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然比不上我和你
作品:《无为坐惆怅》 沈安当然、很快便上套了。既然是卫鹤念叨她,那么她当然要给点表示了。
“我看见他了……我先走啦,阿霓。”沈安挤出一个笑脸。
卫青霓掩面笑着:“去罢。”
沈安穿过人群,预备向卫鹤走去。可是,路上总有人要拉着她聊点什么。沈安不断地停下来,谈笑着。谁也没问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卫鹤还站在小角落,抱臂等沈安走过来。哪里有那么多话要说!
沈安终于穿过重重人群,结束了七八段对话。
她戳了戳卫鹤:“你在这做什么?”
“我在等你过来。”
沈安哑口,顿了顿,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卫鹤拉着她的手,急急地走回去了。
很多人都醉的醉、昏的昏,根本分不清南北,更别说清醒了。只有最高高在上的那个时刻清醒着,目光阴鸷地瞧着卫鹤和沈安谈笑风生。
卫鹤说着西北的事,各种特异的山川、湖海,不同的土地,异域风情。其实沈安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从卫鹤嘴里说出来就不一样了。
沈安乐意听他说话。
两人说到一半,总能找到共同的笑点,心照不宣笑起来。
“你在军营里有朋友吗?”沈安发问道。
卫鹤道:“自然。他现下也在京城里。”
沈安笃定:“你们关系很好。”
卫鹤想也没想,点头:“全天下最好。”
沈安呵呵道:“也是。”
卫鹤听出酸味,无奈道:“自然比不上我和你。”
沈安撇撇嘴,哼笑:“还以为把我忘了。”
“哪敢忘记你,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两个人忘乎所以地说些吓死人的体己话,舅侄太恐怖了,恐怖如斯。
马上快散场了,没人注意到卫经义还没来。
这场宴的主角都没来,还是顺顺利利地举行下去了。可能这和小卫将军风头太盛有关。
散场时分,世家子弟都围了上来,两人被团团围住。
女子就围着沈安了,夸赞她的发饰、衣裙、披肩……等等。沈安一一回应,个个都夸,还时不时贬低一下自己。脸快笑烂了。
卫鹤见状,拍了拍沈安的肩后,快步跟上几个少年打打闹闹地跑了,徒留沈安一个人。傅灵英最先上前,露出一个极其甜美的微笑,挽着沈安的手臂紧紧贴着她,很是亲密:“公主,可否送臣女一程。”
傅灵英——宰相之女,为人嚣张跋扈,性子刚烈,有求必应,喜爱却得不到的东西宁愿毁掉也不让别人到手。当然,名望极高。可惜,有些不好的流言,比如虐待家中小厮之类的……
这一路上都是傅灵英问,沈安答,无外乎都是关于卫鹤的事。
沈安听着傅灵英夸得天花乱坠的,不禁发问:“怎么这么……敬佩他?”
除了那张脸,基本上没有优点了吧!
傅灵英贴近沈安,道:“臣女便同你说吧。”
沈安无端起了一阵恶寒,其实他们没那么熟,至少在今天以前,从未靠这么近过。
“臣女同那群趋炎附势的人可不同,是真心爱慕着他,并且家世地位面貌都与他相当,足够配得上的……”谈家世,两家追溯百年皆是名声显赫拥有封地;说地位,两家一文一武都乃朝廷重臣;论相貌,傅灵英只输卫青霓,倾国倾城。
听了一会,还没说到重点,完全在讲诉自己和别人有哪里不同。
沈安无语凝噎,听得更疲惫了。
又说了小半日,傅灵英终于说出为什么喜欢卫鹤了。
“主要是,他曾经救过臣女呢!若不是有意,为何要救臣女,”傅灵英自己陶醉起来,仿佛最美好的东西她已然得到手了,“臣女那时刚过十三,在生辰上……”
总结就是,她落水了,卫鹤把她救上来了。
沈安礼貌地笑了笑,想起来了,她当时还嘲笑卫鹤像只落水的公鸡,催促他换了件丑衣服。她乐了:“就因为这样?”
