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煎水作冰

作品:《攻略驸马后让他杀了我

    高齐光要将冯贞送还家乡的事,同霞直到他们启程当日才简略地过问了一句。所做也只是叫稚柳在她的行李中添了一箱金银和四季衣用。同霞或许轻视过这个女子,但此时只有无尽的羡慕。


    “公主,他们走了。冯氏还想再求见公主,妾没有答应。”


    听见稚柳进来回禀,同霞才自窗下转过了身:“怎么?她不想走?”


    稚柳点头道:“她与人私通的事,驸马一定与她说破了,她自然只能仰赖公主。还说,除了孩子的事,她没有骗过公主。”


    同霞微微一笑,撑腮坐去镜前,望着自己懒于梳洗的面貌,缓缓道:“她真是傻,这些真假没那么重要。你应该告诉她,眼前的财货,未来的自由,才是真的重要。”


    稚柳岂不知她心意,轻叹一声,走到衣架前取了外氅与她披上,“虽是好些了,还在吃药,还是去榻上吧?”


    同霞顺势偎向她怀中,无赖道:“我不想好,至少把正月熬过去,便不用参加那一串的宴会了。”


    稚柳拿她无法,想她一病三月,已避开了多次宫宴,皇帝甚至派遣了专门供奉天子的尚药局医师前来,她却是这样心思,也够淘气,笑道:“好,等过了正月,妾就陪公主出城游春,可好?”


    出城,倒是个被耽误的要紧事。同霞瞬间眼睛一亮,正扬起脸要说些安排,不意忽听门外有人告道:


    “公主,小女高黛,来给公主送频婆粮。”


    萧遮送来的频婆果糖已经吃尽,同霞也有些淡忘了这桩事,略一迟滞,还是叫稚柳将人请了进来。


    这是高黛第二次主动前来,相似的是她恭敬的举止,不同的则是她只停留在门前,也不曾抬眼。同霞端量了片时,置之一笑:


    “你哥哥说,频婆粮可以充饥,是因为燕地多产,比米面还便宜么?”


    高黛回道:“回公主,米面于贫苦人家是奢侈之物,频婆果则在野地多见,便有人晒干储存,用来充饥。”


    同霞点点头,示意稚柳将她手中的果盘接了过来,近看时,倒是分了两种,一半色深,一半色浅,“为什么不一样?”


    高黛自有准备,很快答道:“频婆果原本也算酸甜,但晾干后味道就淡了。小女知道公主爱甜,便另备一种裹了糖浆的,供公主选择。”


    同霞不料高黛能心细至此,想起先前对她的一番奚落,一时竟不知该愧疚,还是该宽心,甚或是释怀。但想必,冯氏既被送走,他们兄妹间也已互通了有无。


    他果然是不动声色的。


    “我看过你家的家状,三代之内虽无仕宦,祖父和父亲却都是书院的先生,想来家中不至于贫苦,你们也会吃频婆粮么?”


    高黛大约没有想到公主会与她多说,不安地闪了闪目光,“频婆粮也算是消遣的小食,倒也常吃。”


    同霞将她的为难收入眼底,含笑将两种频婆粮一一尝过,“阿黛姐姐,我都喜欢,劳烦你了,今后不必再送来了。”


    高黛仍不敢仔细琢磨,暗暗吸了口气,道:“是,小女告退。”


    直到透窗看到她的身影移向后院,同霞又向果盘中拿起了一块频婆粮,果肉芳香,糖色剔透,如琥珀般,像制成它的人一样,清秀明媚,“真是好看。”


    稚柳只当她是称赞此物,正欲问她是否要收起来,外头竟传来一阵怪异的响动,虽不大,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李固低沉的声音:


    “公主,有客求见。”


    这个小宅除了来过萧遮,还从未有过旁人来访同霞。她想不到会是谁,但抬眼间,已见那人站在了门下——


    “长公主恕罪,是妾冒昧到访。”


    *


    来者身披斗篷,头戴帷帽,遮掩得比寻常女子出行更多些,但哪怕听见她熟悉又谦卑的自叙,同霞也没有认出她的身份,只待她步步走近,行礼下拜,方瞧见飘飞的帷帘下露出的容颜。


    心中一震。


    “稚柳,你去守着后廊,再叫李固不许再放人进来!”


