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何虑何营

作品:《攻略驸马后让他杀了我

    肃王府行动隐秘的来者,果然是从王府后门将齐光引入内院,一路都尤为注意避人。仍是初秋时谈话的那间小阁,齐光甫一进入,看见萧迁的形容,却又并非想象中那般急切。


    “驸马自便就是。”萧迁一笑免去齐光行礼,指着自己对面设下的席位说道。


    齐光依言不拜,却没有立即入座,道:“公主久病未愈,难道大王不知?”


    萧迁微微惊讶,转又一笑:“陛下夸赞你们夫妻相敬如宾,孤看还该多加一句‘鹣鲽情深’。只是你不必急着埋怨孤——小姑姑若当真病重,或者你当真不明孤的心思,现在还会站在这里么?”


    齐光面上一无波澜,似默认,这才撩袍入席,道:“臣不敢埋怨大王,但裴昂做了许王的岳丈,谁也改变不了。”


    萧迁喜欢他的直白,却觉得他没有把话说完,“孤不会连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就想请教驸马,究竟是如何从许王府脱身的呢?”


    裴昂拜相,裴女册妃,还有自己免去许王师的事,都是近日接连发生的,他能联系起来,齐光并不觉稀奇,一笑:


    “自然是许国公之力。陛下欲令裴昂参知枢要,许国公早有预料,他便觉得,可以动一动臣的位置了。至于缘故,许王有了如此岳家,朝臣们必会觉得陛下看重许王,但陛下并不急于立储,便一定会同意将臣交由许国公安排,以此保持平衡。”


    萧迁点了点头,又问:“道理虽如此,但拿你和孤的七弟相提并论,如何算是平衡?”


    齐光答道:“臣虽位卑,也是安喜长公主的驸马,公主乃陛下爱主,陛下自会有所顾念。况且,公主先前为匿名弹劾所中伤,陛下是知道公主委屈的。以公主的尊荣,难道还比不上一个裴家么?”


    原来,破题的关键在于“公主”。


    “公主”是高皇后抚养的公主,最初提议赐婚于高齐光的也是高琰,这个地位特殊的小姑母其实本就算是高氏的公主——这一点,萧迁忽在此刻有了崭新的体悟。


    他不禁细细端详起他可以尊称为“姑丈”的绿袍小吏。绿袍于此人而言,竟越发不协调起来;那张俊逸面孔不必说是招惹女人喜爱的,但面皮之下的胆略,大约才是此人最迷人之处。


    收敛思绪,萧迁正色道:“高齐光,你上次对孤所言的‘得君行道’,现在还作数么?”


    齐光笑道:“如大王所言,臣已经在这里了。”


    萧迁紧接着又道:“那你能保证,小姑母也和你一样么?”


    齐光略一思忖:“公主原也有话要臣带给大王,她说,请大王不要将她也视同仇敌。”


    “她是指孤视七郎为敌?”萧迁皱眉反问道。


    齐光深深吸气,扶案将身前移,道:“此事满朝皆知,就是陛下不也常以许王故布疑阵么?公主亲近许王是事实,但陛下又岂会容得公主干政?若果如此,大王早已没有机会了!”


    萧迁并不至于将这位姑母当做政敌,可他却解释得过于透彻,“看来驸马是真的爱护小姑姑。”


    齐光面不改色:“公主是臣的妻子,臣不允许任何人非议臣的妻子,这也是身为丈夫应尽之义。”


    他语出大胆,也似乎偏离了今夜的正论,但萧迁反而感觉到了放心:毕竟身为得宠公主的驸马,也是此人的一大优势。


    “你这么说,孤就明白了。”萧迁亲自与他斟茶,面色变得轻盈,但等他告谢饮下,却忽将案侧一盏灯檠推至中央,道:


    “明灯不照暗室,孤不想与驸马欺心,驸马可实言相告,究竟为何要到孤的身边来?高琰待你不好么?”


    齐光微微一顿,放了杯盏,“那大王本为高氏养子,高氏必会竭尽全力推大王为储,大王又为何常怀不安呢?”


