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欲擒故纵

作品:《季汉上公,替关羽守荆州开始

    “是大人不许我说的。”潘翥对亲弟苦笑道。


    “就怕诸君为此事迁怒于孟子度,那大人不就成挟私报复之人了吗?”


    潘秘想到自己那个极度重视名望的父亲,一时语塞。


    只能暗暗跺脚。


    关兴上前道:“孟子度行事这般乖张,到底图什么?难不成要造反?”


    “釜底之鱼,手到擒来,岂敢造反?”麋威摇了摇头。


    “他是在提醒你我,想要收服三郡,非倚重他孟将军不可!”


    关兴闻言顿时涨红脸:


    “待我去上庸将他擒到此地,称一称他斤两!”


    “万万不可!”潘翥连忙劝止。


    “大人忍气吞声虽是为自身清誉而计,但也是顾虑孟子度作困兽之斗,反而坏了上庸郡事!”


    “况且大人欲举孟子度为茂才,乃是安抚其心,就更不好再起冲突了。”


    潘秘闻得兄长此言,虽然忿忿不平,却也无可辩驳。


    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麋威。


    归根结底,这事怎么处理。


    还得看麋威这个代州牧行郡的上计吏。


    麋威迎着众人目光,问道: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潘秘顿时亮目:“君子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关兴:“我亦是此论!”


    潘翥见状更是惊急:


    “都尉莫不是要夺其功名?”


    却见麋威淡然一笑,道:


    “孟子度护民有功,忠勇无双,岂是区区一个州茂才足以彰显的?”


    “我要助他扬名海内!”


    哗啦。


    关季姬正蹲在水坑边抓鱼。


    见众人看来,摇了摇手中那尾肥鱼,轻笑道:


    “手到擒来!”


    ……


    上庸一处宽敞的宅邸内。


    孟达正在婢女的伺候下,安逸地享用朝食。


    忽有敲门声。


    孟达立即推开婢女,又用席子盖住碗筷。


    这才捏住鼻子应声:“何人?”


    “舅,是我!”


    听到是外甥邓贤的声音,孟达稍稍放松下来,却并未开门。


    只是隔门问道:


    “麋威又遣使者来了?”


    “并未,只是我有一虑。”邓贤小心应声。


    “听闻那麋都尉是个知兵的虎将,又是关将军婿子……若他一怒之下,发兵来攻,如之奈何?”


    “哈哈哈,乃舅还巴不得他这一怒呢!”


    听到外甥担忧的是这个,孟达不禁发笑。


    “方今天下三分,北强而南弱。大王有意求士于天下,所以昔年法孝直(法正)才劝谏大王,留下许文休(许靖)那等有名无实的虚士,以此招揽四方士人归附。”


    “麋威越是耀武扬威,越是有悖于大王求士的初衷。”


    “那时大王为了示诚于天下,只会责备麋威欺凌名士,而厚待我孟达!”


    邓贤连连称是。


    孟达吩咐道:


    “若麋威果真来攻城,提醒李辅不要抵抗,直接开门。”


    “你再去邀请本地父老来围观,看看麋威是怎么恃宠欺凌大将的!”


    邓贤想起当初舅父与寇封的明争暗斗,顿时恍然。


    连道这招“欲取先予”着实高明。


    孟达又问:“郡府怎么说?”


    邓贤:“申府君还是闭门不出,也不收赔礼。”


    孟达冷哼一声,不屑道:


    “尽是一群没有见识的守护犬!”


    “岂不闻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若我孟达真被赶出了上庸,下一个被收拾的就是他们这些本地大姓!”


    如此低骂了数声,终究索然无趣。


    便打发邓贤离开,然后转回房内自得其乐。


    如此安逸了半日,午后惺忪醒来。


    邓贤来报,说麋威果然发兵来上庸了。


    孟达冷笑数声,姿态越发放松:


    “本以为能逼退曹仁徐晃,胸中应有韬略。不料还是寇封那等好勇斗狠的莽夫……也罢,你与李辅依计行事便可。”


    “唯!”邓贤应声便去。


    但刚走两步,又回转道:


    “舅,有一事我觉得有些蹊跷。”


    “斥候说麋威大军皆穿孝衣丧服……我听闻麋威曾拜潘承明为师……先前舅那般侮辱其师,会不会……”


    “断无此忧!”孟达不假思索道。


    “潘承明蹉跎半生,一朝出守两千石,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怎会轻易死去!”


    “乃舅不正是看中其投鼠忌器,所以才敢设局自保吗?”


    “彼辈多半是想诈一诈你我,切莫自乱阵脚!”


    又道:“这麋威果然还是有些韬略的,不愧是能逼退曹仁徐晃的才俊……幸而道行尚浅。”


    邓贤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


    只是不理解对方从哪里一下子找来那么多丧服。


    但很快就恍然自悟:


    “彼辈自襄樊而来,获悉为天子发丧的王命稍晚于我等,估计是刚刚才除下丧服!”


    当即不疑有他,领命而去。


    而孟达想到今夜还有一场大戏,需要养精蓄锐,便将侍女打发走。


    转而在房中静坐养神。


    ……


    时近黄昏,天色已黑。


    孟达出门去更衣。


    刚刚行至庭院中,大门外就传来箫笳之声。


    孟达莫名想起自己那队被寇封所夺的鼓吹,心道这麋威的排场还挺大。


    不知道他底细的,怕还以为是个万石三公呢。


    当即冷笑数声,接着去更衣。


    再回到庭中时,鼓吹之声更清晰了。


    却不是公卿出行那种庄重威严的调调。


    反而婉转哀切。


    闻之令人心戚。


    孟达不免迟疑驻足。


    而很快,一道清晰的唱腔便从门外传来:


    “蒿里谁家地?”


    “聚敛魂魄无贤愚。”


    “鬼伯一何相催促?”


    “人命不得少踟蹰!”


    孟达脸色瞬间铁青。


    这是一首给人送葬的挽歌!


    大晚上的,谁家不识趣往本将门前送葬!


    然而,随着哀乐声越来越响亮,最终确凿无疑地停在自家门前。


    孟达猛然惊悟。


    继而手脚冰凉。


    作为前凉州刺史之子,孟达当然是读过不少书的。


    一下子就想到了前汉文皇帝隐诛薄昭的典故。


    且说,薄昭为文帝之舅,因杀害朝廷使者犯下大罪。


    文帝不忍公开诛戮,便让公卿与之饮酒,暗示其自行了断。


    然而薄昭不肯就范,于是文帝又让群臣穿丧服到其家哭丧,终于逼迫薄昭自尽。


    这便是“隐诛”。


    莫非……那麋威今夜要效仿前代故事,隐诛我孟达?!


    孟达一时又惊又怒。


    却不敢声张,只能蹑手蹑脚走到大门后,贴着门缝往外窥探。


    这一看,心头顿时拔凉一片。


    原来此时自家大门外,已被围得水泄不通。


    人人孝衣丧服,就连外甥邓贤和部将李辅也身处其中,别无二致。


    甚至连太守申耽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