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熙洗漱完，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最近是不是太亏待这张脸了？时间既然有宽裕，她便坐在梳妆台前捯饬起来。


    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精致而充满神采的脸，苏熙放下定妆喷雾，拿着包准备出门。


    还没开门，就听见对面的关门声，她应声停下脚步。


    金煜既然回来了，那应该会叫自己一起上班吧？之前都是如此。如果他来，那昨天的事就算了。苏熙这样想着，站在玄关没有急着出去。


    直到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他居然直接下楼了。苏熙打开门，电梯已经下行，她怒极反笑。重重按下下行的按钮，双手抱臂，越想越气。


    那今天也别指望我会给他好脸了。


    中午下楼吃饭，正好遇到沈钰和金煜也在等电梯。苏熙瞥了金煜一眼，假装没看见，进了电梯就窝在角落里。他俩就站在她身边。


    “苏部长今天化妆啦，惊为天人。”沈钰给金煜使了个眼色，说道。


    苏熙刚想搭腔，看见金煜兀自在刷手机，于是没好气地说，“对，家里化妆品要过期了。”


    “苏部长的化妆品快用完了。”沈钰左手挂着手臂吊带，用右手手肘撞了下金煜，后者依然没反应。


    沈钰的手，引起了苏熙的注意，“怎么了？和人打架？”


    “算我倒霉，不提也罢。”沈钰不想话落在地上，“你今天打扮的那么漂亮，有约会？”


    “对，去相亲。”电梯门开，苏熙丢下这句话，先走出去。


    金煜看着她的背影，刷手机的动作定格。沈钰在边上还没来得及叹气，身边的人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餐厅里，苏熙特地找了个，可以看到大多数人进出的位置。简单点了餐，就开始环顾四周。


    突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还在东张西望的苏熙，收回视线，见到来人，笑着请他坐下。


    “好久不见，最近好吗？”说话人戴着眼镜，看起来一股书卷气。


    他叫张彬，倒真是苏熙的相亲对象，不过是曾经。


    苏熙也觉得很惊喜，“老样子。你呢？听说你都有娃了？”


    说起来张彬还是以前刘菲给她介绍的对象，吃了个饭觉得彼此当朋友应该更为合适。偶尔会再联系，后来他结婚了，也就不便打扰。虽然知道他的单位离开精岩不远，但这还是第一次偶遇。


    两人边吃饭边相谈甚欢，苏熙完全没注意到，金煜走进了餐厅，并坐在了她侧后方略微隐蔽的位置。


    张彬吃完也不逗留，就先走了。苏熙目送他离去的时候，眼神聚焦在远处座位的男子身上。他已经吃完饭，重新戴上口罩和帽子，准备出门。眼看他就要走出去了，苏熙快步追上去。


    “苏振东，站住。”


    眼前的高大男子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是一张帽子墨镜口罩全副武装的脸，“你认错人了。”


    说完，男子继续往外走，被苏熙一把抓住，“你化成灰我都认识。”


    男子明显不敢忤逆苏熙的话，再次停下脚步。四周已经有人举起了手机，他顾不上听话，手一使劲，挣脱了苏熙的手，往外跑去。


    苏熙也追了上去，服务员刚好拿着好几盘菜来送餐，眼看苏熙就要撞上去了，赶紧刹车向后退，因为地上不平，脚一崴向后倒去。从身后赶来打算接住苏熙的金煜，因为来的太晚，手没揽住她，和她一起摔倒在地。


    好消息是苏熙没事，坏消息是金煜成了她的肉垫，还被压到了手臂。


    苏熙后仰倒地的瞬间已经在思考这算不算工伤了。可是倒下去之后，预想中的疼痛也没到来，只是一股熟悉的，鸢尾花的味道，将她整个人包裹住。


    苏熙站起身，顾不得尴尬，回头跟还在努力爬起来的金煜说，“我先去追我弟，回头再跟你解释，下午我要请假。”说完冲出门去。


    坐在地上的金煜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了雨过天晴的笑。


    夜晚，金煜家。


    沈钰把手臂吊带扔在茶几上，四仰八叉瘫在沙发上，“苏熙下午休假，现在人还没回来，真去相亲了？”说着，还活动了一下手臂，看起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不知道。”金煜脸上露着傻笑。


    沈钰迷惑地看着他，“她都去相亲了，你还笑的出？”


    “我感觉那个男的不是相亲对象，相亲吃完饭会单独先走吗？”金煜一脸自信。


    沈钰对金煜的分析表示赞同，又唯恐天下不乱，“你不是说，后面又来一男的吗？”


    金煜再次露出傻笑，“她说那是她弟，她怕我误会，特地主动提出回来后，要解释给我听。”


