擦额上豆大的汗珠,跪地叩拜。


    “陛下圣明!”


    成安帝视线掠过他,寒声道:“下不为例。”


    “奴婢明白!”


    ……


    翌日,消息传遍了前朝后宫,谁都清楚这是天子将陈安山保下了,可谁也没敢出声,以裴昭为首,那些个内阁辅臣破口大骂,呜呼哀哉喊:“奸逆当道,天要亡我大启啊!”


    那折子上了一沓又一沓,不过如雪花一般飞进去,又如雪花一般消散无声。


    月台之上。


    四处是乌泱泱的太监,陈泉被脱去了衣衫,押在木凳上,板子一下又一下,硬实的落到他身上,人连怎的回事儿都不清楚,哭爹喊娘的叫着:“干爹,我错了,你去帮我,你去帮我求求情吧,救我啊!”


    远在司礼监的陈安山听着,无动于衷,不过神色淡漠的喝了一口茶,道:“总有些人,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


    他说的是陈泉这个有点姿色但没脑子的义子,亦是纪家那个跟他父亲一样顽固的小子!


    纪瑄站在人群之中,看着陈泉和周靖从鲜活的生命变成一具血淋淋的尸体,想起的是昨夜周靖于他说的话。


    从杜家的事被曝出来,陈安山也牵扯其中,周靖就知道自己早晚会有这一天,他很坦然。


    人拿了一坛寿眉酒与纪瑄喝,边喝边劝道:“纪瑄,这条路走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时候了,终有一日,我们的下场,也会变成你的下场!”


    “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在这宫里!”


    周靖不是第一回与他说这样的话,从他到御用监,人便对他多有照拂,这得益于他父亲纪班,他是御用监掌印,负责宫内造办采买事宜,父亲为正五品的营缮司郎中,这宫内大小的工程都由他操心,两人自然经常有往来,关系很是不错。


    进那个门,他就告诉纪瑄:“你父亲,你纪家的事儿,到此为止,这是为你好,你在我手底下,安安稳稳的,将来亦可承我这个位置,算我为故友做的最后一点事。”


    周靖很是坦白,然而这宫禁之中,多的是身不由己,从祁王救了他又主动找上他,一切就脱离了他们最初的愿想。


    他只能在最后,这么再嘱咐人一次,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