“什么叫就因为这样?公主,请不要这么说吧,你只是和他呆的久了才感觉不到——啊,臣女到了,你不必再送了。”傅灵英趾高气昂地坐上那十二人抬的轿子。
居然不是马车,沈安吃惊地看着那轿子,无论如何还是太招摇了。
算来,傅灵英好像也是到年纪了,已经十八了,寻常人家早早便成婚了。沈安被自己无聊到了,人家爱结不结,与她又没关系。
别人自己都不着急呢。
月亮高高挂在天空,无风无云。沈安静步走在寂寥的长廊上,由于足够安静,宫人与宦官的议论就显得尤其大声。
“只有小的来了,不见大呢。”
“说实在的,这风头也太盛了。”
“娘哪,你别说这种话了。”
“对啊,不如同我们说说小将军有多威风吧。”
“……”沈安将这些话收入耳底,卫将军没来吗?的确没见到他。
她思来想去,这次宴会的主角应为卫将军的,只是卫鹤年纪轻轻便夺取军功过分出色,才抢了风头。抢风头这倒没什么,归根结底是一家人。
主要是,这似乎打了皇帝的脸。
沈安沉着脸走到那些人面前,轻声道:“再敢说这些扒了你们的皮,自己领罚去。”
那群人皆被沈安吓出一身冷汗,这公主走路是没声的。于是连连点头,颤声道:“是,公主。”慌慌张张地逃了。
沈安若有所思地走回寝宫,被春风吹得冷了,打了个激灵。杏花开的时候,还是有些春寒料峭。
梧桐轩修得不招摇也不简陋,颇有一番风味。四周种满了梧桐,卫青霓此时便站在梧桐树下,手里捧着信笺。
卫青霓朝沈安走去,将手中的信笺给她,道:“拿去,阿鹤让我给你的。”
沈安接过,低语道:“怎么不当面给我……”
卫青霓轻笑:“大抵是不好意思吧。”
沈安回到自己的偏殿中,拆开信笺。
打开那封信只有一朵干枯的花粘在一张纸上,周边已微微泛黄,角落蜷曲起来可是花却完好无缺。她从未见过这种花,想来是西北的,也不知道卫鹤是怎么保存的那么完整。
透过月光、烛光,来看,没什么特殊的。她看够了之后便小心翼翼将它收纳在匣子里。
卫鹤总喜欢送一些没用的小垃圾。
沈安殿中就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小物件,本来是不占地方的,越积越多后,那可太占位子了。
春日短暂,很快夏日就来了。这一长串的日子里,沈安再没见过卫鹤一面,郁闷万分。
宫人轻摇羽扇试图把闷热赶跑,热浪扭曲了四周,蝉鸣躲着树中,投下的树影随着蝉鸣舞动。
宫人流光进来,对沈安道:“公主,陛下又叫您过去呢。”
又来了,沈安十分无语。
她磨磨蹭蹭地走到昭阳殿,天天就让她读那些折子。大小官员问好、请安,都得一一读过去。枯燥无味,味同嚼蜡。
“父皇,天气再闷也拿我解闷呀。”
“气都被你气死了,还拿你解闷。”
“那整日叫我……”
沈玄湛二指弯起,狠狠地砸在沈安脑门上:“没心肝的,陪我坐一会又如何你了。”
沈安揉了揉那块额头,吐舌道:“你日理万机,不必同我置气。”她又得到一个暴栗,吃痛地捂住。
沈玄湛哼道:“这就呆不住了,日后你坐上这个位置该怎么办!”
沈安满不在乎,道:“日后再说不迟。再读那些乱七八糟的折子,我脑子会爆掉,之后早早死了。”
沈玄湛:“一天到晚说这些晦气话。”
沈安蜗在椅子里,将看完的折子垫在屁股下面,叹道:“今年可真太平。”
这里丰收、那里丰收,战争又赢了,天时地利人和一一跑来了。
河清海晏到有些吓人,翻遍了折子也没翻到灾祸,真真祥瑞。沈玄湛心情由阴转晴,自从改了年号后,一切风调雨顺了。
有些时候还是迷信一些好。
沈安趁他心情很好,讨来了出宫令牌。
拉长脸进昭阳殿,笑嘻嘻出昭阳殿。这一拿去,沈安就再也没还回来了。
沈玄湛真真拿她没办法。
沈安从头到脚都不像沈玄湛,半点不像,她像母亲。
也正是因为她像母亲,沈玄湛才会如此偏爱,无所保留地待她好。但凡沈安像他,都不可能这么被溺爱,或多或少得挨揍。
沈安兴致勃勃地收拾行囊,带了些银两。
流光站在一边,略有些担心,道:“公主,真不要我陪你去吗?”
沈安摆摆手,道:“我一个人就行,没关系。”
流光欲哭无泪,若沈安遇上什么事了,该死的也是他们这群宫人,退而求其次道:“你打算去哪些地方?”不能同去的话,至少要摸清地点。
卫鹤不来她,难道她还不能去找卫鹤吗。
沈安道:“我去舅舅家住几日。”
流光放心下来,差点抹泪,道:“好,流光知道了。”
“我同阿霓提前说过了,你不用再去烦她。”沈安叮嘱着,一边收拾行囊。
“好。”
顺景的京城——在南方,并非中心地段。
烟柳画桥,江南水乡只要出了宫门便可看见。
江南人尤其好面子,宁可屋内全是红土地也要屋外铺满砖头。京城被一条奔腾的河流穿过,颓水河——也就是顺景的母亲河。这条长河生生不息地孕育它的孩子,数十年没泛滥过洪灾、数十年没干涸过,它如此慈爱。
沈安喜欢这座城,喜欢城里的人,他们乐观豁达、勤劳能干,这片土地就是他们一片片开垦出来的。从皇宫向外呈放射状,地价依次降低,最盛放的荷花池无边无际,碧绿、翠绿、深绿的荷叶连接了蓝天,白云悠悠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