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偷你鸽子,抱一丝啦
作品:《无为坐惆怅》 殿试前,沈安不间断地‘招兵买马’硬生生让她构建起自己的一点势力起来了!她费尽了心神,一点一滴的,纵使万般艰难,看着井井有条为她做事的人,安排的事情一环扣一环的进行,便是什么也值了。展明煜的工作也轻松下来,俸禄不减,欢喜万分。
她也不忘写信寄去西北,可一直没收到回音。说到信,她养的几笼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全不见了。
前朝,对她不满的人多了去了。至于,沈安对那一小簇支持她的人感到诧异,很快,她就调查清楚了,无外乎皆是反傅派。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明智到注定会万古长青的道理。
不用等到揭榜那日,她已提前知道结果了。方渡,真叫他过了殿试。
他们约在一间不上不下的酒楼包厢内。方渡不问她结果,势在必得,自己必然能过殿试。还是一副死了人的脸,哦,他的确死了娘亲。
沈安的心硬的和石头一样了。
“你可以提要求,本宫能给出比那老头好上千万倍的好处。”
方渡听了并没有流露出贪婪,还是那副臭脸:“只要你和姓傅的不对付,我就会帮你。”
“那你算遇上伯乐了,本宫生出来就同傅家不对付。”沈安笑道,很好,还是个和丞相府有仇的人。沉浸在仇恨的人是疯狗,不知疲惫、不择目的地一昧尽想着复仇了。
方渡无缘由提了一嘴:“卫将军近来,是不是太忙了。”
沈安心头跳动:“哪个卫将军?”“卫老将军。”方渡翻了个白。
“你也同卫家人有仇?”沈安不看外边了,看向他。
“那倒没有,希望你多注意一些。”方渡夹了块乳酸鱼送到嘴边。
武将那边,倒是没有领头的人激烈的表示抗议,只是在背后支持一下那些文官。只要搞定了老古板,墙头草们会知道该向哪处倒。
卫经义是常常不早朝,可是,卫鹤说他是落下病根来了,要安心修养。
为什么一个个的,都在明里暗里地让她远离卫家,他们家人自个、父皇、甚至仅几面之缘的同盟。
她看着热闹的市井,大声小声的吆喝声,连绵起伏。这种盛景,纵使有再高的功劳,也不能影响皇帝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不。沈安被这一想惊出一身冷汗,立即否定了这个荒诞的想法。她又想起了卫青霓,心觉还是得和卫青霓聊一聊。
纵使在前朝有人又如何,皆是话都插不上的小官,并不能真正做些什么。偏偏最闹心的是,她不能向沈玄湛举荐……沈安暗地里和沈玄湛较劲,像小孩子赌气一样,严防死守他。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
翰林院来的那位探花郎,是傅丞相府中出来的,是个人尽皆知的秘密。一时间,傅党更如日中天,对皇帝开枝散叶的请求一折一折的送来。沈玄湛只拿起其中一本看了片刻,理也不理,其余的一本未看。
景国的子嗣单薄,旁支都甚少,保守派急得心肝直痒痒。若再无子嗣诞生,只有那个公主,反对也无甚用。只好不停劝谏,上折子,极端者辞去职位要挟,皇帝不为所动,放言笑骂他们愚昧固执。性子刚烈的,即刻便回老家安养晚年了。
沈玄湛还奖赏般的赐予一大堆价值千金的金玉珠宝,供他们带回老家,叮嘱他们好生休息,莫要累着。
至于武将那边,主心骨不常出现,并无甚人领头说些什么。大景最该感谢的就是这群赤胆忠心的武官,沈玄湛为这群人皆升一级。
如此下来,傅党与沈安各有损失,余下什么也不是的人坐享利益。
方渡接到展明煜送来的密信,信上叫他多对傅丞相提一提沈安。看完后便随手烧了,噼里啪啦的在火中响,发出爆鸣声。
展明煜捎口信回去:“那人让你少管他,自有安排,不会害你。”
沈安正写信呢,收到这消息停笔下来,烛火微晃倒映在她脸上:“那便算了,不去管他。”不管怎么样,沈安输给任何人也能继位,这是她底气的来源。有人为自个保底的滋味,实在享受。
展明煜迟迟未走,站在那。沈安只得发问:“怎么了?”
