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句出来，周围被洗涤的干干净净，就连躺在床上睡觉的爷爷也肉眼可见的精神了起来，那股黑气从他脸上褪去，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驱散的干干净净。


    他嘴上吧咂了几下，然后很快就醒了过来，恢复了平时精气神，有些诧异看着江芙，还有此刻身边的环境：“芙芙？我……”他挠了挠头，似乎有些诧异，“我不是在钓鱼吗，什么时候回来了？”


    江芙眼眶一红，看着爷爷终于能正常说话，她也终于彻底放下心来，吐出一口长气，她想笑，但是一开口却发觉滚烫咸涩的眼泪流了下来。


    呜呜呜


    怎么办，好想哭


    江芙说不出话来，倒是爷爷明白了什么，上前拍了拍她脑袋：“小芙芙不哭，爷爷不是没什么事吗？别哭别哭，要不爷爷带你去买冰淇淋吃？”


    小时候每次被妈妈骂了，都会被爷爷带去买小玩具和零食，那时候年纪太小了，江芙没太多的记忆，只是此刻再听到这句，眼泪没忍住，又要下来了。


    这里的动静便吸引了外面的注意力，看着他爷爷人醒来了，精气神也恢复了不少，还能拍拍自己胸口，说着“下次还能继续钓”的话，气得奶奶忍不住拍他的肩膀。


    她爸见爷爷终于恢复，也彻底松了一口气，就拉着她和其他人离开，让爷爷好好休息。


    江芙一路一声不吭，她妈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若有似无看了她一眼，然后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她爸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试图笑着打圆场：“爷爷大热天总喜欢出去钓鱼，芙芙你在家的时候可看着点，这次就……”


    父亲还没说完，就被母亲冷硬口吻打断：“这次是怎么回事你自己心里清楚，下次……”她合了合眼，似乎不想说清楚，“那件事你应该记得，这么不当回事，是想出事了再后悔吗？”


    父母说得不清不楚，就像是在打哑谜一样，过去江芙似乎也听见过他们模糊说过“那件事”，不过无一例外，都是在她“惹事”的时候，那时候江芙一门心思只想着应该怎么躲避眼下的灾难，恐惧于母亲的怒火和自己的委屈，完全不能腾出脑袋观察其他人，但是此刻看到父母堪称微妙的表情，她心中模模糊糊的，忽然生出一个可能。


    “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情？


    一定和她有关，却不一定和眼下的她有所关系。


    江芙回到房间，趴在自己的小床上，就给司渟发了个消息。


    【摘星辰】万能的神君大人~可不可以帮你最可爱的信徒查一查过去发生的事情呢？


    但是这一发出去，江芙看着屏幕视线一僵，似乎有点难以想象这会是从自己手里发出来的东西。于是她默默撤回了这一条欢乐的能让人误会的话，改为更加礼貌而和平的话。


    【摘星辰】神君，我家里好像瞒着我一点事情，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查一下，看看我小时候到底什么情况。


    这样重新发了出去，江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她又感觉到一个BUG，如果神君真的可以看见，那岂不是也能看见她撤回的是什么东西？


    那她撤回岂不是……白撤回吗？


    就在她感觉大脑宕机的时候，在神殿里头，司渟已经点开了对话框，看到了上面鲜明的灰字显示着“对方撤回一条消息”，他手指划过屏幕，随着光芒一点，似乎就要从里面抽出什么东西，但是当那些幻影渐渐现形的时候，司渟却忽然停下来了。


    他看着自己的指尖，再看着屏幕里那行字，最后唇角勾起一抹未明的笑意，他放下手，随着光明熄灭，那抹幻影也快速隐没，他只是就着上面这句话回复。


    【司渟】本君随你一道去看看。


    江芙收到这话时候有些那么，什么叫随她一道去看看？直到下一刻，她没什么形象趴在床上，就感觉到面前吹过一阵风，夹杂着冰原的寥廓清冽，一个白色的身影就渐渐浮现在面前。


    白衣紫带，身后披散着如星辉月华的长发，如倾泻下的银河，江芙一个激灵，顿时一个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


    她身上还穿着睡衣，背后是她的兔子耳朵，甚至头发都没梳，此刻就和司渟这般面对面个正着。


    江芙：……


    江芙：…………


    她听到了自己脑海里传来的尖叫


    “神君你来之前怎么不知道说一声！”她亡羊补牢的扒拉起自己的头发，试图将自己收拾的体面一些，但是脸色还是不由自主的泛红，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她低着头不敢看他表情，然而就在她满地找梳子的时候，忽然就感觉到头顶传来的细微触感。


