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纠结的苏熙，看到吉祥物慌张地从会场里跑出来，却在她面前停住。对她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走。苏熙不明所以，停在原地没动。吉祥物干脆拉着她的手，往走廊深处去。


    按照流程，接下来大家会去楼下看烟火。此时，吉祥物却拉着她往楼上走，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苏熙一把甩开他的手，“金煜，你要带我去哪里？”


    吉祥物停下脚步，用手拉紧自己的头套，假装没听见。


    苏熙无语，“没人告诉你，你今天身上香水喷多了吗？”


    皮套下的金煜动作明显一滞，苏熙趁机拽下他的头套。看着他顶着凌乱的头毛，穿着玩偶服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不许笑，还不是因为你。”金煜捋了捋头发，也笑起来。


    “金总，你真太拼了，这高低得报到总部，申请个董事长奖。”苏熙看着手里的玩偶脑袋，揶揄。


    金煜想起还有更重要的事，连忙拉着苏熙的手，继续上楼，“快，我们去看烟花。”


    原来上去两层居然有个很大的露台，俩人刚到，就听见一声巨响。


    一束流光划破黑暗，在苏熙的眼前接二连三地绽放，不断交织，照亮整个夜空，随即宛如流星雨般坠下。


    喜悦过后，苏熙轻轻叹了口气，这盛放的烟火，极致绚烂却短暂易逝。微凉的指尖感受到金煜掌心的暖意，目光看向他的时候，发觉他也正专注地看着自己。彼此眼神交汇，却像触电般，猛地分开。待俩人把目光拉回夜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彼此的手。


    “你看到老金了吧。”为了缓解尴尬，金煜先开口。


    “我刚想问你。”刚才苏熙说结束后要找他说的，正是这事。


    “总部会派新的技术部长，和内部监查室的人来协助后续华东分公司的改革。”金煜并没直接回答。


    苏熙料到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作为交换条件，总部留下了老金？”


    金煜无奈地笑，“他老婆是股东。”


    苏熙冷笑出声，精岩终究还是她认知里的模样。


    “再给我点时间，好吗？”金煜语气坚决。


    其实苏熙刚看到老金的时候，觉得被金煜骗了，生气地想找他理论。不过现在反而想明白了，在真正的刀俎面前，他也不过只是鱼肉。就算再逼迫他，又能怎样。


    苏熙温柔地点头，“好。”


    金煜并没有听出苏熙只是在哄他，因为苏熙的信任，兀自傻乐。


    “金煜，”苏熙再次开口，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嗯？”金煜的嘴角还上扬着。


    苏熙表情认真，“过去的事，既然无法改变，那不如就此翻篇。我们。。。”


    苏熙的话淹没在再次炸裂的烟花声中。


    “啊？你刚才。。。”金煜刚想追问，被找上来的沈钰打断了。


    沈钰气喘吁吁，“总算找到你们了，陈招娣和王燕吵起来了。”


    王燕是采购部部长。这次晚宴的座位是由陈招娣安排，王燕被分在靠门的边缘位置，不给她面子，让她离主桌十万八千里，失去了拍马屁的机会。所以趁着大家都去看烟火，她一把拉住陈招娣，非要和她理论。等苏熙他们3人赶到时，王燕已经生气地回家了。


    她们的事一掺和，直到最后金煜都没问明白，苏熙刚才最后那句话是什么。因为等大家看完烟火回来，趁苏熙去忙的时候，金煜就提前带着社长和副社长夫妇回楼上房间了。


    房间里，祖孙三代的批斗大会开始。


    “让你回国的条件是什么，你忘了吗？”


    副社长，也就是金煜的亲爹，没有发福没有秃，看起来就是中年版的金煜，先向儿子开火，“回国那么久了，你去过陆家吗？”


    “爸，我刚接手分公司，一堆事，没时间。”金煜对陆家毫无兴趣。


    金煜的妈妈保养得宜，皮肤依然紧致白皙，眼角细微的皱纹都恰如其分地，展现着岁月沉淀的优雅。也对他输出，“少来这套，这门婚事是早就定下的，如果你不愿去，那妈妈就留下来帮你处理。”


    “对，陆家的小姑娘听说早就回国了，你尽快去见见。差不多的话年内就订婚。”社长爷爷在边上附和，还咳嗽了几下，“老头子也没几年活头了，看不到你结婚，我下去了怎么跟你奶奶交代。”