    稚柳也并不认识此人,见同霞骤然变色,知晓分寸,连忙小跑而去。同霞仍不敢掉以轻心,一把按下她将要摘下帷帽的手,沉声道:


    “我们只说话便是,徐孺人。”


    肃王侧妃徐氏闻言一笑,依从道:“长公主过于谨慎了,妾只是听闻公主久病未愈,特来探望,就像公主先前看望妾一样。自然,这也是肃王允准的。”


    京中贵眷常有宴游,并无王府妃妾就不得出门的规矩,只是同霞与她不过一面之缘,而先前肃王又才见过驸马,非常之时,自是要多多留心,“多谢你,但我已无大碍。这昭行坊偏远,难为肃王还放心让你过来。”


    徐氏听出她略有疏隔之意,想了想道:“妾来之前问过大王,得知公主素来体弱。便想着,久病的人虽说调养为重,若病中的心情能开阔些,岂不更于保养有益?”


    她这话要紧的在最后一句,这般若隐若现的深意和她上回的行事如出一辙,同霞忽然倒有些明白了:她大胆的示好,是为对付王妃高慈,而同霞与高氏的关系,正是她敢于亲近的底气。


    只不过,同霞不能确定的是,这只是徐氏自己的计谋,还是连带也有肃王的拉拢。而后宅之争不足论道,可要是肃王心意,那他便是想要对抗高琰——


    这倒并不是一件难懂的事,肃王终究不是高氏亲子,略有风波,还需高齐光去居中调停。那么,同霞首先需要弄清的是,那夜肃王急传高齐光,除了是为储位忧虑,还说了些什么。


    “我的心情么,想必你也听说了,不就是七郎纳妃的事么?”同霞索性抛砖引玉,破了题再看她的下文,佯作叹气又道:


    “我也不知陛下为何选了裴昂之女,又让裴昂拜相,这很难不让人猜测。那夜驸马去见肃王,不知可有宽他的心?”


    徐氏果然不防同霞如此直白,掩在帷帽下的面色虽透不出来,到底半晌无言,才道:


    “长公主说笑了,如此朝事,大王怎会和妾提起?只不过,驸马才德出众,大王一向欣赏,所以凡事才会先向驸马请教。”


    徐氏虽得宠,但萧迁倒并非一味沉迷美色的人。同霞心中忖度,觉得徐氏此话不大像假,但却也能印证,她今日的来意不外如是。


    便又道:“这倒也是,驸马也不大与我说起外务,至多说过些七郎的学业,但他现在已不是许王师了。这也仰赖高琰对他的知遇之恩,他便在肃王之事上更加尽心,也是应该的。”


    同霞言中带笑,就如闲聊般,徐氏渐也平静下来,缓缓道:“长公主能与妾说这些话,便是推心置腹,待妾不薄了。妾想来探望,其实也是感怀公主与驸马对大王的一片心意。”


    不经意般叹了声,又道:“公主与大王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教养,虽说公主与许王亲厚,但想来也不过是因为年纪相仿,相处得比大王久些。大王或会忧虑大事,但妾相信,公主待二位大王的心都是一样的。”


    她这番话,若不论其真心假意,同霞单单听来,实在是明理贤德不过。便可想见,她素日在萧迁面前是怎样的善解人意,又岂能不把骄傲自矜的高慈比下去。


    然而同霞明白,她既能说到这个地步,便一定是有意铺陈。


    “我的名声一向不好,不料你却能看透我的心意,我真高兴。”同霞牵住她的双手笑道。


    徐氏轻摇了摇头,继续谦逊道:“公主纯善直爽,才易为人嫉妒。妾只恨自己人微言轻,父亲年迈昏聩,兄弟亦无长进,远不如王妃姐姐的父家显赫,能报答公主与驸马的恩惠。”


