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引着赵妈妈进了门，苏照月见到她，眼中流露出笑意，“赵妈妈，你怎么来了。”


    赵妈妈满脸含笑：“奴婢给表小姐道喜了！三日后是太后娘娘的千秋寿诞，宫里设了宴。咱们老夫人，夫人还有朝朝小姐都要去赴宴。今日早些时候，老夫人进宫，说您走失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回了京城，想趁此良机，带您进宫给太后娘娘磕个头，感沐天恩。太后娘娘她老人家准许了，老夫人特地让奴婢来跟你通禀一声。”


    苏照月一早就见过太后，想来太后也是做个顺水人情，不然以苏知行的官阶，苏照月是绝无可能参加太后寿宴的。老夫人的用意也很明显，无疑就是要借此告诉大家，她苏照月身后还有魏国公，以此来抬高苏照月的身份，她是真切的再为苏照月的将来铺路。


    她觉得心中一暖，对赵妈妈柔声：“赵妈妈，劳烦你替我谢谢外祖母。这份恩情，阿月铭记于心。”


    “表小姐您客气了，您能去，老夫人不知道多高兴呢。”说着她挥了挥手，身后一丫鬟捧了锦盒上前，“这是夫人特意让人为您准备的礼服，您看看，若有不合适的地方，咱立刻让翠宝楼改。”


    锦盒打开，里面装着一套湖水蓝织金云锦宫装。苏照月露出感激之色，“有劳舅母费心了，衣服很美，阿月很喜欢。”


    “喜欢就好！”赵妈妈让丫鬟将锦盒放下，“那奴婢就不打扰了。”


    “刘妈妈，你送送赵妈妈。”


    *


    丑时刚过，苏照月就被刘妈妈从床上薅了起来，她半闭着眼睛，任由刘妈妈带着人一番摆弄，沐浴、寻香、更衣。


    光是穿上那套层层叠叠织金云锦宫装就花了半个多时辰。琴心为苏照月整理好披帛，感叹道：“小姐就该多打扮！这一打扮，跟平时简直判若两人。”


    苏照月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眼镜中之人，自己都有些意外。她强打起精神，端详自己片刻，对琴心道：“你去将那日韩大人送的衣服里那条朱红色绣花披帛取来。”


    琴心将披帛给苏照月换上，朱红色披帛配上湖水蓝的云锦宫装别有一番味道，琴心笑道：“小姐的眼光真好！”


    刘妈妈敲了下她的脑袋，“快别拍马屁了，赶紧去将那套点翠珍珠头面取来，还要为小姐挽发上妆呢。”


    琴心吐吐舌头，转头去取头面。


    苏照月坐在妆镜前又半闭上眼睛开始打瞌睡，刘妈妈在一旁指挥众人为她挽发，佩戴头面，描眉上妆。


    迷迷糊糊间，刘妈妈将她叫醒，她睁开眼睛，镜中之人明艳华贵，连她自己都愣了两秒。


    外面的天色已经微微泛白，一个丫鬟进来，“小姐，魏府的车驾已经到了。”


    苏照月回过神来，打了个哈欠，“走吧。”


    苏知行立在前厅，见到苏照月也是一愣，片刻后叮嘱道：“你今日是第一次入宫，万事要小心谨慎，切莫说错话做错事。有什么不懂得，定要多问你外祖母。”


    苏照月盈盈一拜，“阿月谨记父亲教诲。”


    临行前苏照月还不忘嘱咐福伯，记得要让苏知行记得和参汤。闻言，苏知行心中一暖，没想到自己这几个儿女，到头来最孝顺的竟然是这个半路归家的女儿。


    马车到魏府时，魏家老夫人、宋氏还有魏朝朝已经等在门厅了。魏朝朝见到苏照月，上前挽住她的手，笑道：“表姐，你打扮起来，简直像是画中的仙女走了出来，待会定会将其他人都比下去的。”


    老夫人笑着点头：“我们阿月确实好看。”


    苏照月笑道：“外祖母，您就别打趣我了。”


    宋氏一脸慈蔼，“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老夫人与宋氏同乘一车，魏朝朝与苏照月一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皇城而去。


    “表姐。”魏朝朝凑到苏照月身边，低声道：“表姐，我让人去况祭酒府上打听了，况氏格外喜爱诗书，她未出嫁前，闺阁中就收集了不少孤本佳作。我就以她的名义将城东还有城南的几间客栈酒楼都包了下来，专门用来招待今年进京参加春闱是士子。”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还找人在况氏的坟前种了好些梨树，明年就能开花了。也不知道郑大人知道了会不会原谅我前些日子的过失。”


    苏照月眉头微皱，魏朝朝见她这副模样，忙问道：“表姐，是有何不妥吗？”


    苏照月思忖片刻，“你还是尽快将包客栈酒楼的事停了。”