    金煜爹妈赶紧上去帮爷爷顺气，仨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敦促金煜。


    “都什么年代了，为什么还没放弃包办婚姻这一套。”金煜知道他们又在表演，却毫无办法。


    妈妈见金煜软硬不吃，干脆也不演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想着那个女孩。但是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了，你可以翻篇了。你们已经结束了。”


    金煜想到刚才苏熙的话，感觉后脑勺被打了一闷棍，半天缓不过神。


    难道她想说的是，过去的事就此翻篇，我们已经结束了？


    此时手机显示有新消息。


    【苏熙：我先回去了。以后在公司也好好相处吧。】


    果然，她的意思就是以后在公司，只是像同事一样，好好相处。


    现在不只是后脑勺被打了，感觉胸口也像被针扎一样，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细密而尖锐的疼。


    妈妈看着陷入痛苦沉默的金煜，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言重了。向爸爸投去求助的眼神，爸爸瞥向爷爷，爷爷又看着妈妈，三人都不敢吱声。


    30周年庆活动结束后，金煜按计划回总部开会，这次要去一周。


    这段日子已经习惯和金煜一起坐车上班，苏熙此时坐在地铁里反而不适应了。那天自己先走了，发给金煜的微信，他还没回。苏熙感觉自己那天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他。。。该不会没听懂吧。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路，见过客户进公司已经是下午。


    一进办公室，就听见陈招娣在发脾气摔东西，故意发出声响引人注意。发现0人在意之后，又刁难起小蒋，质问她刚才不在工位上去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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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蒋的回答让她挑不出毛病，干脆阴恻恻问她合同什么时候到期，吓得小蒋不敢吱声。


    苏熙走过去，问离陈招娣不远的法务，“许律，我想请教下。利用职权，言语威胁属于精神虐待员工吗，这个构不构成犯罪呢？”


    徐律立刻意会，“如果造成员工精神疾病的话，是可能触犯虐待罪的。”


    苏熙又和坐在陈招娣隔壁的吴欣怡说，“吴部长，什么程度的言语威胁属于职权骚扰，我们后续相谈室也要明确清楚。”


    苏熙在离开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招娣，在座各位也都心照不宣地看向她。她憋着火却不敢发作，只能继续制造噪音。


    苏熙坐会工位，章姐连忙比了个大拇指，把她逗笑了。


    然后章姐就开始忙不迭地说八卦，原来上午苏熙不在，公司召开了对于30周年庆的反省会。主要是对于本次庆典活动筹备中，出现的问题进行复盘。会议由金煜通过线上组织召开，整个会议变成了陈招娣的批斗大会，正巧金煜的心情又不好，完全不给她面子。


    难怪刚才她要迁怒小蒋，只是金煜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苏熙忍不住又想起了他。


    “熙熙，你有没有听我说啊？”章姐晃了晃苏熙的手臂。


    苏熙猛地回神，“不好意思，你刚才说到哪了？”


    “我说，昨天采购的小范报警了。”章姐又重复了一遍，“她说楼下公司的人偷她外卖。”


    苏熙在喝水，差点呛到，示意章姐继续。


    “她外卖找不到，去调监控，发觉是被楼下公司的人拿了。”章姐也觉得好笑。


    “那她应该找楼下的人问清楚，要回来就好了，应该是拿错了吧。”苏熙不理解。


    章姐摇头，“对啊，可是她下去问，那人刚好不在，所以她就报警了。”


    “后来解释清楚了吗？”苏熙已经皱眉，并觉得无可思议。


    “就是有这么巧的事，那人下去把外卖错拿走后，小范刚好也下去拿，所以没看到自己的外卖。后来那人发觉拿错了，又放回去了。可是小范已经去楼下找他了，而他因为找不到自己的外卖，干脆出去吃了，又错过了。”


    苏熙摇了摇头，“我好奇是哪家外卖？那么好吃？”


    “本来解释清楚，人家还请她喝了咖啡，就到此结束了。谁知她后来情绪就不太稳定，下午一直在饭厅，逢人就念叨这件事，据说还哭了。”章姐悄悄把手机凑到苏熙面前，给她看拍的照片，“这是今天中午我下去拿外卖，拍到的。”


    照片上是手写的大字报，贴在外卖架上，是对拿错外卖的人的恶毒诅咒，措辞不堪入目。


    “这不会是小范贴的吧？”苏熙笑容凝固住了，这种程度已经不能算是开玩笑了。


    章姐也觉得是，苏熙刚想再说什么，突然警察同志出现在了公司门口。


    章姐看到来人有些惊讶，指着警察边上的男的，小声跟苏熙说，“这就是昨天拿错外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