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拍两散
作品:《钩吻》 噩梦连着噩梦,晏清宁觉得自己要被烧毁了,痛苦不堪。
这场病来势汹汹,倒是让她躲过了不少风波和问责,等人清醒过来已经是数日之后。苏苏坐在床前,刀顺坐在对面的太师椅上,来探病的两个家伙给她讲这几日的新鲜事。
“成王府的人冲进了鬼市,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官家的人冲进鬼市。把满山红的铺子砸了,两只甲虫踩得稀巴烂。”苏苏见晏清宁瘦骨嶙峋,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生气一样,不由说话的声音都轻柔了些许。
刀顺到底跟晏清宁做了小半年的饭搭子,情分非凡,也不忍心苛责,叹了口气,“你呀你呀,你是真不知深浅,莫不是忘了自己卖的是毒药。京城这么大,得罪谁不好,偏偏挑了个最麻烦的去得罪。满山红这家毒药铺京城独一份,但凡成王府在太医院问一问,也就不难找上门了。”
苏苏帮着晏清宁说话:“小晏也是倒霉嘛。她只管卖药,也管不到这药给谁吃。再说我看也没有很麻烦。那天来砸店时,你还笑嘻嘻说,砸吧砸吧,满山红这臭女人失踪了。药铺里的破家具也不值钱,你早就想一把火烧了。”
刀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我自然要那么说,否则大家都看着,我多没面子。”
苏苏笑嘻嘻地说:“我还听见来砸东西的小将军跟夜老大说,没法子,那位二公子正在气头上,既然找不到人,就只好拿东西来泄愤了。让夜老大别往心里去。顺哥,夜老大怎么跟官府的人这么熟?”
刀顺瞪了苏苏一眼,“你的耳朵那么灵光做什么?”又安慰晏清宁:“这件事暂且记在满山红头上了,多亏你昔日不显山不露水。”
苏苏不住地点头,“满山红走了这么久,也不知还会不会回京城。至于鬼市里面的人,你放心,反正大家身上都不干净,只要顺哥让他们闭嘴,保管他们不会多言语一句。”
刀顺对于苏苏把沈夜的功劳记在自己头上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对清宁嘀咕:“夜哥很生气,但我素来是知道你的本事,能点火,也能熄火,你说几句好听的,再做几个好菜哄哄他,夜哥这脾气也就发不起来了。”
晏清宁无比惆怅地叹了口气,看来刀顺还不知道夜老大为什么气。她拢了下肩头披着的斗篷,喝了口碗里的药汤,也不知道谁给她治病开方子,这服药苦得人神共愤,她差点吐出来。
苏苏见晏清宁脸上表情古怪,忍俊不禁地说:“原来大夫也怕吃药。”
“良药苦口嘛。”刀顺没心没肺,“这服药值十两银子呢,东门大街新开的医馆‘斜风细雨堂’,夜哥请了他们堂主亲自来给你号脉诊病,那会儿你还在昏迷不醒。”
晏清宁真把药吐了。
刀顺还在夸口,“这位宋堂主医术高超,眼见就要进太医院了,一般人还真请不到。不过你放心,他正走夜哥的门路做生意,你想请他看病随时都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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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等晏清宁终于大好,正月已经过去了。这期间她再也没见过沈夜,她的行动之所在不能出小院,但凡走到院门口,就会被穿棉甲的青年拦住。清宁很自觉地把自己当作笼子里待宰的鸡,尽量缩了脖子不出声。
二月二这天,余书舟把她送出了大门,上了一辆马车,直到马车停在东门大街时,晏清宁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撵出来了。
“我还欠夜老大五百两银子,这样不辞而别不太好。”清宁站在街当中,把身上的斗篷裹紧,对余书舟说。
余书舟板着死人脸,阴阳怪气地说:“小晏姑娘,你身体大好,那件事也算避过风头,夜哥没把你交出去给成王府已是仁至义尽了,五百两银子你也没有,他也不缺,就不必再见了。”
晏清宁低头想了想,觉得沈夜不把她交出去,大概不是为了仁义,是为了他自己这鬼市大佬的面子。
她挤出个笑脸,依旧挣扎了一下,“还有顺哥,也算相识一场,还有苏苏、朱娘子……”
余书舟对她扯上七大姑和八大姨的做法颇为不屑,十分利落地告诉她,“也都不必见了,夜哥要你走,就没人能留住你。你自求多福吧。”
晏清宁来时身无长物,走时也光溜溜一人。
等于书舟上了马车,绝尘而去,她无奈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说来进京半年有余,除了小年夜沈夜带她转了一圈,她还分不清京城的东西南北。可见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没想到沈夜这么快就跟她一拍两散。
不过余书舟还算良心,没把她送去荒郊野地,此刻她正置身于京城最热闹的东门大街。
往前看去,青石板路又宽又直;大街南面是雕梁画栋、人声鼎沸的“抱月轩”;北面坐落着一座三开间、两层高的医馆,门脸气派得让人忍不住驻足。晏清宁不由自主就被吸引过去。
