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姜千岁睡了个饱，才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


    她刚下楼，就被一楼乌压压的人群给惊住。


    圣所也是分等级的，从上到下划分成四级，数字越小，等级越高。


    二级圣所分布在经济发达城市和交通枢纽地段。是博物馆、图书馆、监狱、宿舍、事务所的结合体，同时兼具多种功能。


    青江市圣所就是二级圣所，也是方圆百公里内唯一的二级圣所，每个周末都有络绎不绝的参观人群。


    姜千岁爱赖床，起不了早，青江市圣所因为这个关系，把业务受理时间从早八晚五，改成了中午十二点到晚上八点。


    姜千岁看了眼手表，现在才十一点，圣所就已经人声鼎沸。


    她顺着扶梯往下看。


    一楼东侧的接待处，乔颖欢穿着统一制式的驱魔师黑制服，已经开始受理驱魔相关业务。


    倒是个不错的劳动力。姜千岁在心底评价道。


    但比起应付这些热情的民众，王婶刚炸的油条显然更有吸引力。


    -


    圣所食堂坐落在前院角落，和圣所独立开来。


    食堂里，王婶正忙着揉面。看到姜千岁进来，她头也不抬地切了两根油条，又打了碗豆浆：


    “你总算来了。今天生意好，东西都快卖光了。我特意给你留了一碗，还热乎着。”


    姜千岁抓起油条塞进嘴里，含糊道：“圣所今天怎么这么早开门？”


    “是那个新来的姑娘，”王婶擦了擦手，“大清早就开门了，还帮我把灶台擦了一遍，是个能干的姑娘。”


    “她有没有问些奇怪的问题？”


    “没有，就问了下圣所的日常规定，”王婶想了想，补充道，“对了，她还问我你师父的事，我说我也没见过几次，就知道她总戴面具，话很少。”


    王婶突然压低声音：“怎么了，这丫头有问题？”


    “没有，我就问问。”姜千岁随口应付几句，迅速吃完剩下的油条，抹了把嘴走了。


    今天是周六，圣所人满为患。


    姜千岁背着手在一二楼闲逛，偶尔看到举着旗子负责讲解的志愿者，就会假装路过，跟在后面听上一截。


    姜千岁不敢多听。


    她已经不止一次在偷听时突然被点名。


    穿着红马甲的志愿者经常会在发现她后，热情地把她请到台前：“这位就是疏云大人的徒弟。咱们疏云大人是近年来唯一的S级……”然后是一大段夸赞的话。


    夸完疏云，他们总会话锋一转，邀请姜千岁为在场游客进行讲解。


    姜千岁哪会那些。


    驱魔师相关的专业书籍有足足十三本，每本都比牛津词典厚。就算只看最基础的知识部分，也有四本之多。


    学不完，根本学不完。


    每次被请上台，姜千岁都会顺着解说员的话，先对疏云一顿夸赞，然后假装接电话，再装作信号不好，一路“喂？喂！”地径直离开。


    吃过两次亏，姜千岁不敢再跟着讲解员。


    她只能假装路过，东摸一下，西摸一下，胡乱听一耳朵。要是不小心和讲解员对上视线，她会立刻、马上、一秒都不停留地抬脚离开。


    姜千岁今天也如法炮制，背着手假装检查展柜，实则站在讲解员身后，听他陈述驱魔师发展史。


    “曾经，和诡异生物打交道的人散落各地，各自为阵，称呼也各不相同。”


    “灵媒、猎魔者、捕灵人、占卜师……”


    “直到三十年前，诡异作祟越来越频繁。当时最厉害的几个驱魔师联手，把所有相关从业者凝聚在一起，才有了现在的驱魔师协会。”


    姜千岁跟在后面，听得津津有味。


    结果一抬头，没和解说员撞上视线，反倒和乔颖欢对上眼。


    乔颖欢快步走来，熟稔地挽住姜千岁的胳膊。


    “千岁，”她叫得亲昵，“我已经登记好今天的驱魔业务，你要不要看看？”


    姜千岁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避开她的碰触：“不用，你直接说就行。”


    乔颖欢不死心地靠过来，但没有再挽住姜千岁：“我还以为青江市会有超多作祟事件，毕竟是一线大城市，地广人多，结果来的人全在夸疏云大人！没几个是来登记灵异事件的！”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靠一己之力镇压住整个城市！”


    姜千岁皱眉，冷着脸打起电话：“王婶，你找人弄个牌子送过来，就写……‘本柜台只接受诡异事件登记业务，其他勿扰’，字越大越好。”


    乔颖欢满脸震惊地杵在旁边，用眼神无声质疑着姜千岁的不解风情。


    “不要浪费人力。”姜千岁道。


    “可、可是青江市案件不多，他们也只是想表达对疏云大人的崇拜。”


    “那就摆个记事簿，让他们把夸赞写下来。”但她绝对懒得去翻。


    姜千岁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口舌，她瞥了眼乔颖欢的黑眼圈，明知故问：“没睡好？”


    乔颖欢嘿嘿一笑：“一想到能在疏云大人手底下工作，我就兴奋得半宿没合眼。”


    姜千岁嘲讽地弯了弯嘴角，没有揭穿。她垂眸：“剩下那几个少数，登记的是什么事？”


