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小白的冬衣

作品:《篡位者

    “小白,这回我学着你上回的法子看的单子,倒是将那些个繁琐的门类、规制细细过了一遍,可是……”


    林蔚坐在林漪白对面的矮凳上,愁眉苦脸。


    因年关将至,按例王府需准备送往京城、洛城各府以及军中将领的年礼节敬。李嬷嬷将去年的旧例单子给王妃送了过来,请她依例酌情操办,又说王爷交待了,此事全权交与王妃。


    林蔚听闻这话,自然不敢怠慢,花了好几日工夫,总算将那旧例单子捋明白了。待到库房里一样样查验时,却发现大量货不对版、也不对数的情况。


    “小白你说,这事我当如何来管?前头经手的,怕是在王爷面前的脸面都比我大,也都更说得上话,我手里无凭无据的,就这般去过问,恐怕王爷反而要嫌我生事。可我若不管,届时一样样送将出去,被人看出端倪,丢的是王府和王爷的脸面……”


    是啊,现下的王妃林蔚,在这藩王府里是空有主母之名,却无主母之实。她根本无法有效调动和监管王府资源,身边除了一个茜宜,几乎无人可用,也无人可信。


    正说着,只听外间好一番声响,像是有人在进进出出地倒腾着搬东西。


    过了一会儿,云娘搓着手进来,她先是对着林蔚行了个跪礼,随即对林漪白低声说道:“小小姐,外头……说是内府库的几人,给您送了些冬衣来。”


    林漪白茫然抬头,看云娘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便看向林蔚:“姑母,这王府里还给配发冬衣的么?”


    林蔚被她问得一怔,随即微微蹙起了眉。她这个王妃,却回答不了这般简单的一个问题。


    内府库给内院女眷送冬衣!怎生这般奇怪呢?


    林蔚身为王妃,四季衣物自有规制,应由京中尚衣局特制,或由王府拨出专款,交由外头顶尖绣坊承办。与内府库无关。


    在她的认知里,内府库更像是王府的总仓库和账房,掌管着金银器皿、绸缎皮料、珍贵药材等物资的储备与调配,关系到王府的体面开销和人情往来。怎会操心到一个借居的表小姐所穿冬衣这样的小事上呢?


    再说了,表小姐林漪白的衣物,要么由她自己从林家带来,若有短缺,也应由自己这个王妃姑母出面,或动用嫁妆私蓄为她添置。如何竟从内府库走出了一笔冬衣账目来呢?


    林蔚心里飞快地掠过些可能性来,不甚确定地答道:


    “许是王府旧例。或是临近年底,内府库清点物料,若发现多出些冬衣材料,为避免堆积浪费,便会统一给府中人等裁制……”


    不知为何,林蔚觉着地下垂首站着的那云娘,质朴的脸上好似闪过了一丝不以为然。她心中不禁有些难言的愠怒冒出来。


    林漪白显是并不在意这冬衣问题,方才只是随口一问,此刻也就是随耳一听。待林蔚说完,她脑子已跳跃到姑母先前问的问题上,合上手中书本,说道:


    “姑母,例单与库房物资对不上,你却不需去查那些不干净的手脚,只需……重新立个‘规矩’。”


    “重新立规矩?”林蔚不解。


    “便如你方才所说,内府库可能会统一裁制冬衣,库房也可如此。对外就说,年关将至,王妃体恤下人,要核对库房,给府中仆役添置些冬衣、分发年赏。”林漪白的声音平淡无奇,“以此为名,将库房所有物品,全部重新登记造册,不按原来的名目,而按你的规矩分类,令茜宜或哪名你信得过之人亲自盯着,记下详细特征。”


    她转过头,看着林蔚:“有了这份新底账,再有何不对,一比对便知分晓。之前丢失那些,也有了追查的凭据。最重要的是,你是在做‘施恩’之事,谁又能置喙?”


    林蔚听得直在心下暗暗点头。这小丫头的法子,釜底抽薪,却又冠冕堂皇!她只想着如何去查旧账,而林漪白却直接让她抛开旧账,建立一套新的、属于自己的秩序和档案!


