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苏晓意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飘，“李医生他……可能很早以前就和周家……”她没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不是可能。”陆诀言纠正她，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被最亲近之人背叛后才有的、压抑到极致的森冷，“是确定。我让人重新秘密检测了你当初的血液备份样本，用的是与周家毫无瓜葛、甚至与陆家也无直接利益往来的第三方独立实验室。”他指了指那份“无异常”的新报告，“结果就在这里。当初那份证明你‘被下药’的报告，数据是伪造的。”


    他向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危险的程度。苏晓意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极淡的冷冽气息。


    “一份精心伪造的‘证据’，一份来自我信任了多年的医生的‘专业判断’，成功地让我相信，你只是一个不幸卷入的无辜者。”他的视线落在她颈间那个黑色的项圈上，眼神复杂难辨，“甚至让我觉得……或许不该这样对待你。”


    苏晓意的心跳快得像要撞出胸膛。她明白了，全都明白了。陆诀言当初态度的微妙软化，那些看似矛盾的“优待”，并非因为他对她这个人有了什么特别的看法，而是因为他相信了那份假证据，认为自己可能冤枉了她，那份证据成了他行为逻辑里一个关键的、纠正偏执的砝码。


    而现在，这个砝码被证明是假的，是敌人处心积虑塞进他天平里的。那么，之前所有因这“错误砝码”而产生的倾斜和修正，此刻都变成了对他判断力的侮辱，对他掌控力的嘲弄……


    苏晓意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逆流，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艹！巨大的荒谬感裹挟着恐慌，几乎让她眼前发黑。这TM都叫什么事？！男主这明显是被人下了连环套，一坑接一坑。可偏偏，只有那个真正下套的女主，才知道她苏晓意到底有多冤！


    她跟女主无冤无仇，甚至之前还挺同情这朵虐文小白花，结果对方反手就送她一套“顶级豪华陷害套餐”，还带长期售后服务（背锅）的那种？！


    她狠狠闭了闭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刺痛强行拉回她濒临涣散的理智。冷静，苏晓意，你必须冷静！她在心里对自己嘶吼。现在慌，现在崩，下一秒这项圈可能就不是装饰品了！在这个世界，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女“意外”死在富豪别墅里，可能连社会新闻的一个小方块都占不到。


    再次睁开眼时，她眼底的惊恐慌乱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带着绝望的清醒。声音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发颤，却努力维持着清晰的逻辑：


    “少爷，我……我不知道周家和李医生之间到底有什么，我也不知道那份报告是怎么造假的。但有些事，是造不了假的，您亲眼见过。”


    她的声音在最初的颤抖后，竟奇异地稳了下来：“少爷，您破门而入时，我是什么样子，您亲眼所见。我被抽血时都毫无反应。如果连药物注射后的生理性昏迷、对抽血穿刺的完全无觉都能装出来，那我该去竞争奥斯卡影后，而不是在这里当个……什么女佣。”


    她深吸一口气，逻辑链条迅速在脑中成型，必须趁着他还没彻底被怒火吞噬理智，把漏洞一个个摊开在他眼前。


    “第二，”她语速加快，目光紧紧锁住陆诀言晦暗难辨的眼睛，不容他打断，“退一万步，就算我真是他们安插的同谋，预设的任务是什么？在这两个月里，我又能做什么？”


    她微微扬起下巴，“况且我拿什么传递消息？用意念波吗？还是每天蹲在花园里，对着那丛玫瑰念叨摩斯密码，指望路过的蜜蜂能良心发现帮我捎个口信？”


    “或者指望王妈？她送饭时给我塞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今日菜谱：红烧肉，另，少爷心情似不佳’？还是指望哪个路过的佣人是我失散多年的战友，能跟我用眼神完成一场世纪谍报交接？”


    “而且，我又能传递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是‘少爷今天早饭喝了半杯黑咖啡，没加糖’？还是‘少爷今天没来别墅，疑似外出’？这种级别的‘情报’，门口站岗的保安大哥看一眼排班表就知道了好吗！周星珩和沈小姐是钱多烧得慌，还是脑子被门挤了，费这么大劲，就为了在您身边安装一个……人工、低效的人形监控摄像头？？”


