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回到家，童欢进门之后便瘫在了沙发上。


    也不知道躺了多久，她被一阵电话唤回了现实世界。


    是梅艳红打过来的视频电话，接通之后，便是熟悉的声音，“欢欢呐，我刚刚把消炎止疼的药照片给你发了过去，你现在马上去药店买一下，这个药管用的，那隔壁阿姨她家孩子牙疼就是用的这个……”


    电话那边，童卫国打断了梅艳红的话，“哎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孩子还要去买药呢。”


    童欢将视频窗口缩小，去看梅艳红给她发的照片，确实有止疼的作用，但也仅仅是止疼，而且这药她这几天吃过了，没啥大用，也就缓解了一点点。


    电话那边梅艳红还在催促着，“欢欢啊，你有没有在听啊？”


    童欢靠在沙发上，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我在看你发我的那药呢，那个药我吃过了，没有用。”


    梅艳红嘟囔了一句，“怎么会没用呢？那隔壁阿姨她家孩子用就行啊，真是奇怪了。那欢欢你等下啊，我再问下，今天院子里那杨叔叔也给我说了另外种法子，你等一下，我再问一下哈。”


    童欢捏了捏还肿胀的腮帮子，“算了，我明天还是去一下医院吧。”


    电话那边，童卫国接了句话，“这去医院也不一定管用，你之前不是去过医院嘛，现在还不是又疼起来了。欢欢，你等等你妈哈，你妈在问了。”


    童卫国说的去医院的时间线已经是六七年前了。


    童欢疲惫到不想再解释和争辩，闭着嘴没有说话。


    大概一分钟过去了，梅艳红的声音再次出现，“喔，欢欢呐，你杨叔叔说含几颗花椒在嘴里，就放在你牙疼的位置，很管用的，你那家里有吧？没有的话，明天早点起床去买点，管用的！”


    “放花椒那也只是缓解作用，那放嘴里也不过是从痛变成麻了，又不消肿的。”童欢听着就皱起了眉头。


    梅艳红不依不饶，“你这不试试怎么知道不管用呢？这花椒又不要几个钱，怎么着都比你去医院还省钱吧。”


    “是比去医院省钱，但是医院管用啊！”童欢声音提高了几分。


    童卫国：“这去医院也不一定管用啊，你之前不是去医院看过牙了吗？现在还不是又疼了，而且这去医院都是烧钱。”


    此时童欢的疲惫感几乎就要到达了顶峰。


    电话那边梅艳红仍然在鼓动她，“哎哟，你试试撒，家里花椒肯定有的吧，你塞两颗在嘴里，又要不了多麻烦，总比你去医院省事吧。”


    童卫国见童欢一直没回话，垫了句话，“欢欢啊，你听你妈的，试试嘛，总是比去医院省钱省力的。”


    “钱钱钱？钱比我还重要吗？”情绪一瞬间爆发，童欢也不顾吐出的话有理没理，只顾着宣泄，“费力也只是费我自己的力，花钱也是花我赚的钱，我去医院看看怎么了？我牙都疼一个星期了，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我又没招谁惹谁……”


    说到后面，隐隐带了点哭腔。


    电话两边都安静下来。


    好半会，梅艳红主动开口，“哎哟，这爸妈也只是给你出个主意，怕你上班没空去看，有时间的话，那你就去吧，你自己看着办哈，爸妈就不出主意了。”


    童欢顺着台阶下来，“嗯，我知道了。”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些别的事情。


    童卫国开启了下一个话题，“噢，欢欢，你有在还小明的钱吧？虽然是你男朋友了，但咱该还的钱还是要还啊，这一码归一码。”


    “我知道，我每个月发了工资都在还，都跟童明商量好了的，他也没意见。”童欢闷声闷气地回答。


    “那就好，这小明是个好孩子，帮过咱们家大忙，你要对他好一点啊。”


    童欢叹了口气，“我知道了，爸妈没别的事情，我就挂了啊，我要休息了，上一天班了，累了。”


    挂了电话之后，童欢依然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为什么和家里打了电话反而更疲惫了呢。


    童明开门后，见到的就是这样状态的童欢，游离、出神。


    “我回来了。咦，你怎么灯都不开呀？”童明进屋换了鞋后顺手将客厅主灯打开。


    童欢被乍然出现的光线刺激到眯了眯眼，骤然开口，“别开灯，就这样关着。”


    “啪。”一下，童明再次将主灯熄灭，就借着微弱的小夜灯光线摸到童欢面前，坐在沙发上，搂住她。


    “你怎么了？”


    他知道童欢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待在暗一点的环境里，只需要一点微弱的光，这样能让她的心情变得柔和而平静，他没有打扰，而是选择安静地陪在她身边。


    童欢缩在童明的怀里，“没事，就是牙有点疼。”


    童明：“那不然，我们明天去医院看看，怎么样？”


    “可是还要挂号，今天应该来不及了吧。”童欢的声音有些沮丧，她白天的时候才看过平城几个医院线上的挂号，这才意识到平城好医院的号有多抢手。


    “我帮你挂号了，是下午的号，明天周六你还能睡个懒觉。”


    童欢从童明的怀里抬起头来，“啊？你什么时候挂的呀？我怎么不知道呀？”


    童明轻轻戳了一下童欢肿起的一边脸颊，“在你这块肿起来的时候，我就给你挂上了。这么严重了，也该去医院看看了，你放心，我肯定陪你去。你别怕。”


    童欢听完童明的话，又贴了贴他，“你也太贴心了，我本来还想再忍忍呢。”


    “可别忍了，你现在都成小仓鼠了。”


    童明说话时，又想戳戳童欢的脸颊，童欢向后缩了缩，没让他碰到肿块，眼里露出求饶的意味，童明也就没再故意逗她。


    两个人在黑暗中抱了好一会，彼此都没说话，童欢消极的情绪却逐渐退散。


    她率先开口，她知道童明在等她主动分享心情不好的原因，她不说他当然也不会强求，只是现在她想说了，“其实我就是最近有点太忙了，最近组里活特别多，都烦死了。”


    “不然我们休两天年假出去玩一玩？”童明接了话。


    “算了吧，一共也没几天年假，还是留着过年用吧，唉，距离有寒暑假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顿了顿，童欢又接着说，“其实也不只是太忙了的原因，还有就是咱不是进公司半年了嘛，年底公司有晋升。我呢，应该是参加不了的，就算参加了，大概率也不会过，但是和我同时进公司的应届生竟然有领导主动推荐欸，我多少还是有点羡慕的，也有点失落。但是吧，那也是那个同事该得的，干活又积极，技术又不差，我是领导，我也会想推荐她呀。”


    “还有就是，今天和我爸妈打了个电话，说了些有的没的吧。我说不上来那种感受，就是我好累，他们又帮不上我什么，但是等他们知道帮不上我时，我反而还得安抚他们的情绪，心情挺复杂的。”


    “就有时候觉得自己啥也不是，能力也就这样，家庭也就这样，性格也就这样，一切都勉勉强强，忽然就生出了很强烈的挫败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