展明煜看上去十分为难,摇摇头,说什么事也没有。他想让沈安别管卫鹤了,不要因为卫鹤损失现在的一切。展明煜自己至少会等她稳定下来,再回北方。
沈安凝视了他一会,让他走了。
春日来临许久了,北方冰雪消融,溪水化冻,涨了不少水。又是太平的一年。
她与卫青霓愈发生疏,毫无预兆地就闹成了这个样子。沈安不认为卫青霓会无端这样,只好下判是沈玄湛做了什么。
淑妃——李水兰来访。沈安听到这个熟悉的人名,浮现的不再是她温柔的面容而是她背后的家族。她的父亲也是站在傅丞相那边的,现在居然派女儿来找沈安。
李水兰穿着素净,并无任何攻击力。沈安自小养在后宫,对后宫的现状了然于心,沈玄湛踏入后宫的次数双手便可数的出来,并且所待的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多是来吃早膳的。时至今日,沈安对后宫的认识更深刻了,她们都是为了身后的人入宫的,不论愿不愿意。
沈安招呼她坐下,命人上茶,对这个温柔的女子笑道:“淑妃娘娘要来也不提前派人告知安儿,未曾备下什么好东西,见笑了。”
“此番前来,是有事求你。”李水兰痛苦溢出表面,声音却是平缓的毫无波澜;放低的姿态分明耻辱又委屈,却很娴熟的模样。
沈安才注意到她生出的几缕银发,心中也是苦涩:“您说罢,安儿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忙的。”
李水兰挤出笑容,伸出手摸了下沈安的脸:“安儿长大了。是为了臣妾的父亲而来。臣妾劝过他……不要与你闹得太难看,可他始终认为一介女子能懂什么,从来不听,多次站队。他们在前朝看不清,后宫的女人可是耳目清明,皇上可以力排众议空出皇后之位也就能力排众议,让他们闭嘴。”李水兰这一生,到底为自己做过什么,沈安望着她,心道:“享受着家族带来的利益,也要做好牺牲的觉悟。”
“臣妾希望,最后,您能宽恕他。”李水兰咬唇道,最后的‘宽恕’二字,咬得又轻又含糊。沈安听进心中,道:“娘娘放心。”
李水兰终于放松下来,她发自内心地笑了,比前面那个笑容好看许多。这一笑让沈安恍惚,从前从前,所有人都是那样对她笑的,什么猜忌怀疑、皮笑肉不笑之类的皆都不会出现。
长大的代价又是什么呢?她小时候多么期盼着长大,期盼着随意出宫找人玩。
盼望着盼望着,沈安终于长大了,出入宫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可能是少了找人玩这一前提,她并没有很开心。
淑妃没有待很久,传达完自己的请求就带着贴身宫人离去了。如此匆忙,连茶水都没吃一口;连叙旧的时间都没有留下;连言语上的关心都没有说出。
权力与真心是此消彼长的关系,沈安喝着浸泡许久已经发苦的茶,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回味着茶的苦涩。
前朝翻涌的暗潮流进深宫,四处蔓延,早就破坏了所规定的那条泾渭分明的界限。前朝与后宫各种利益交织在一起,绑了个死结,只能用剪子把这结暴力剪开。而绑着死结的线团埋于他们体内,是身体中的血管,
近来,沈安倒是闲了下来,没有刚刚开始那么忙碌。于是她有时间胡思乱想了,她所爱着的人不断远离她,想守护的人不断远离她,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好像笑话一般,偏离了自己的初心。
她不禁觉得悲哀,真是造化弄人。
人的天性就是懒惰的,无论是谁。坐享其成,毫不费力的得到想要的一切,是世人所追求的。正是因为懒惰,才诱发了对权力的渴望,只有拥有权力,才可能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一切。沈安也是,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急切的构建自己的势力。可,好笑的是,偏偏她不用这样做也能得到权力,于是,她干脆不想干了,等到自己继位那天也能够让卫鹤回家。
等到了那天,会是什么时候,几年、十几年、几十年……望不到头的时间使她心力憔悴。
新芽吐露,焕然一新的一年又开始了,白的粉的杏花又绽放。日子是一天天要过的,人是一天天要变的。没有人引导沈安,她独自摸着石头过河面对前路的未知,未知会引发恐慌和迷茫,她也陷入了迷茫。
“砰——”有东西砸在窗前,拉回了沈安的思绪。她起身走到门口,看见一只受了伤的鸽子落在地上,不断抽搐,翅膀根处鲜血淋漓。沈安认识那只鸽子,右边翅膀上染着小面积蓝染料,是那天她送信给卫鹤不果迟迟没有飞回的鸽子。
沈安急急跑过去差点平地绊倒,小心翼翼捡起它。
飞鸽无法送来很长的信件,只能寄送极其短的纸条,不像人力送信,而且极其不便不能互通消息,无法预测过程中被人猎杀拦截的风险。可,同样用鸽子送信极其隐蔽,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虽然毫无根据,她还是觉得是卫鹤送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