    她果然提到高慈,同霞不觉心内暗叹,顺着她道:“你有此心便足可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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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宽慰了。我知道,高慈素性骄傲,你时常是受委屈的。我答应你,我好歹是她的长辈,若今后她再为难你,我必定护着你。”


    徐氏闻言将帷帘撩起,神情感动得几欲落泪,又要下拜,被同霞拦住,只得连声谢恩。


    同霞总归将样子做足,请她一道坐去小案前,又亲自与她斟茶,“你今日来得突然,我不及准备,只有一杯茶招待你了。”看见方才高黛送来的频婆粮尚不及收起,正在茶壶旁,索性道:


    “这是频婆果晾干后的果脯,叫做频婆粮,是驸马家乡的民间小食,是驸马的妹妹亲手所做,你若不嫌,请尝尝吧。”


    徐氏自然乐意,这时终于将帷帽摘下,饮了茶,拿了一块果脯送入口中,“妾只知频婆果多产于燕地,不料还能这样吃,也更好吃了。”细细品味,又笑道:


    “驸马的妹妹如此巧手,想来是位蕙心纨质的佳人。”


    “嗯,她是很好。”同霞随口应道。


    *


    徐妃离去后,同霞便一直坐在案前,时而捧腮凝眸,时又伏案闭目,没有再唤稚柳陪伴,独自捱到了日暮。


    她心中明朗,因为徐妃的示好,原本就是她所乐见的。她不想看到高家牢不可破,但高齐光于高氏的助力,难免于她掣肘。若能借徐妃之宠挑动高慈的嫉恨,内宅之争未必不能功在大计,且也是高齐光一个外臣无法盘算之处。


    然而她也迷茫,一味在高齐光面前表现得淡薄无争,一味将心思用在了揣摩他的心思上,除了得知他仕途顺利,愈得重用,并没有让自己得到好处。


    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因为遇到的人是他,就无法掌握自己的心了?她也无法掌握他的心就是了——她浪费了这一年的光阴,却又不敢承认自己情窦初开,近乎于泥足深陷。


    煎水作冰般可笑,正是她这样。


    想到此处,她的唇角已不自觉地牵动,以至于恍然发觉那人已站在面前,丝丝笑意竟不及收敛,“你回来了怎么也不作声?”


    “你呢?一个人笑什么?”齐光走到她身前蹲下来,温和一笑,瞥见仍旧摆在案上的频婆粮,一盘中整齐铺排,只略少了几块,“是不喜欢么?那以后还是吃糖,或直接吃果子吧。”


    同霞亦垂目望去,当即便拿起一个放进了嘴里,“没有不喜欢,只是阿黛姐姐送来之后,便恰有客到。”


    同霞自然是要借机开口,而齐光也同她起初一样好奇,一样只想到是萧遮,“是许王来了?他又说了什么?”


    同霞笑了笑:“不是他,你放心,他再也不会告你的状了。”见他面露窘迫,方直言道:“来的是徐妃。”


    “她?”齐光果也大为意外,“是肃王之意?”


    大约他也觉得若是肃王再有传话,也不必遣宠妃前来,是以问得并不自信。同霞心中了然,含笑又道:


    “她是来探望我的。虽是匪夷所思,但她离开王府,肃王肯定知晓。其实,我与她也不熟,说来说去便只七郎的婚事可说。但我问她,你那夜去过后,肃王有无宽心,她却也不大清楚。”


    齐光点了点头,稍解疑惑的神色,“那天晚上,肃王也是问了些裴家的事,他知道我与裴尚书有些旧故。”坐到同霞身侧,揽持住她的身子,又道:


    “但我上回去裴府拜贺,裴尚书对我的态度已尽人皆知,肃王便也没有为难。不过,我也转达了你交代的话,想必肃王能够理解。”


    同霞果然没能从他口中探出那夜更多的消息,但也不能判定其中虚实,心底略感无奈,想想问道:“裴昂那般,是明摆着要与高琰为敌,你不过是代高琰受过,可觉得委屈?”


    齐光摇头一笑,抚了抚她的脸颊,道:“我是你的驸马,有公主护我,我岂有委屈?”


    他说得真好,真是完美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