    萧迁已全不在意他锋利的言辞,也有耐心等他的坦陈,“高氏把持朝政几十年,陛下便是受其托举才有今日。既受其恩,便受其限,可孤不欲再受高氏摆布,做一个傀儡。”


    “臣相信大王所言。”


    “那你可以说实话了么?”萧迁目光直视道。


    齐光抿唇一笑,似仍在斟酌,半晌方以右手食指蘸了杯中余水,在案上划出了一个字。


    灯烛明亮,字迹清爽,萧迁一目了然,也一瞬愕然,“你……”


    齐光展手抹去水迹,摇了摇头:“吞舟之鱼,不游枝流。”


    *


    册封裴昂之女为许王妃的制书于早朝时颁布,裴氏一门俨然已成本朝新贵。那两班文武,一片朱紫,不论新旧远近的关系,又将裴昂拜相时排队道贺的戏码不厌其烦地上演了一遭。


    就在散朝后的宫道上。


    许国公高琰与此场景擦肩而过,不自禁沾染上的余光,略带些许轻蔑。直至离宫归家,在门首下马,阶前迎候的门吏也瞧出了他不同往常的面貌。


    门吏本该牵马退去,却停在原地,踟蹰不决。果见高琰发觉,拂来嫌恶的目光,只得垂首告道:


    “家翁,原是半个时辰前高驸马来了,小人不知该……”


    高琰才要发作的情绪因那三个字瞬间转为了惊诧,望了眼门内,急问道:“他人呢?现在还在里头?”


    门吏松了口气,忙如实禀道:“小人自知驸马是贵客,但他并未进门,只留下一个食盒,要小奴奉与家翁。”


    他说着便跑回门侧阍房捧来了那样物件。高琰一见,是只高圈足花瓣形的食盒,虽精致,却不至于是什么罕物。便示意门吏拿开盒盖,再看时,竟是恍然大悟。


    盒中摆着一样糕点,雪白饼面上横竖各淋了两道金黄的蜜糖,是蜜糖金乳酥。而其风味中飘出一股淡淡脂腻香,不同寻常,应是饼馅中含有肉糜。


    “他还留下什么话没有?”高琰一改肃容,竟是笑问。


    门吏思索道:“高驸马只说,公主病体未愈,他不便久留,望家翁勿要怪罪。”


    安喜长公主多病不是新闻,高齐光身为驸马自然不能久离病榻。但朝局浮动之际,他倒并未忘记自己的本职——那道含有肉馅的金乳酥是肃王府独有,高齐光见了肃王。


    高琰此刻由衷地觉得,那真是一个一点就透的人,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当世俊彦。


    *


    齐光回到家中已是晨间,料想同霞必定未醒,踏进房门的脚步轻之又轻。只是望见榻上的情形,同霞虽沉睡,却是半身趴在稚柳腿上,由稚柳拍着后背。这倒是他少见的。


    稚柳看见齐光进门,领会他的意思,没有惊动,低低禀道:“公主昨夜硬要等驸马回来,过了二更还不肯睡。妾无法,只好这样哄着,一二刻不理她,也就睡了。”


    同霞一向依赖这位年长的侍女,齐光并非不知,此刻又想起同霞说过,稚柳从她六岁起就服侍身边,看来情分实在不同。也轻声道:“公主有你照料,是无不妥帖的。”


    稚柳皱眉一笑,看向同霞:“公主生来多病,时常夜哭不止,或至咳喘惊梦,必要这样拍抚,让她感到身边有人,才可稍稍安睡。后来大了,便成了个习惯。”


    习惯?齐光第一次知道这个习惯,心中微微一沉,想要再细问,却忽见这沉睡之人浑身一缩,醒来了。


    “你怎么才回来?”她人还发懵,便一下支起了身子,揉了揉眼睛,又只管向齐光伸开双臂。


    齐光毫无招架之力,皱眉一叹,将她接纳怀中,歉疚道:“昨夜了事已经夜深,金吾禁街,我不便行路,实在对不起。”


    “哦。”她并无深究的意思,含混地应了声,又闭上了眼睛。


    稚柳见状,不便在侧,告道准备早食,退出了门外。


    齐光看同霞还有睡意,想到方才情形,索性学起稚柳,一手环抱,一手替她拍抚后背,“再睡睡吧,我在。”


