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三十两银子值了
作品:《无为坐惆怅》 为什么,因为她翅膀硬了、一声不响地就搬居害得阿霓生气了吗?不,她现在不能想这个,以后再想。沈安好怕自己一下顶不住,大病一场。
为何只是回到了去年的状态,却什么都变了。转变的太快,她还未完全适应。
沈安徘徊在梧桐轩外,梧桐叶早已落净了。她的悲伤好像也抽丝剥茧般,抽离了,只剩下久久不散的麻木。
天光虽很亮,阳光晒在身上却不暖,北方定更加寒冷。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游神了,再多想想还能做些什么。
展明煜爱财,不仅爱自己的也爱别人的,在他那无人能敌的嘴皮子底下杀出了个好价钱的地段。沈安不甚感激,总算是有些盼头了。
“在哪呢?”
“东边那条,”他顿了顿,看了眼沈安,“离丞相府很近。”
沈安将手蜷起,拇指放至唇前:“正好,顺便去拜访一下傅丞相。”
展明煜问道:“要谁去打理那栋屋子?”
这倒叫沈安为难,她身边没有可用的人。她自己是不行的,只得压榨展明煜,近乎诚恳:“你能抽空吗?”
展明煜就不该多问,怎么嘴这般贱。
“会分外多给你俸禄。”
他忽地恍然大悟,好像听懂对面的人在说什么了:“行吧,我试试。”
府邸是找到了,又如何会有门士主动上门。
罢了。
既然他们不来,自己主动去找就是,至于从哪里,别人家中不是一大把现成的,去撬墙角便是了。沈安不由地对这个天才般的想法得意洋洋。
沈安又出宫了,这次不是一个人,带着车马和展明煜一起出门。移步自己买下的那栋院落,面向上还看得过去,至少不是歪歪斜斜又老又小的古董。他们继续前进,移步丞相府,极具落差,她原先怎么没注意到丞相府修得如此之大。
她下了车,告知门前的侍从通报一声。那气势不像是来拜访别人的,比较像是出来找茬的,更别提还有个高高大大的展明煜站至她身后。
傅丞相亲自出来迎接她,表示了十足的尊敬。他浑浊的双眼,嘀嘀咕咕转着,笑道:“公主来小臣这陋居不知有何事呐?”沈安学着他笑道:“特来拜访丞相,不知是否有空邀我喝盏茶。”说罢,示意身边人把礼物交至丞相手中。
二人便进屋了,展明煜表示在门口等待,推脱了主人家的邀请。
丞相客气着不要礼物,越拗不过沈安的执着,半推半就地收下。
他当然不想收,收了别人的礼就欠了一份人情,特别在敏感关系中。
远处,傅灵英匆匆走来。
沈安直截了当地对丞相说道:“古来,女子执政的事也屡见不鲜,您如何看待?”
傅丞相板着脸,像听见什么极其污秽的事似的:“夫为妻纲,女子需相夫教子此生方可无憾。臣略有听闻,陛下移居东宫,只怕风头过盛,无人敢娶。”
这老头胡诌些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沈安讥笑道:“那倒没有令爱风头盛,本宫一介小女子自然是比不得的。”
自那日生辰宴后,傅灵英甚少出门了。
傅灵英正巧赶到,听见他们正在谈论自己,随意对沈安行了个礼,道:“有失远迎,多得罪。”沈安回笑道:“何谈得罪,分明是本宫不请自来。正谈及你呢,是不是,丞相。”
他呵呵道:“殿下不必理会小女,进去谈。”
傅灵英恼了,提高音量:“有什么话我听不得吗?!”
没人搭理她。
沈安玩弄着手中珠串,笑道:“令爱很是活泼。”老头脸色沉下,他以为,如果不是沈安从中阻挠,自己爱女心心念念的事早就成了。
丞相抬眼看她:“多谢公主。先前您谈及女子执政,是否有效仿之意。”
“本宫身上流着血是否已经告知您了。除了本宫,还有谁是正统的,”沈安清了清嗓子,“此时还坐的住,莫不是要坐到同我年纪相仿的皇子出现。”
“公主言重了,这般荒谬的事断不可能出现。”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本宫倒想知道你们脑子里都是在想什么。”
傅丞相卖笑道:“现在谈及继位是否太早了,陛下正值壮年,并非像臣一样垂垂老矣。”
沈安‘哦’的一声,摇晃着头笑了:“您等着本宫皇弟出生呢,本宫告诉你,”她正色,“怕是等不到了。”
“殿下,您真是口不择言,如此大逆不道、罔顾人伦的话都说得出。”他威胁道,“陛下虽远在宫中,可隔墙有耳,不乏有心之人。”
顽固守旧的余孽,只能在平安时代爬上高位,虚伪地装作秩序的维护者。
沈玄湛无所谓,他早就默许沈安继位了;百姓更无所谓,只要安居乐业,政治清明,位子上坐的是谁不重要。若是换作一些愚昧不自知之人,百姓的意见就不得而知了。
沈安并不把他的威胁当作威胁,只道:“不见得有心之人就不在眼前罢。”
“给臣扣下这么大的帽子,哎,您不曾入过前朝,自然不懂那些盘根错节、勾心斗角的事。”他苦心孤诣的模样,惺惺作态。
沈安站起身,这个时候展明煜应该已经摸清了,门客居住在哪里。
她做了个无辜良善的表情:“您说得对,本宫见天色已晚,便不多待了。不不不,您不必送了,丞相固然有心送本宫,本宫却不忍心劳烦您。”
她走到一半被傅灵英拦住,虽有不满,却还是停了下来。看着傅灵英扭扭捏捏的一点不像她平日的作派,磨没了她的耐心。沈安打断她,简洁道:“有事说事。”她生怕后脚就被傅丞相看见她往哪里去。
傅灵英心一横,不甘心道:“他走的那日,我看见了,看见你们做那种龌龊的事。”后面几句她几乎是含着恨意说的,面容也渐渐扭曲。
沈安听完也难受,她怎么能因为这种琐事打断自己的计划,于是怒从心起,气极反笑道:“所以呢?”