    她抬起头，就看见司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她的小梳子，正在一点点给她梳头。


    江芙有些懵，更加更加要结巴了：“神、神君？”


    司渟就“嗯”了一声。


    江芙原来是想自己来的，但是话到了嘴边，她忽然卡了，然后就闭嘴了。算了算了，神明大人可没有那些人类的弯弯绕绕，她还是乖乖坐着等梳头吧。


    司渟一下一下，梳得很是轻柔，她忍不住想起小时候，母亲给她梳头发的样子。


    她妈下手总是挺重的，有时候她扯的头皮疼，但是也不敢说，只能后续自己扯一扯头发，后面上了幼儿园，老师给她梳头发总是很轻柔，那时候她反而有些不太喜欢，可是此刻，被司渟从身后一点点慢慢数着，她忽然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些午睡起来的午后，也回到了本应无忧无虑的时光……然后这个念头，被后续一个陌生触感打断。


    司渟没有给她用皮筋，江芙只能感觉他在自己头发放了什么东西，将她头发绾起，然后一个木质的冰冷的东西就擦着她的头皮过去。


    这是……什么？


    司渟已经放开了手，江芙感觉到身后陌生的触感，她伸手轻轻摸了摸，首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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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木质粗糙触感，但是手在往上，就感觉到柔软芬芳，像是花瓣，花骨朵、半开的花苞，还有盛开的花……


    这个是？


    她有些紧张看着他，但是司渟不觉得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做了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然后就拉着她起来，江芙一个踉跄，觉得自己似乎踏入了星海之中，伴随着前方出现的涟漪，她陷入了一片的黑暗，唯有握着她的手带着如玉的凉意。


    在这片黑暗里，一个个画面，就依次浮现。


    先是她出生的画面，父母的笑容，爷爷奶奶的开心，大家都轮流抱着她，轻轻叫她的名字，似乎承载了众人的希望，唯有母亲的模样有稍许的落寞，她笑着笑着，总是会轻轻叹气。


    画面再一转是她稍微大了一点，正在房间里追着什么东西奔跑，母亲目光凝重，她望着她开心的模样，脸上却全无喜色，唯有不断收紧的拳头，直到父亲进来，看到这个画面，目光一窒，但是很快就笑了起来，问她：“芙芙这是在做什么呀？”


    江芙就看见年幼的自己指着一个角落，口齿不清开口：“和哥哥玩，哥哥让我和他捉迷藏。”


    她很开心，但是母亲听到这一句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她捂着耳朵，一下子尖叫出声，这个崩溃般的模样吓到了幼年的自己，江芙就看见自己站在原地，像是做错了什么一样绞着自己的袖子，有些不安的看着母亲，好半天才嗫嚅一般开口：“妈妈……”


    她声音很小，母亲陷在崩溃里没有听到，父亲也没有听到，父亲只是一下下拍着母亲的肩头，轻声安慰她，好一会，他们似乎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一个她，父亲方才勉强扬起一个笑意，让她先出去玩。


    江芙就看见年幼的自己不敢耽搁，她慌乱的点了点头，抱起地上一个小气球就打算跑出去。然而这么一跑，身后忽然传来母亲略带惊慌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哥哥说要出去玩球，”江芙看见小时候自己忐忑看着母亲的眼睛，不敢大声说话，只能乖巧的表达，话说得不甚清楚，但是意思却很明显，“球，哥哥要玩。”


    她回答得尽量乖巧，却不想这一句话不知道又说错了什么，母亲又尖叫一声，看起来崩溃的更加厉害：“什么哥哥哥哥，都说了没有哥哥！不要再说哥哥了！”


    江芙就看见幻影里的自己目光看向某一处，她似乎有些不解，但是却不敢再惹父母生气，只能让自己声音更小了一些：“可是我真的……”


    “都说了没有！没有！”这时候的母亲不像是她长大那时候的严肃冰冷，她看起来情绪激动，甚至是堪称有强烈的情绪起伏，江芙就看见她从前面过来，蹲在她面前，不断摇晃着她，又从她手里拿过气球，再拿过旁边的毛衣针，对着气球狠狠一扎。


    气球伴随着“嘭”的一声顿时炸开，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芙就听见年幼的自己也毫无征兆的大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