    同霞果然又有半晌不曾出声,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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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笑凝视她安静的睡颜,纵使一夜未眠,也不舍得合眼片刻。


    “我小时候是个讨厌的孩子。”


    她竟又出人不意冒出话来,齐光不禁睁大了眼睛,但很快明白过来,她原是听到了稚柳说话,轻笑道:“是生病才这样,不怪你。”


    同霞又道:“可只有稚柳不嫌我,几个侍娘都被我磨走了。她们经常在背后骂我,说我没有福气还托生成公主,怎么不早死了。她们以为我小就听不懂,可我都记住了,才不想遂了他们的愿,偏要活着,活成一个公主该有的样子。”


    她幼年时备受冷落,齐光已知,但这样的经历还是令他心中一惊,不知说些什么。但忽然有所顿悟的是,她的性情,她的行事,为何总能看似寻常而并不寻常。


    她不惧怕他审视的目光,也从未试图拆解他的心思,她所袒露的真情,毫不让人怀疑,她所隐藏的真情,也毫不让人迫切。她这样游刃有余,大约就是她想成为的“公主的样子”。


    “现在我就做到了,你说是不是?”


    他久无回应,她的追问却像极了看穿他一般。他看着她昂起的脸,憧憬的眼睛,赧然一笑,道:“嗯,你做得很好。”


    同霞满意一笑,不再去睡,双手捧起他的脸,皱眉端量,忽向他唇上轻缀一吻,“我不想睡了,要么,你和我一起睡?”


    齐光愣了一愣,方明白她眼中直白的意思,不言,托住她的脑后,翻身将她笼罩在自己制造的阴影下,“我昨天说的话,你迟迟不肯好,不能在雪尽之前去垒雪人,便也不能想别的。”


    他以这样暧昧的姿态向她告诫,她好笑起来,“我就想!”又道:“我可以做你的良药,你为什么不肯?你对我的喜欢,不如我对你的。”


    她不过是挑衅,齐光并不上当,微微点头,只是转身平躺下,“不就是一起睡觉么?请闭上眼吧。”


    他居然真的这么睡了,躺得板板正正,同霞负气坐起身,盯他半日也不见他抬一抬眼皮,甚至连呼吸都均匀得像是睡熟了。


    “无趣。”


    她轻哼一声,又将他从头至脚看过几遍,似等非等,忽然站起来,跨过这副无趣的身板去到了妆台前,翻一翻这只银平脱盒子,再晃一晃那只梅花漆奁,弄得响声大动——


    “向来良药苦口,你倒是苦耳。”


    声响戛然而止,因为她的手已被牵住,身躯亦随之跌入那人的怀抱。她不去看他,则是因为此刻难以压平嘴角,“所以,我不是你的良药。”


    “那你也不喜欢我了?”他知道她此刻想听什么话,耐心十足地等着她继续胡闹。


    她缓缓转过脸,以一双略带好奇的眼神看来,“我不喜欢你了,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齐光少许不料,但想来也不大超出胡闹的范畴,淡笑道:“你不喜欢我了,要喜欢谁去?”


    “换一个驸马。”她答得颇快,又道:“你也换一个妻子,比我还好看,什么都会做,懂你知你,无不体贴。你们在一起,纵心纵情,何虑何营,是神仙眷侣。”


    他明白她的意图了,只是她的方式是他没有想到的,他略感佩服,思索片时,说道:“原来,我们不是这样的神仙眷侣?”


    他的体面哪怕仓促,终究也不失风度,她巧笑一声,赞许地点了点头:“我看你精神不错,是在肃王府休息过了?他有没有挑几个美貌的侍女服侍你?”


    本该是正题,辗转至此刻才戏谑地开场,齐光不由暗叹,她当真太过别出心裁,一笑道:


    “美女倒是没有,特制的蜜糖金乳酥却赐了一盒。肃王说,知道小姑姑爱吃甜食,望你早日痊愈。”


    “在哪儿?”同霞环顾一圈也没看见像是食盒的东西,“我虽然不喜欢,你也不能一路全吃完了吧?”


    齐光正经地摇了摇头:“你不喜欢的,我也不喜欢,就随手给了街边戏耍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