只见黑得发亮的漆木门厚重沉实,门框上雕着缠枝莲纹,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门楣上方悬着块黑檀木匾额,“斜风细雨堂”几个鎏金大字笔力遒劲。没想到,新开的斜风细雨堂就在抱月轩对面,宋南星下本钱租了一块风水宝地,余书舟把她丢在这,还真是体贴。
她站在门前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景一物都那么熟悉,一如江南故地。若凑近细看,木门缝隙间还能瞧见内里的木质药柜,隐约透出药草的清香。身着长衫的坐堂大夫正在低头奋笔疾书,宋南星自然不在里面,可“长衫兄”的脸对于清宁来说还是很熟悉。
晏清宁瞬间鼻子发酸,这是她长大的地方,有她童年时的快乐时光,亦有她少女时的懵懂情愫,更是对她家破人亡冷眼旁观的伤心之地。
她孤零零的身影吸引了里面坐堂大夫的注意,以为是个正在犹豫的主顾,便起身迎了出来。晏清宁果断转身,快步离开了斜风细雨堂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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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进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抱月轩”三楼那间雅室,刀顺站在窗户后看着楼下,见晏清宁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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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竟然松了口气。
沈夜垂着眼正喝酒,刀顺一屁股坐在他对面,抱怨道:“这是何必呢,小晏也没处可去。你好容易从成王府的事上把她摘出来,怎么又让书舟给人扔街上了。”
“我没有把她扔街上。”沈夜纠正,“我叫书舟把她送到斜风细雨堂门口。”
“跟扔街上有什么两样?她都没进去。一个姑娘,手无缚鸡之力、身上没带银子,身边也没个可靠的人,遇到坏人可怎么办。”刀顺完全忘了他自个也不是“好人”。
有可能是晏清宁没有走进斜风细雨堂,沈夜的心情还不错,居然很耐心地跟刀顺解释:“你放宽心。若是你跟她一起掉进狼窝,能活下来的是你……”
“那肯定,我是个男人,功夫也不错。”刀顺给自己也倒了杯酒。沈夜话还未说完,“若是你们俩一起落入坏人手中,能活下来的肯定是她。”
“为什么?”
沈夜慢条斯理地把酒壶拿在手中,没说话。刀顺狐疑中反应过来,不乐意了,“哥,你不厚道,你说我缺心眼?”
沈夜又喝了一杯。作为跟夜老大好的合穿一条裤子的挚交,刀顺太了解他了,他唯有心情极好和心情极为不好的时候才会这样猛给自己灌酒,现在沈夜的心情想必不会好。
刀顺夺下酒杯。“少喝点,夜哥,她或许对咱们隐瞒了自己的身世,她也没做错什么。鬼市不问过往,谁还没点不可说的故事。”
刀顺是很乐于看到沈夜跟晏清宁在一处的,早年动荡不安,他们夜晚睡觉的时候都要惊醒着,这些年隐居市井,虽然放松了许多,但沈夜过得太孤僻。至少,刀顺觉得在晏清宁的小饭桌上,沈夜是难得放松的。
他不清楚沈夜心里究竟在谋算什么,只觉得可惜,明明沈夜的心已对晏清宁敞开了,可是阴差阳错,沈夜又把这颗心收回来了,且没有可能再给出第二次。
沈夜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这是生命与鲜血的代价换来的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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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箭之地外,晏清宁走在大街上,在北风呼啸中,她生出一种感觉,从此往后,自己是要自生自灭了。
身上分文没有,又不想走进斜风细雨堂,她不得不面临一个生死存亡的问题——以后吃什么。
她沿着长街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已经是正午时分,只是天色阴沉,看不到半点阳光,一如她此刻的心情。人说饥寒交迫,饿了就更冷,冷了便更觉得饿,这话一点都没错。
前方不远处忽地有人喊,“大家快点跟上,今日二月二,龙抬头,金明寺的和尚又在施粥了。”
晏清宁一边听着,一边牵起自嘲的笑。谁能想到昔日吃遍山珍海味的晏家二小姐,已经沦落到盘算领一碗不要钱的白粥了?正思忖间,身后一阵风似的跑来个半大小子,手里端着个破碗,一头撞在她身上。晏清宁被撞得一个趔趄,少年停下脚步,上下打量她一眼,也不说句抱歉,扭头就跑没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