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危急关头

作品:《黄桷兰树下

    卓桢桢一路上都在想措辞,让一直纵容儿子的父亲清醒过来,肯定要费不少口舌。


    刚转过水塘拐角,就听见村长家旁边的土坡上传来拖拽的声响。两个小混子拖着一个人,丢在大哥面前。


    贾卫民微微弯腰,把带着火星的烟头往那人脸上摁,听见惨叫他颇为愉悦,笑着抬脚踩上那人的脸。


    卓桢桢找了棵大树作为掩体,偷偷探头往下面看,那人嘴角挂着血,被人踩着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他挣扎地扭动身体,卓桢桢得以看清他的长相。


    是小刘,古庙的保安,也是贾卫民安插在修复组的眼线。


    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吗?现在这一出是在内讧?卓桢桢没想太多,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大啊?”贾卫民脚底碾了碾,“不仅敢跟修复师勾结,还敢背后给我捅刀子。”


    小刘双眼透露惊恐,一个劲儿地否认:“我没有跟他们勾结!我做事向来都是听大哥吩咐,从不敢擅自做主!”


    “报警也是我吩咐你的?”贾卫民眼神阴鸷得吓人。


    这句话让小刘呼吸一窒,微张的嘴说不出话。打架闹事那次,他担心会闹出人命,所以偷偷报了警。这件事情他做得很小心,没想到贾卫民一出来就开始查,最终还是查到了。


    “我只是害怕出人命,到时候对您不利......”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贾卫民蹲下身,揪住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谢谢你让我在局子里蹲了三天,还差点被判刑。”


    小刘疼得五官皱起,想反抗却被其他几人摁住手脚,他只能不停哀求、不停认错,乞求对方能饶过自己。贾卫民嗤笑一声,松开手任由他的脑袋摔在地上,背过身后摆摆手,示意其他人动手。


    看来他今天,只有死路一条。


    几人将他围在中间,恶狠狠地往他身上踹。小刘蜷缩在地上,疼得浑身抽搐,却连躲的力气都没有。


    卓桢桢泛起一阵恶寒,端着手机的手在发颤。她没想到上次报警的人居然是小刘,再这么下去,他会被打死的。


    在她思考怎么救他时,手机电话铃突兀响起,卓越打来的。卓桢桢浑身一僵,刚想按挂断,就见贾卫民朝她的方向看过来,视线撞个正着:“又是你。”


    “把那妞给我抓过来!”贾卫民一声令下,原本围着小刘的那群人开始往土坡上爬,嘴里说着污言秽语。


    完蛋了!


    卓桢桢心脏猛地一缩,拔腿往回跑的同时接通电话。电话那头的卓越“喂”了一声,就听见妹妹在大喊救命。


    “发生什么事了?你人在哪儿?”


    “快来村长家!贾卫民和他的跟班在追我!”


    “我们马上过来......”之后的话卓桢桢听不清了,注意力全放在离得越来越近的那些人。


    她拼命往前跑,呼吸慌乱,逐渐力竭。更糟糕的是,她被包抄了,前后都有人,左边是土坡,右边是水塘。


    眼看着要被抓住,卓桢桢没时间犹豫,调转方向往水边跑,瞄到一株野草丛,不着痕迹地把手机丢了进去,然后闭眼往水里扑。


    “扑通——”冰凉的池水瞬间漫过胸口,呛得她猛咳几声。好在卓桢桢小时候学过游泳,水性还算不错,很快调整好呼吸往对岸游。


    混子们没下水,在沿岸蹲守,卓桢桢只能一直呆在水里。


    深秋寒凉,池水刺骨,浸湿的羽绒服又重又冷,四肢早已发麻。卓桢桢觉得,就算自己没被他们弄死,也会冻死或者累死。


    摩托车的轰鸣由远及近,毫不客气地撞向岸边的人,把他们吓得四散开来。卓越不等车停稳就跳下去,抄起棍子拦住他们,腾出另一只手报警。


    “去救桢桢!”他冲身后的人喊道。


    严濡非焦急望向水塘,看到慢慢探出又埋下的脑袋时,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扔掉眼镜脱下外套,一头扎进水里。


    瞳孔失焦前,卓桢桢看见一道黑影破水而来,带着熟悉的气息,然后稳稳托住她的腰。她以为是卓越,凑近环住他的脖子,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闭眼要睡过去。


    在低体温状态下,睡眠会导致低体温症进一步加重,严重的话可能会猝死。


    “桢桢,不要睡!”严濡非半扶半抱着她,咬牙加速手臂划动的频率,“别睡,我带你上岸。”


    他的气息拂在耳边,是温热的,卓桢桢睁开一条眼缝,视线在他的侧脸游移,才发现抱着的人不是卓越。


    是严濡非。她想叫他的名字,唇瓣却不受控制地打颤,牙齿咯咯作响,然后就听他又说:“再忍一下,马上就到了。”


    严濡非托着卓桢桢的腰,将她往岸上送,卓越伸手接应,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合力将人拉了上来。