    聊到正事，乔颖欢收敛笑容：“有东西会在深更半夜敲他们房门，开门却没人。”


    “他们？多人遇到相同的状况？”姜千岁敏锐地捕捉到关键。


    乔颖欢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一阵轻快的手机铃声响起，是指挥部打来的。


    接通电话，熟悉的声音响起：“千岁大人，我们遇到了一点小麻烦，可能需要您和疏云大人出面解决。”


    是昨天拜托疏云出面救人的指挥部成员，她是少有的会用「大人」这种尊称喊姜千岁的人。


    “几级？”姜千岁问。


    诡异事件等级与驱魔师一致，划分成S、A、B、C、D级，越往前，等级越高。


    “等级不明，暂定为A。”


    对面顿了顿，声音收紧：“目前只有两人死亡，但波及面……是全世界。指挥部现在都快忙疯了，所有圣所的驱魔师也都出动了。”


    姜千岁脸色骤然沉，快步走向回廊：“细说。”


    “上周，网上出现一段无画面的敲门音频。听过的人会在当晚开始撞诡。”


    “一开始是恶作剧似的轻敲，后来越来越频繁，直至演变成恶鬼袭击事件。”


    姜千岁问：“联系有关部门封锁视频连接了吗？”


    “做了，但东西已经大范围传播出去了，网上也源源不断出现二次上传。”


    对方恳求道：“恶鬼吞噬的性命越多，它就越强。我们必须在出现更严重的伤亡前，解决事件。”


    她还想再求，姜千岁出言打断：“知道了，视频发我，我会联系师父的。”


    “是！一切就拜托了！这次我也会继续为您向协会申请一笔奖金！”


    通话刚结束，指挥部就把资料发到了姜千岁的邮箱。


    【请务必在保密情况下阅览，避免无辜第三方被恶鬼纠缠。】邮件里这么警告道。


    姜千岁忽视沿途打招呼的人，径直钻进游客禁行的三楼生活区。她坐在客厅沙发上，用笔记本点开链接。


    乔颖欢犹豫两秒，也追了上来，杵在电脑边盯着屏幕。


    姜千岁点开了邮箱里的网址，是一个已经被封禁的论坛帖子，但她可以用驱魔师协会提供的账号阅览查看。


    【楼主：不得了兄弟们！前两天我刷到一个没有画面的短视频，看完就被脏东西缠上了！


    晚上会有东西敲我门，但是开门后又没有人！太刺激了！】


    发帖时间是一周前。


    【2L：真的假的？发出来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鬼。】


    【3L：别作死，万一你也被缠上呢，这不是给驱魔师增加工作量吗？楼主你还是别发贴了，先去圣所求助吧。】


    【楼主：怕个蛋！娘们唧唧的，一个敲门就把你吓成这样！有本事让女鬼来，看我不办了她！】


    【5L：…6，楼主真恶心，活该被鬼缠上。】


    【7L：楼主快把链接甩上来，让我尝尝鲜！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诡异生物呢！】


    【8L：我也没见过，带我一个！】


    【9L：你们真不怕被恶鬼缠上啊？】


    【10L：怕啥？楼主这不是还活蹦乱跳的吗？证明这鬼根本没啥杀伤力。再说了，就算真遇到鬼，我一个滑铲就能把他撂倒！】


    后面十几页全是起哄要链接的，楼主也没含糊，直接把视频甩了上来。


    视频仅十一秒，画面全黑，只有微弱的电流飒飒声。在经过漫长的七秒死寂后，敲门声乍响，又猛又急，又戛然而止。


    视频结束，一阵阴风倏地从门的方向吹向两人。


    乔颖欢皱眉：“这视频里藏着恶鬼附身的锚点。”


    “嗯。”姜千岁抬了抬眼皮，她能感受到音频路附着某种能激起她自动防御的侵蚀性。


    关掉视频继续往下看，视频底下的评论都是调侃为主，甚至有“打卡等鬼”的挑衅，没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甚至人表示要把帖子分享给好哥们，不能只有自己一个人无语。


    直到三天前，评论区画风突变，变成大型受灾现场：


    【1003L：怎么办，我真的被那东西缠上了！】


    【1034L：救命，它开始撞门了！我好害怕！】


    【1042L：我被恶鬼袭击了，它掐了我的脖子。


    （照片.jpg）


    我已经向我们这的圣所寻求庇护了，大家也别作死了，赶快去圣所吧。】


    【1121L：**的，当初是哪个**分享给我的，**！我***！】


    【1132L：我后悔看视频了，我快要被那东西折磨疯了！】


    【1149L：我们小区今天死人了，圣所的人都来了！】


    里面还混杂着大量博人眼球的一眼假的虚假信息。


    姜千岁越看越无语，最后甚至真的冷笑出声。


    乔颖欢问：“怎么了？”


    “被蠢笑了而已，”姜千岁丢下鼠标，“我们真的要救这些蠢货吗，就不能让他们都去死？刚好优化人类基因。”


    “……千岁，你这种想法很危险。”


    危险吗？


    姜千岁可不这么觉得。


    然而不等她继续吐槽，指挥部再次打来电话：


    “千岁大人，就在刚刚，又发生了新的死亡事件！现在死亡人数，3人！”


    把【驱魔人】改成了【驱魔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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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