傅灵英见她这般嚣张,同样肝火旺,指着她道:“别忘了,你们可是舅侄,恶不恶心,这种违背伦理的事都做的出来!”
只是这样而已,沈安不仅要喜欢自己舅舅,还要登上皇位呢。给她听见不得吓死了。
“还要再大声点吗?告知天下,你心上人喜欢我。”沈安强忍不适,只想快点摆脱这个女人。
傅灵英脸都憋红了,娇嗔之美,道:“你就不害臊吗?不怕叫人知道。”
“叫人知道?岂不更好,这样反倒光明正大。”沈安笑了,“不知是谁,婚约未定就跑去别人家里。还有事吗?无事的话,本宫先走了。”
傅灵英想到那日大雪纷飞,他们拥抱在一起的画面,就恶心难耐。
傅灵英咬牙道:“你等着。”
谁等着?
沈安看着她那双水灵的眼珠子,笑道:“本宫等你。”
傅灵英讨厌沈安,从前从前就很讨厌。凡是沈安出现的场所,焦点只会是沈安。
傅灵英的光环就暗淡了,她分明比沈安漂亮上数十倍不止,却还是敌不过那层身份。
沈安懒得和傅灵英再掰扯,道:“本宫改日再等你。”
沈安急促地来到他们计划好的位置,抬头看见展明煜指了指右侧。她见四下无人,偷偷溜了进去。
就算不能拉拢,添点堵她还是可以做到的。她思忖着选哪间客房好,碰巧有间门房打开了,兴许是听见她的脚步声了。
沈安摆出一副傅丞相叫我来的的样子,不急不忙走进去。
一位面熟的人,沈安感觉那眼神挺熟悉的,脱口套近乎道:“本宫见过你,或许你不记得了。”虽然她完全有可能根本没见过那人,却还是这样说了。
结果,结果那人眯起眼神看她,道:“我还记得。”
啊哈哈,原来他们真的见过。沈安打哈哈过去:“那正巧了,丞相叫我来找你的。何妨猜猜做些什么?”
那人看上去挺稳重的,小小年纪就看不出在想些什么,和卫鹤差不多吧,沈安观察了一番。卫鹤倒是挺好读懂的,只是偶尔会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无故发笑道:“我认识你,将军府的丫鬟,当朝的公主。”
什么将军府的丫鬟,沈安有些茫然。
见沈安如此懵逼,一股幽怨嫉妒的神色出现在他脸上。这种怨恨的感觉,沈安想起来那天在大街上解救的那个,以怨报德的人。叫什么渡来着。
“方渡,请公主记住。”方渡藏起恶意,“老头引人来会提前通知,你相好走了,倒是长大了。”
“什么相好?”
“西北。”
沈安和他处着不是很舒服,‘相好’……某种意义上也没错,于是不作反驳,心安理得地接受了。
反正她早就不报指望挑个忠诚的,先插点乱七八糟的人在前朝再说,于是回复道:“我们也算老相识了,你替我办事好过那个老匹夫,不是吗?”
“我凭什么帮你。”
“凭我那三十俩银子。”沈安想起来了那三十俩碎银,真是好心有好报。
方渡眼底闪过一丝嫌恶:“我知道了,你要我做什么。”
“你能过殿试吗?”沈安直言不讳问道。
“能不能过是我的事。”
“你没能力的话,要你也无用。”沈安直白道。直截了当地、有什么说什么,很有快感。
不藏着掖着一些事,就不会压力自己了。
方渡是真的恨她,施舍般给了自己三十俩,现在又来质疑自己的能力。更可恨的是,这些事那个公主,都没什么错。
反倒是自己耿耿于怀,小肚鸡肠。
方渡道:“殿试完了你再来找我。”
“行。”沈安爽快答应了,她才不管方渡会不会告密,反正自己是已经和这个傅家撕破脸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