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恩怨空成戏
作品:《宿敌总想骗我起义》 晏楚鹤从梦中惊醒。
梦里又是她昨晚见到的那个男人——前朝余孽——她当时吓得胡乱挥洒着药粉,直到听见那声“公主”。她正犹豫着,又听见附近军兵的动静,那浑身是伤的男人也如幽影般消失在夜色里,轻功诡异而凌厉。
晏楚鹤用衣袖擦去冷汗,又揉了揉发酸的肩颈,这才派起身……燕王出发前特意让人给她备的镜子被她拒绝了,这会儿只好抓住其他人还没醒来的时间,借驿站附近的河面一用。
……果然,她这段时间没怎么吃药,肤色比先前白了不少,如今行军又不便用脂粉掩饰容貌,这才会被昨夜那个见过永宁公主的人认出。
不过幸好,她在宫中久居,清楚那些见过永宁公主的奴婢太监早已死绝。景安帝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全,对匆匆见过几面的永宁公主更是毫无印象。而她,晏楚鹤楚御史作为宠臣,却是每天出现在文武百官前,那张原先属于永宁公主的脸已经悄无声息地归属于她。
事已至此,她还是默默把在益州遇到的这个奇怪男人的样貌记下。
——
有意思的是,此刻,洛阳京城内,王大将军的旧部中也有一个奇怪的男人。
晏楚鹤还在路上便从暄儿的来信中得知此事。如今,皇帝正颇为宠幸这位——和她一样擅长搬弄口舌的人。想来,死去的那位王大将军于战事无功,于百姓无义,倒是在搜寻培养些歪门邪道的人才上下了不少功夫。
又是半个月。
现如今的大夏朝堂,保守派势力大涨。皆因为这场无人看好的战役大获全胜。而王家如今日渐式微,失去依仗的主战派几乎都投向燕王,其他皇子公主同景安帝比没强到哪里去,更是难于燕王抗衡。是以,而今日燕王班师回京,全城欢迎,俨然储君之姿。
景安帝听闻这般情形,纵有百般不喜,奈何窦怀谦人如其名最擅长谦恭,燕王做的到位,他这个昏君再怎么糊涂也不会这时候发落他,只好在贵妃和那些宫仆上出气,再久违地去了趟早朝。
晏楚鹤时隔大半年重回朝堂,正觉得哪哪都不习惯,便见到由皇后亲手搀扶着景安帝,惊讶得移不开眼。比起景安帝那种要死不死的样子,王开宁王皇后更令人意外。她不过三十出头,较之贵妃要年轻许多,正是而立之年,面色却是憔悴至极,想来也是王家的缘故。
作为景安帝的继后,她的族姐是其元后,姑母是太后,追根溯源,祖上多为前朝重臣,一脉从武一脉从文。
是以,这个繁盛的封建家族在王大将军身死后依旧有几分权势,实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王家今日这番做派倒叫晏楚鹤忍住倦意,强行打起十二分精神。在殿里寻起那位王家出身的皇帝新宠,这位王开宁王皇后的族弟,名叫王宇,从前是镇西军的四品参谋,又以擅长科举策论等著称。
说是如此。在窦怀谦接手战事前,这对王家兄弟还不是被吐蕃人耍得团团转,眼里只有前朝余孽那些事情。
今日在朝堂上一见更是,空有虚名,和晏楚鹤像是一个路子,只会弄唇讨好上位者罢了。
那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不像王开宁有着伪装慈悲的美貌,也没有死去王大将军足以欺骗世人的宽厚长相。这位小王参谋生得一副薄唇狭目的刻薄相貌,只见他夹着嗓子,比皇帝身边的太监都要殷勤:“陛下今日加赋,不是为了盘剥百姓,是为了让大夏在战乱中延续的不得已之举。真要害百姓的,是那些只敢在奏章里哭来哭去,却半点实事都做不成的家伙
——楚御史觉得呢?”