    她顿了顿，语气里染上一丝荒谬的嘲讽：“如果周家和沈小姐布下这么大的局，就为了保护我这个女佣，那他们的投入产出比，是不是也太低了点？低到……简直像个笑话。”


    “最后，”她的声音沉了下去，“也是最关键的问题——动机。把我塑造成一个完美的‘同谋嫌疑人’，吸引您所有的怒火和调查资源，对藏起来的沈小姐到底有什么好处？她是嫌自己躲得太安稳，非要我在您眼皮子底下天天拉警报，反复提醒您‘千万别忘了抓我’吗？”


    “不。”陆诀言的声音忽然响起，低沉，平静，却比刚才的暴怒更令人毛骨悚然。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没有丝毫笑意的弧度，缓缓刮过她骤然绷紧的脸。“你的确，成功地吸引了我的‘火力’。过去两个月，我在反复核查你背景、推敲你每一句话、调查你所有社会关系上，耗费了太多时间和人力。”


    他向前迈了半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每个字都像沉重的铅块砸下：“以至于，我的人错过了对几个关键海外离岸账户的实时监控。就在昨天，其中两个账户在瑞士和开曼群岛被分批提现，操作手法老道，资金流向最终指向一个为沈清晚和周星珩准备的、全新的假身份。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飞往某个与我无引渡条约国家的飞机上了。”


    苏晓意瞳孔骤缩，一股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出国？全新身份？这跟她知道的剧情完全不一样！原著里沈清晚第一次逃跑后，明明一直藏在南方海边某个小镇，直到被陆诀言找到！


    “不可能！”极度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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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剧情彻底失控的恐慌，让她几乎失声叫了出来，“女主不可能现在出国！她现在应该躲在南方某个小镇，在一所小学里当临时老师才对！”


    话音未落，死寂如潮水般淹没了整个琴房。


    苏晓意猛地僵住，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向陆诀言。


    太迟了。


    陆诀言脸上最后一丝冰冷的平静，被这句话彻底击碎。他的眼眸在瞬间缩紧，里面翻涌起惊疑、震怒，以及一种近乎狂躁的探究欲。他死死盯着她，像是第一次真正“看见”她。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山崩前的死寂，“你怎么会知道，她‘应该’在哪里？”


    “我……我猜的！”苏晓意慌忙放下手，语无伦次地辩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小说、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逃跑的人都会找个偏远地方躲起来……我胡乱说的，少爷，我真的是瞎猜的！”


    “猜的？”陆诀言缓缓重复，眼神却越来越骇人，“猜得这么具体？‘南方’、‘小镇’、‘小学’、‘临时老师’……苏晓意，你这猜测，未免也太有画面感了。”


    “不是，我……”


    “我最讨厌，”陆诀言打断她，声音骤然降至冰点，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别人骗我。尤其是，用这种拙劣的方式。”


    他抬起手，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的、类似车钥匙的黑色遥控器。拇指，轻轻按在了其中一个微微凸起的红色按钮上。


    “呃啊——！”


    苏晓意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一股尖锐、剧烈、仿佛要撕裂每一根神经的电流，猛地从颈间的项圈炸开！瞬间贯穿她的四肢百骸！她连惨叫都只发出半声，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剥夺了所有力气和控制，整个人像被抽掉骨头的娃娃，猛地一颤，然后软倒下去，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疼痛。无法形容的疼痛。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血管里、骨髓中疯狂攒刺。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发出破碎的、痛苦的呜咽。汗水几乎是瞬间就浸透了她的后背。


    陆诀言就站在她面前，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在地板上痛苦地蜷缩、颤抖。他的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片深沉的、近乎残忍的审视。他在观察，观察她在极致痛苦下的本能反应，观察她是否还有隐藏。


    几秒钟，仿佛有几个世纪那么长。


    电流终于停止。


    苏晓意瘫在地上，像一条脱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她的头发被冷汗粘在额前和脸颊，脸色惨白如纸，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印，身体还在细微地、无法控制地颤抖。那项圈接触皮肤的地方，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


    陆诀言蹲下身，用遥控器冰凉的边缘，轻轻挑起她汗湿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