    林蔚告辞出来,经过外屋时,只见云娘正弯腰在那处清点几沓新送来的冬衣。


    林蔚忍不住悄声站住,细细打量了一番那些冬衣。


    只见那簇新的衣裳整整齐齐分作几沓。


    一沓是里衣,一眼望去便是那等最是柔软暖和的松江棉布做的,再是厚绒中衣;


    一沓是夹袄与棉裤,外头罩的均是价值不菲的杭绸面子;


    还有一沓竟都是皮子货。上头摆的那件,做工极为精致,乃是一件银鼠皮小坎肩;下头则是两件织锦缎镶银狐裘的斗篷,一件玉白色的、一件幽紫色的,俱是风毛丰盈,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还有两双内里衬了厚绒的上好的小牛皮靴,小小的,极是惹眼可爱,一看便知乃是林漪白之物。


    林蔚心中突然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怪异的酸苦之意。


    那几沓冬衣,看去竟是比自己平日用度还要精致三分。


    怪不得方才自己猜想,说可能是内府库清点多出来的物料,统一裁制一批衣物云云,那云娘面上会露出不以为然之色!


    如此考究的料子、精细的做工,量身定做般专为小白所做的、这一批从头到脚全盘考虑到位的冬衣,怎可能是“清点”后的“统一裁制”?


    若云娘说得没错,这批冬衣确乎是内府库送来的,又如此这般的精美华丽、独此一份,恐怕……这背后给出命令之人,唯有……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见云娘似有察觉地要转过身来,林蔚扭头便走出了外屋。


    她双眼瞪得大大的,眼中满是莫可名状的惑然与惊异。


    那极度冷酷、几乎没有一□□人之气的萧藩王,怎会……怎会对自己的小侄女如此青眼有加,竟然……体贴入微到令人专门给她制出冬衣来!


    林蔚被自己心里冒出的“体贴入微”这个词,狠狠地刺激到了。她万不可能想到,那萧藩王竟会和“体贴入微”扯上半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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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此刻这般情形,用上这个词,就是无比贴切啊!


    这一个多月以来,在自己的夫君萧王爷,和自己的小侄女林漪白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连多日,林蔚的心神都被那几件刺眼的冬衣占据了。


    她借着给府中仆役添置些冬衣之事清点库房,借口请教内府库,旁敲侧击地将内府库几名管事都问了个遍,竟没有一名管事知道表小姐那批冬衣之事;


    几日下来,一无所获的林蔚好似有些走火入魔了一般,她心中的疑团越滚越大,不死心地又找去了王府的织造坊。


    她亲自去了织造坊,以查看新年衣料为名,与掌事的嬷嬷闲话。


    王妃的目光扫过坊内忙碌的绣娘和堆积的料子,终于寻了个机会开口道:


    “嬷嬷,表小姐那儿新得的两件斗篷,一件玉白,一件幽紫,皆是织锦缎镶银狐裘的,真真是美轮美奂。我瞧着那针脚、那盘扣的样式,精巧非凡,莫非是咱们织造坊哪位大家的手笔?”


    那嬷嬷先是一愣,随即欠身回道:“王妃娘娘谬赞了。老奴惶恐,织造坊近日并未出过这样的活计,也未曾见过那般贵重的织锦缎和银狐皮料。表小姐的新斗篷……老奴听娘娘描述得那般精巧那般美,心也是直痒,盼望能得一见呢……”


    内府库不知,织造坊不晓。那这批华服冬衣,究竟从何而来?


    林蔚都感到后悔,那日在小白寝屋,竟没能走出两步去,看一看究竟是谁送来的衣裳!


    她越是找不到答案,越是想找出答案,觉着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越缠越紧,好似快要被那背后可能的秘密给逼疯了……


    转眼春节已近。


    王府上下虽在布置,却因了男主子的冷淡,女主子又总是过于小心翼翼,整个年节气氛里,总透着一股公式化的沉闷。


    这日午后,林蔚心中郁结难舒,便独自一人在后苑的梅林旁漫无目的地闲逛。她手里拿了一把小银剪,心不在焉地修剪着几枝将开未开的腊梅,想采些回去插瓶,给自己那锦华院添些鲜亮的活气。


    正对着一段梅枝出神时,她忽见茜宜提着裙摆,沿着小径急匆匆小跑过来,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潮红,气都没喘匀便低声道:“小姐!小姐!快,快回去!奴婢方才看见王爷……王爷出了睿靖院,看方向,应是正朝着咱们锦华院去了!”


    林蔚的心猛地一跳,手中的银剪和梅枝差点掉落,有些手足无措地问道:“真……真的?这时分,王爷去锦华院是……为何?”她声音里带着颤。


    “奴婢先就听一位侍卫大哥说,洛城商会办了一场新春会,要请王爷王妃一道去呢。没过多久,王爷便出了睿靖院,必是……必是要亲自来知会小姐,让小姐准备着和王爷去参加新春会呢!”


    “那便快回去罢……”林蔚再也顾不上什么梅花,将东西往茜宜手里一塞,急匆匆朝锦华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