晏楚鹤听见这番鬼话,立刻得出结论,此人倒是和她自己完全不同,
她先前走的是指责大臣,替景安帝发泄情绪,最关键的是准备上演有趣的戏码。
同样是弄舌,这位王参谋却是完全站在景安帝身前,把黑的说的白的,把这昏君桩桩件件的恶心事说成正当的、合理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圣明之举。
嗯,加税拿钱给自己造佛像,却是前无古人。
不过,两种路线哪个更能迎合景安帝,胜负已分,确实不用多说。晏楚鹤对于这些已经浑不在意了。
不过是王家的垂死挣扎。
她收敛神色,大势所趋,胜负已分,她亲眼看着王家穷途末路。
“与我何干?陛下要加税,自该由户部之人负责。我奉劝王大人还是少担心户部之事,先反思自己吧。”
“哦?楚御史又有何高见。”果然,景安帝还是爱看戏的。
“微臣在益州时曾与王大将军旧部交谈,王家涉谋反、贪腐、滥杀无辜等罪,证据确凿,主犯当处凌迟,男丁十六岁以上斩立决,未满十六者发配南瘴充军;女眷没入教坊司。”
晏楚鹤眨了眨眼,只是从前眼里的那些狡黠都不再出现,余下的那团火径直看向在她右侧的王宇,此人如此年轻,却是下令要她外祖父死,害死她父母的罪魁祸首。
“王参谋貌似也脱不了干系呢。”
王宇浑身剧颤,面无人色,显然未曾料到,这位与王家并无什么仇恨,先前在朝堂上也像是中立的楚御史竟能短短时间内查得如此之深。
第一个说出话的是王开宁,她在听到晏楚鹤声音时便已瑟瑟如秋风落叶,连搀着皇帝的手臂都松了力道,被景安帝倦怠地踹了一脚,却仍是强撑着跪直。
她是满堂上唯一一个敢替王家发言的。
病中美人也是美人,王开宁伏在阶前,潸然泪下:“……还请陛下看在臣妾多年的侍奉,臣妾姐姐的份上,王家世代赤胆,怎会行此大逆?楚御史所言必有隐情——容三司彻查,还王家一个明白。”
这番泣诉为王家换来了充足的喘息。景安帝大概是心中最后那点温情泛起,想起昔日的爱妻弟兄,竟表演出一副深情帝王的样子:“着大理寺、京兆府即日会审。在定罪前,皇后依旧是皇后,参谋史依旧是参谋使。”
——
傍晚,处理完积压的公文,晏楚鹤将视线转向那堆请帖——自回京的那日里,邀约的帖子便就接到了众多邀约,偏偏没有那个人的。她在回京都前就听说过那个人的现状,
没了她阻拦,他很多革新措施都成功实行,京都好转了不少。前些日子,他亲自去郊区照顾百姓,查看新政推行情况,染了风寒。想必她先前阻拦时顾虑的风险,他也想出办法应对吧。
这几个月来,他们有过几封书信往来。晏楚鹤本想将这些往办公楼随处放下,没想到又带回去了。
燕王已经赢了,保守派的和主战派的争斗已经没有必要了。她作为其中关键,身份地位也已水涨船高。就算她只知道蜀地会发生什么,无法助力于其他战事,燕王总归不会亏待她。她还有雕刻的技艺。
总之,政敌的身份……现在已经可以放下。
“晏姑娘?”
马车外,是她正想着的那人的声音。
在京城,会这样叫她的只有他。
儒雅青年骑在马背上,明明脸色苍白,倒是看不出病弱的样子。
晏楚鹤打趣道:“路侯爷白了不少。”
“楚御史也是,越发像某位故人了。”
晏楚鹤心里重复着一样的话,说不出口。她的宅子图便宜的买在偏僻处,想来是有要事:“侯爷怎地绕到这了?”
“王家一事需要谨慎,徐徐图之。”
“我有分寸,不用你担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
路斐自然不能说自己只是来混个眼熟,试探下晏楚鹤如今是否还对自己上心。若是同传闻中那样,她已经和燕王情投意合,那他的计划可就得换个方式了。是以,他故作镇定,改口道:“你现在对我的政策呢,有什么看法?”
信纸上的不可信,他要听她亲口说出。
晏楚鹤笑着,眼前男子的纠结她看的清楚,她误以为他是真的要推行新政关心百姓,竟不自觉露出笑容:“姑且就那样吧。”
“和信上说的一样?”
“和信上说的一样。”
马车缓缓前行,天色彻底沉了下去。到了府邸门口时,门前却已停着另一辆等候良久的马车。
光天化日,对方不至于做什么。晏楚鹤下了车,同小王参谋见礼。
“王参谋如今该找的,应该是大理寺,京兆府吧?找我做什么?”
“王某人并非为自己而来,而是为楚御史而来,”这人明明死到临头,却又突然如此镇定,倒是和早上在朝堂上那副惶恐模样判若两人。
“我同你无话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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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非也,王某人只想确认一件事,楚御史真的铁了心要追随燕王殿下?”