    “为何？”


    “你的心意是极好的，只是……”她顿了顿，“你用郑大人亡妻的名义去包下酒楼客栈，招待的还都是今年春闱的士子。若是平时倒没什么，但是如今正是春闱的关口，就怕有心之人知道了，会拿这事做文章。”


    魏朝朝闻言脸色一白，抓住苏照月的手道：“表姐，这可怎么办，我怎么老是闯祸。”


    苏照月忙安慰她道：“无妨，这事还没几日，等今日从宫中回来，你立刻去办妥便好。”只盼今日不会出事就好。这半句，苏照月害怕魏朝朝太过自责没有说出口。


    不多时，马车抵达宫门外。这里已是车水马龙，各命妇女眷按品级次序一一站好，等待宫门开启。


    时辰一到，宫门缓缓打开，内监们从宫门内走出，引领着众命妇入宫。


    苏照月垂眸跟在老夫人身后，她能感受到四周投来无数探究的目光，她只当不知，依旧稳稳当当地跟在老夫人身后。


    行至开阔的广场，引路的内监停住了脚步，不多时，从一侧走来一队宗室亲族的队伍。苏照月抬头，正好看见晋阳王的身影，他今日穿着亲王常服，气度非凡，与之前在韩府见到他时差别甚大。他似乎感受到目光，转头看向苏照月的方向。有一瞬，两人目光交错，晋阳王的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苏照月心跳加快，忙垂下眼睑。


    待宗室亲族的队伍行过，内监再次迈开脚步，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一处灯火辉煌的宫殿。


    众人在内监的指引下，纷纷落座，魏家的位置尤其靠前，紧挨着几位皇室宗亲。


    苏照月挨着魏朝朝跪坐于席垫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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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不露声色的扫过全场。很快，她就在不远处值守的锦衣卫仪仗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玄色身影。


    韩逯在御坐下首，按刀而立。苏照月收回目光，侧头与魏朝朝小声说话。


    在苏照月收回目光后，韩逯的目光像是例行公事般扫过全场，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苏照月身上。


    殿内煌煌的灯火映在她如玉的肌肤上，朱红色的披帛与湖蓝色的宫装相互映衬，像是一副画卷，让人移不开眼。他按着绣春刀刀柄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了一分，随后他面无表情地将视线移开投向别处。


    不多时，礼炮骤响，乐声暂歇，司礼监太监高昂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在百官三呼万岁声中，祁序与太后缓步走来，于大殿上首的御坐中入座。众人纷纷跪拜行礼。


    “众卿平身。”祁序的声音温和却带着威严，“今日是太后寿诞，普天同庆，诸卿不必拘礼。”


    众人入坐，宴席正式开始。


    舞姬鱼贯而入，丝竹之声再次响起，殿内觥筹交错，水袖翻飞。


    老夫人带着苏照月与一众命妇还有宗亲家眷见礼，苏照月言笑晏晏，从容应对。


    不久后，有宗室年长之人带头，到御座前向太后送上恭贺之语。老夫人对苏照月道：“阿月，咱们也去给太后娘娘磕个头。”


    苏照月起身跟在魏老夫人身后，向御座走去。魏家女眷们恭敬地向太后行礼，献上早就备好的祝词。


    太后目光落在苏照月身上，虽早已对苏照月熟识，此刻却做出生疏之态，她笑容慈蔼，“好孩子，抬起头，让哀家看看。”


    苏照月依言抬头，眼睑低垂。


    太后目光落在她身上片刻，满意地点点头，“嗯，懂事的孩子，瞧着让人心生欢喜。”摆了摆手，一旁的文茜将一对玉如意端了下来，“这对玉如玉就赏你了，当是哀家的见面礼。你跟在魏老夫人身旁，好生孝顺她。”


    苏照月再次俯身拜谢，瞬间，殿内的目光纷纷投了过来，苏照月只做不知。


    太后又夸了苏照月几句，魏老夫人才带着魏家女眷归坐，殿内又恢复了刚刚觥筹交错之景象。


    不多时便有对苏照月好奇感兴趣的命妇前来攀谈，苏照月一一从容应对，姿态无可挑剔。


    她正在与一位夫人说话的间隙，眼光流转，瞥见韩逯转向这边。他的目光似乎停留了一瞬，她的指尖无意识抚过披帛，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似乎就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动作。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左副都御史迟鲲起身向皇帝和太后敬酒。


    贺词说完，他话锋一转，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近日京城参加春闱的士子们都在盛传郑时宴郑大人之贤德呢。听说郑大人以亡妻之名，包下城中多处客栈，专供赶考士子居住，此等爱惜人才、邀买人心的胸襟，实在令我等汗颜啊！”


    此话一出，原本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郑时宴脸色骤变，立刻出列跪倒：“陛下！太后！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