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局出来，送走了小范和她妈妈，苏熙等人内心五味杂陈。都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一行人沉默了一路。


    刚才警察来了后，小范一度非常激动，不肯承认楼下的大字报是让她写的。现世报的是，监控把她的行为如实记录下来。楼下的小伙要告她诽谤，然后就闹到了警局。


    等小范的妈妈来了后，小范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跟小伙道歉，总算调解成功。可意想不到的是，她妈妈拿出了医院的病例，证明她在精神卫生中心接收治疗，已经有一段时间。根据病例上的描述，诱因可能是来自工作。


    “我觉得我们的相谈室，可能过于理想化了。”苏熙沉思许久，终究忍不住开口了。


    苏熙希望成立相谈室的初衷，是帮助在职场遭受不公平对待的员工。可是如小范这样，到接收精神治疗的程度，证明已经长期遭受心里摧残。而如果施暴者是她的上司，为了保住饭碗，她除了忍耐还能怎样。


    沈钰长叹口气，“即便和我们说，我们真的会帮他们吗？万一我们包庇施暴者，之后给他们穿小鞋怎么办？他们是对我们缺乏信心。”


    “所以要杀一儆百。”苏熙的眼神里有了杀气，“现在小范的状况，只能让她在家继续治疗养病。至于其他的，我会先跟金总汇报。”


    入夜，苏熙躺在床上，跟金煜打电话汇报今天发生的事。小范的事跟法务沟通过，仅凭现有的口述内容没办法处理王燕，金煜也认为需要等待更好的时机。可苏熙跟采购部除了每月一次的制贩会议，其余时间很少有交集，也确实没办法立刻抓到王燕的把柄。


    一时间，电话两头同时陷入沉默。


    该说的都说完了，但是苏熙还不想那么快挂电话，“你。。。还有事要说吗？”说完这话，快速用手给发烫的脸扇风，心里嘟囔，才4月底怎么那么热。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四下无声，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在砰砰乱跳，不免担心会让金煜听见。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吗？”金煜的语调没有任何波澜，甚至有些冷淡。


    或许是在总部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苏熙抬头看了眼钟，金煜那边比这里快1小时，现在已经10点了，可能是累了？


    “不打扰你休息了，等你回来再说吧。”苏熙想着等他回来当面说更好。


    对面又是沉默了许久，久到苏熙以为他是不是走开了时，金煜才开口说，“那晚安。”


    “晚安。”


    挂了电话，苏熙在想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她刚才好像听见金煜在叹气。


    后面几天都无事发生，苏熙每晚还是照例会跟金煜汇报工作，她隐约觉得金煜心情不太好，想着等他回来当面问，所以电话里就只谈工作。


    就这样离金煜回来还剩3天，苏熙在茶水间，看着手机日历算时间。


    “喂，看什么呢？”沈钰突然从苏熙身后伸出脑袋。


    苏熙吓了一跳，转过头想抽他，他却躲到餐桌另一边。不过这两天连吃饭都没见人影，今天看他整个人憔悴许多，眼底还是青的。


    “你晚上做贼去了？”苏熙打趣。


    “不谈了。”沈钰拉开椅子坐下，就开始吐苦水，“最近事太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纯纯内耗。”


    “比如？”苏熙知道暂时走不了，干脆也坐下吃瓜。


    “我们领导柜子不够用，让总务去买新的。陈招娣说前段时间刚买过，要COSTDOWN，暂时不能买新的，让我们自己调剂。小蒋既不敢得罪我们领导，又不敢得罪她们领导，所以来找我了。”


    “你怎么跟大内总管一样。”苏熙并没打算安慰他，甚至开始幸灾乐祸。


    沈钰无视她的嘲讽，继续吐槽，“还有，王燕跑来说现在公司用的打车软件不好，司机态度差还拒载，让我们去交涉。后来我去问平台，她本来目的地不是市区，中途换了路线要回市区。司机跟她沟通了，是C牌进不了市区，让她换一辆。”


    苏熙摇头，没想到采购部长如此豪横，还好没什么交集。


    “跟她解释半天，还在骂骂咧咧说要我们换平台。平台和报销系统挂钩，怎么可能说换就换。”沈钰一杯水喝完，苦水都没倒完。


    “柜子的话，赵算不是走了嘛，我让人腾个高柜给你们吧。”苏熙的咖啡也喝完了，起身准备撤。


    “谢啦。”沈钰也站起来，准备回去工作。


    “你们刚才错过了好戏。”章姐从外面冲进来，把二人摁回椅子上，继续八卦，“刚王燕去总务那投诉，说自贩卖机里卖的饮料比外面便利店还贵，让总务换楼下商贸推荐的自贩机。”