晏楚鹤懒得掩饰,道:“我自然是效忠帝王,只是皇位已经于王皇后名下的皇子们无关罢了。”
“别急着拒绝嘛,楚御史终究是女人,总容易被谎话迷花眼,”王参谋见晏楚鹤愈发不耐的神色,忙道:“燕王许下的皇后之位,将来必然落在世家门第,你若真跟着他,只会白替人做嫁衣。”
晏楚鹤听得反倒笑出声来:“我在意的怎么会是这个位置?”
若非我如今是燕王的左膀右臂,你们又怎会多看我这孤女一眼?你们王家招揽笼络人的手段向来如此?不知将来宫里要多几个男皇后?”
王参谋愣了愣,又道:“御史若愿转圜,王家愿以陇西兵符为聘,更可助御史统掌蜀地军政——”
晏楚鹤挑眉,微微偏首评价道:“听着倒是诱人。我回头问问燕王殿下肯不肯这般许诺。至于你们王家,我已经在朝堂上同圣上开口,诸多罪证也递交了,自然没有周旋的余地。”
王参谋倒抽一口冷气,最后那点虚伪的殷勤荡然无存,嗓子也忘了掐:“你这女人!我王家同你无冤无仇,何至于此?”
无冤无仇?晏楚鹤暗下眼眸,若不是王家当年为了探我外祖父的商道、钓前朝余孽,设局害死她父母,她又怎会这么快走到这一步。
晏楚鹤看着眼前人死到临头不知悔改,道:“你们害过的人那么多,不差我这一个。”
“竟是如此,可,楚御史难道无辜?难道手上没有人命?
楚御史护着的不说燕王,那个路侯爷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留下这番话,王参谋拂袖而去。
——
晏楚鹤越想越不对劲,王家如此镇定,定然又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猫腻。她从来不惧同这些世家作对,只要像以往一样将计就计准备陷进,答案自己就会出现。
次日一早,那位小王参谋居然还能出现在朝堂上,不仅如此,景安帝也罕见地端坐于龙椅之上。
一堆关于吐蕃,立储,饥荒的奏折把老皇帝烦得心乱,又聊到王家的案子,王参谋分辨了几句,显然比昨天多了些准备,看他的样子,大理寺和京兆府里应该有王家的人。晏楚鹤正回忆着,突然听到王参谋高声道:“臣一直不解,楚御史盯着王家不放,究竟是何缘故?”
晏楚鹤语气平静地应付着:“御史风闻奏事,纠察百官,臣也是履行分内之事。”
“启禀圣上,臣有一事要奏,臣先前在益州成都府了解一桩奇案,”王宇忽地转向御座,神色陡然凝重,“兹事体大,事关前朝余孽,臣不敢不报。”
听到“前朝”二字,景安帝长叹了口气:“说。”
“陇西府曾有一县官,平日随和,百姓称赞,一日于宅中离奇失踪,踪迹全无。其妻惊慌失措,竟匆忙变卖家产。”
景安帝帝拖着肥硕的身体坐了起来,扶着他的王开宁柔声问道:“莫不是他妻子杀了他?”显然,这是他们王家人准备好的戏码。
“皇后娘娘说的,臣初时亦作此想。”王宇躬身,话锋却一转,“然而,就在其卧房之内,竟发现一条隐秘地道,更搜出数封与前朝逆党往来的密信。”
“当地官吏循迹追查,得知曾有驿卒目睹一体貌相似之人骑马出逃,而那密道出口,正通向驿馆,那马蹄痕迹直至荒郊悬崖……想来,应是那县丞事败惊恐,仓皇逃窜时失足坠亡——楚御史觉得这番推断如何?”
“……顺理成章,并无遗漏。”
“非也,此番说辞有三处破绽。”那王参谋突然抬高了声量:“既是从家中密道秘密潜逃,何来现成的马匹?且那崖边马蹄痕迹非同寻常,杂乱拖沓,不像是只走过一两次。
其二,既备了马匹,想来是蓄谋已久的潜逃,那必然规划周全,岂会慌不择路,直往绝地悬崖而去?更矛盾的是,既然决心潜逃隐匿,又为何在出走当日被人注意到?”
“至于其三,”他顿了一顿,目光直刺晏楚鹤,“同日出城的还有一位县丞的外甥女,姓晏,手艺精湛,尤其擅长雕刻。”
晏楚鹤眉头紧蹙,冷眼对上王宇此刻小人得志的脸。
原来如此,是查到了她杀王县丞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