    严濡非也跟着上岸,顾不上自己浑身湿透,蹲下身脱掉她身上湿透的羽绒服,再用外套将她裹住,然后打横抱起。


    应该是暖和的,但卓桢桢感受不到,嘴里喃喃着。


    “什么?”严濡非的步子急,听见她在说话赶紧低下头,不小心脸颊蹭到她的嘴巴,身体僵了僵。


    卓桢桢的嘴唇已经木了,没感觉到什么,只是不停地说:“手机,有视频,草丛里。”最后听见有人应了一声好,她才终于放心地闭上眼。


    之后的一切好像是梦,轻飘飘又软绵绵。


    先是外婆给她擦干身体,换了一身干爽衣服;然后是严濡非把她抱上床,给她喝热水,再用厚棉被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这一觉睡得很不舒服,每隔十几分钟就被叫醒,等严濡非确认她的意识清晰、手掌温热,才允许她继续睡。


    卓桢桢彻底清醒是两小时后,睁眼就看见床边坐着的严濡非,正皱着眉看手机视频。


    “不是说周六再来吗?”她问。


    她的嗓子哑的厉害,应该是呛水的缘故。严濡非闻言将她扶起坐好,给她递水润嗓子。


    “晚上的票没了,但是下午还有票,我就请了半天假想给你一个惊喜。”他回答,“没想到......”


    “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卓桢桢摇头,小声道歉:“这次是我冲动了,没有考虑后果,以后不会了。不好意思啊,让你们为我担心。”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


    这两个小时,严濡非一直在反思,如果不是自己心血来潮制造惊喜,卓越就不会悄悄去接他,就不会让卓桢桢处在孤立无援的境地。


    所以归根结底,是自己的错。


    下一刻,卓桢桢捧起他的脸,眼里含笑:“你的逻辑,好奇怪啊。”


    严濡非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然后抬手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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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她微凉的手,声音低沉:“不管怪谁,以后不准再独自涉险。”


    卓桢桢乖乖点头,又问了些关于贾卫民的事情。


    贾卫民一行人又进了派出所,卓越一直紧盯相关程序,绝对不会让村长再横插一脚。小刘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已经送往医院治疗,好在不算严重,他也愿意做人证,指控贾卫民偷盗佛头、破坏文物。


    这次没人跑得掉。


    警局审讯室,视频证据摆在贾卫民面前,他都死不承认,双方都疲惫不堪。


    一位年轻警员端着茶水来到接待室,只知道里面坐着贵客,跟某位领导有关系,所以格外重视这个案子。


    “卓先生,请喝茶。”


    茶水递过来时,卓越刚打完电话,他稍微抿了口茶,问起进展:“他招了吗?”


    “嘴很硬,是个老油条。”


    “就算他不承认,靠现有的证据不能给他定罪吗?”


    这就是关键所在,贾卫民太过滑头,擅长自圆其说。面对视频证据,他说他们搬的不是佛头,只是球形的石头;面对人证,他说卓桢桢和小刘跟他有过节,合起伙来污蔑他。


    他跟其他小弟似乎早就对过口供,说辞都一样。


    卓越拧眉,提出跟他见一面。不久贾卫民就被带到接待室,坐在卓越对面,中间隔着会议长桌。


    “哟,越哥怎么有空来看我?不经营你的小破店吗?”


    “找你,是跟你说件有意思的事情。”卓越内心波澜不惊,点开手机相册的一张照片递给他。照片里是个女孩,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着输液管。


    贾卫民刚刚还漫不经心的神色瞬间被慌乱取代,伸手想去抢手机,却被手铐拽得生疼。


    “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我只是做了一点小小的调查而已。”卓越收起手机,“林溪,你的女友,两年前确诊急性肾小球肾炎,已经发展到尿毒症期,急需肾移植手术,手术费要五十万,对吧?”


    他淡淡瞥了眼对面松动的表情,继续道:“你母亲当年也是得的肾病,没能治好,所以这次你拼了命也想保住林溪,哪怕铤而走险,去碰那些不能碰的东西,也要凑手术费。”


    杀人又诛心。


    贾卫民猛地抬头,眼眶泛红:“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认识一位肾脏科的专家,在首都第一医院坐诊,国内顶尖水平,做过很多例成功的肾移植手术。”


    “我可以帮你联系,手术费我也可以解决。”卓越喝了口茶,“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实招供,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贾卫民扯了扯嘴角,满是戒备:“我凭什么相信你?万一我招供,你反悔了怎么办?”


    瓷杯搁上木桌,发出清脆的一声“咚”,连带着卓越的话,一起敲击贾卫民的心脏:“我不像你,品行败坏。”


    “不相信我也没关系,反正证据一天天补齐,你的罪早晚都会定下来。拖到那时候,你的女朋友就真没救了。”


    接待室陷入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贾卫民身上。他十指交叉摆在桌面,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


    这样的沉默维持了很久,久到卓越以为没有结果时,贾卫民忽然抬起头,泪水从眼角滑落。


    “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