    “贵多少？”苏熙好奇，倒真没比价过。


    “2毛5。”章姐翻白眼。


    沈钰笑出声，“没事找事。”


    “现在王燕到处在找总务和财务的茬。”章姐压低声音，指着沈钰，“你们领导和陈招娣，今年都要退休，因为他们是部长，理论上是可以延长5年的。所以最近夹紧尾巴做人，希望再延5年。”


    “难怪王燕故意借机找茬。”沈钰明白了，却又没完全明白，“她和陈招娣本来关系就差，搞她也就罢了。她和我们领导天天姐姐妹妹挂嘴边，为什么要找她麻烦?”


    “职场塑料姐妹罢了，你们领导都要退休了，没有利用价值了呗。”苏熙每次听到她们姐妹相称，都觉得有些做作，倒也没想到会如此现实。


    难怪金煜那时候没有急着动她们俩，原来是打定主意让她们今年退休离开的。可是如果这俩都走了，王燕一家独大，和吴大山又是一伙的，那对金煜未必有利。


    走廊里，还在想事的苏熙被许梦玲叫住。


    她已经在采购部工作一段时间。不过苏熙记得她在总务时，很开朗，一直笑脸相迎。可是现在怎么整个人死气沉沉。


    她四处张望了一下，又不放心地把苏熙拉到小会议里。


    “苏部长，金总不在，所以我只能找你了，希望你能帮我。”许梦玲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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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音有点哽咽，眼眶红红的。


    “有什么事？”其实苏熙对心眼多的人，并没好感，所以语气冷淡。


    “我希望能换部门。”话音未落，她的眼泪就落下来。


    “王部长知道吗？”可是这招对苏熙无效，“你不是才从总务调去采购吗？又要换部门，理由是什么？”


    许梦玲回答不上来，只是一味啜泣。


    苏熙本有些不耐烦，可是转念想起小范的事，终究是动容了，抽了几张桌上的纸巾递给她。


    苏熙并不太懂怎么安慰别人，只能等她哭完，才开口，“按照正常的流程，换部门的事，你应该跟你的上司先提出，而不是和我或者金总。但是如果你在工作中遇到什么困扰，可以告诉我。”


    许梦玲似乎陷入了纠结，但是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


    苏熙在心里默默叹息，在她走之前，还是给出了建议，“小许，眼泪可以成为武器，但是光有眼泪是不够的。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怎么把握机会。”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苏熙不知道她有没有听懂。


    接下来整个双休日，苏熙都有点魂不守舍，她坐在沙发上，对着面前的快递发呆。刚才拿快递的时候，顺手把金煜的也拿上来了。


    算起来今天他也该回来了。


    苏熙抬头看了眼时间，飞机应该已经到了。不如等他到家，把快递还给他。


    她刷了会手机，想着如果门外有什么动静，坐在沙发上应该听不见。于是搬了把小凳子坐在玄关边，随时注意门外的动静。


    又过了一个半小时，窝在板凳上久了，屁股酸疼的苏熙，站起身来活动手脚，外面传来电梯门开的声音。


    苏熙在猫眼里确认来人是金煜，立刻回头拿了快递要出门。手搭上把手的一瞬，有思索片刻，转身去厨房，拿起一袋垃圾，这才开门出去。


    冲出房门的她，看到金煜还在开门的背影后，调整呼吸，淡定地向他走去，“你回来啦。”


    金煜循声回头，“嗯。”语毕，俩人相视无言。


    想说好久不见，可是也才过去一礼拜。苏熙还在纠结要不要先开口，迟迟等不到下文的金煜，已经准备继续转身开门。


    注意到他的动作，苏熙指了指电梯，说道，“我去倒垃圾。”


    说完，看了眼手里的快递，想起什么似地，走到金煜面前，“这是你的快递，我刚才拿错了。”


    金煜看了眼苏熙递过来的东西，并没有接，“你是想让我帮你倒垃圾吗？”


    苏熙低头一看，递给金煜的居然是垃圾，赶紧换了个手，“不。。。不好意思，搞错了。”


    金煜接过快递，“谢谢，明天见。”说完，回头继续开门。


    苏熙还想再说什么，却听见了关门声。


    金煜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好，苏熙也感觉得到。可是刚才那样是怎样？莫名其妙的，好心当作驴肝肺。苏熙对着他家大门一通挥拳，决定明天也不给他好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