    “她弟？从来没听她提过。”沈钰觉得奇怪。


    原来连沈钰都不知道。这个弟弟虽然戴着帽子，却能从鬓角判断染了一头黄毛。生怕别人认出他，还裹得严严实实。结合苏熙生活拮据，金煜迅速脑补了一个不争气的弟弟败光了家产，天天被债主逼的东躲西藏。姐姐苏熙只能匆忙回国赚钱，替弟弟还债的悲情故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当初不告而别只是不想连累自己？金煜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沈钰又坐了一会，还没等到苏熙，就先走了。茶几上还放着他的手臂吊带没拿走，金煜刚想扔进垃圾桶，突然嘴角上扬，有了新主意。


    苏熙回到家，才开灯，还没来得及脱外套，就听见有人敲门。


    开门看到的是，手臂挂着吊带，有点惨兮兮的金煜。


    苏熙想起中午摔倒，是金煜做了垫背，该不会是那时手受伤了吧？


    “我饿了，想煮点宵夜，要一起吗？”金煜身残志坚地说。


    苏熙正好也没吃晚饭，“你都这样了，还能烧吗？我来吧。”


    金煜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彩，却嘴硬，“你，行吗？”


    苏熙很饿也很累，并不想跟他计较，“煮熟罢了，很难吗？”


    于是现在苏熙在金煜的厨房里，为他做宵夜。


    刚才他还兴奋地跑去厨房张望，被苏熙赶出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吃苏熙做的饭，有点小激动。看了眼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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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的吊带，忽然觉得沈钰还有些用处。


    但是当菜上桌的时候，金煜觉得自己真的笑不出来，也许今晚就交代在这了，也说不定。


    总共三个菜，可乐鸡翅，绿的；炒虾仁，紫的；麻婆豆腐，也是绿的。


    苏熙看着金煜瞳孔地震，努力憋笑，夹起一块鸡翅放他碗里，“吃呀，超级好吃。”


    “万一等下去医院，我们俩总得有一个人是清醒的。”金煜放下筷子，“我也没那么饿，还是你吃吧。”


    苏熙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虾仁，面露凶光，“吃！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给你煮饭。”


    谁能懂第一次下厨的杀伤力，早知道就不装手伤了。金煜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你手不方便，等下怎么洗澡？”苏熙看了眼吊带，又抬眼注视着金煜，真诚提问。


    反正是假装的，哪想得到这么多？


    正在金煜斟酌回答时，苏熙提出，“不如，我来帮你洗吧。”


    她一字一顿地说，每个音节都在撩拨金煜的心弦。


    “不过，你得先把这些全部吃完。”苏熙笑得狡黠。


    金煜的表情在痛苦和兴奋间来回切换，终究拿起了筷子。


    他夹起碗里的菜，又停顿了半晌，皱着眉头准备塞进嘴里。


    却被苏熙杠铃般的笑声打断。


    “骗子。”苏熙止住笑，抓着金煜挂着吊带的手臂，指着吊带的肩膀部位一张卡通贴纸，“沈钰不小心沾到了油墨，这张贴纸是我给他贴上的。”


    金煜尴尬地想要扶额头，可是手还塞在吊带里，“你早就发现了？”


    “是，这顿饭是惩罚餐。”苏熙咧嘴笑，“你要吃光哦。”


    金煜硬着头皮，打算一口吞下去算了。虾仁入口，并没有任何异味，和普通炒虾仁没差，调味也正好。他眉头舒展，难以置信地又吃起了鸡翅，就是普通可乐鸡翅的味道。


    苏熙看着他迷惑地吃个不停，又笑出声，“这些菜只是颜色看起来抑制食欲，其实都是普通正常的菜。这是用蓝色可乐做的可乐鸡翅，这个是紫甘蓝炒虾仁，这是用杭椒汁烧的麻婆豆腐。”


    惩罚人的方式也是如此别致，金煜无奈摇头。


    俩人继续吃饭，金煜思来想去，还是想问个明白，“那天，你说的那句话我没听清。”说完，把头埋进碗里，扒饭。


    “哪天？”


    “就是30周年庆看烟火的那天，烟火声音太响了，我没听清。”金煜放下碗筷，认真地复述，“你说过去的事就此翻篇，后半句是什么？我们什么？”


    金煜这几天，心里一直反复猜测后半句的各种可能性，有好几次和苏熙通电话都想直接问。可是又担心答案不是自己喜欢的。今天终于下定决定，问清楚也好死心。


    终于明白了这几天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苏熙放下筷子，指尖微颤，心尖颤得更厉害些。


    说出那句话后，心更是跳到嗓子眼，不敢直视金煜。


    而金煜的眼神却因为这句话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