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作品:《娇帐》 还没等姜令檀下定决心。
官道上平稳行驶的马车,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身体当即不受控制往前跌去。
若不是一旁的华安郡主陆听澜眼疾手快,把她扶稳了。
她这一摔,衣裳下藏着的那些才结痂不久的伤痕,估计得再次破裂渗出血来。
就算这样,姜令檀依旧痛得眉心不由蹙起,唇色也在瞬间变得浅淡,她小心地往下扯了扯紧窄的胡服袖缘,就怕雪白手腕上斑斑红痕被人看见。
“怎么回事?”陆听澜眼尾一挑,掀开车帘朝外问道。
马车外,侍卫表情少有地僵硬,伸手朝侧边指了指,声音艰涩道:“回主子。”
“是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殿下”这几个字就宛如某种魔咒,
姜令檀眼睁睁看着陆听澜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咬牙切齿,然后果断撩起衣袖,抽出腰上挂着的鞭子,一副要找三皇子谢清野干架的模样。
陆听澜还没跳下马车,外头就一个贱兮兮的声音在旁啧啧称奇:“哟。”
“车轮撞坏了?”
“没事。”
“本皇子有钱,下次一定赔。”
顺着撩起的车帘,姜令檀看到三皇子身后站着近二十名禁军打扮的护卫,这架势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两人若真打起来。
不用想,根本就打不过。
马车一时半会肯定修不好,姜令檀正准备让陆听澜骑马先走,她等马车修好后,由侍卫护送先回镇北侯府。
只是还未提出,侧边又停下一辆马车,车帘挑开后露出了二皇子谢承燕那张透着轻佻的侧脸:“谢三。”
“你还有脸参加夏猎。”
谢承燕还准备骂什么,忽然声音一顿,瞪大眼睛看向姜令檀。
姜令檀被那视线盯着,不由心如擂鼓。
然后她就看到二皇子舔了下唇角,用自认为十分温和的声音道:“想必姜十一姑娘不会骑马。”
“不如暂且与本殿下同乘一车?”
姜令檀一时无言以对,僵硬地侧过脸,朝陆听澜眨了眨眼睛。
陆听澜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耳语道:“谢承燕这棒槌,好像不知道是你把他锁在屋子,差点烧死。”
姜令檀:“……”
好吧。
当初她那一脚踹得用力,二皇子摔进去后,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瞧见她的模样。
后来更是被麻袋一罩,折断了腿。
新仇加旧怨,都全都算在三皇子身上,好像也正常。
没等二皇子再说出什么,陆听澜已经抽出鞭子跳下马车,三皇子揉着拳头朝身后的禁军招手。
两人难得同仇敌忾,一副要痛揍二皇子的模样。
“诸君。”
“请让。”
这一道声音很轻,漫不经心,好似清晨落在芽尖的朝露,顺着风落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自成一股琳琅珠玉的出尘脱俗。
姜令檀心脏颤了一下,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
她眸光微闪,往外望去,只能勉强看到一个端方清润侧影,抚膝坐在华贵无比的马车里。
二皇子谢承燕最先反应过来,忙不迭朝侍卫吩咐。
“走走走,走快。”
“别堵路。”
三皇子谢清野朝谢承燕背影,冷冷哼了声,咕哝道:“屁大点胆子。”
然后在马车内,那道轻描淡写的视线朝他看过来之前,朝自己二十多个禁军护卫大手一挥:“快!”
“把地上的灰尘都给本殿下吹干净。”
“别挡了我太子大哥的路。”
“大哥,你请。”
华贵马车里的男人并未答话,指节轻叩在木质桌案上,发出极轻的响声。
谢清野只觉背脊寒毛直竖,官道短暂的死寂后,是他火急火燎逃窜的背影。
若论胆大还得是陆听澜,只是她还未开口。
姜令檀已经鼓起勇气,朝车窗外指了指坏掉的车轮,又指了一下三皇子离开的方向,然后软白的手心一摊,表示她们走不了。
未等陆听澜开口解释。
男人犹似珠玉的清润嗓音,不疾不徐:“孤,知道了。”
“孤送你一程。”
下一刻,车帘被一只霜白的大掌伸手挑开。
男人身姿如玉,墨染似的瞳仁里,透着一种不露声色的浅笑。
“臣女,谢过殿下。”
“殿下万福金安。”
姜令檀垂眸,动作恭敬朝男人行礼,指尖轻轻比划。
她心底本就藏了许多事,又不好贸然提出,显得莽撞。
上了马车后,就寻了个角落位置乖乖坐好,脑中有些走神,想着像太子这样的端方君子,该如何才会答应她。
马车停在猎场外围,在一处背靠山林的潺潺溪流前停下。
姜令檀跟在谢珩身后,走下马车,天色尚早,隐隐能听到不远处林子里狩猎的马蹄声,此处却是僻静不见人影。
有过一面之缘的侍卫程京墨,见她眼中带着疑惑,当即笑着解释道:“恰巧经过猎场,等会子我送十一姑娘过去寻华安郡主。”
“夏猎是陛下每年对各府少年郎君的考核,关系到来年春日,宫里对各府的封赏。”
程京墨声音轻顿:“太子殿下今日另有要事,自是不必参加。”
姜令檀轻轻点了一下头,又朝侍卫程京墨比划道谢。
只是她“话”还来不及说完,马车旁的溪水下忽然泛起数道水花。
一群黑衣刺客也不知在水下闭气埋伏了多久,他们就像不要命一样,握着手里的泛着寒光的长刃和箭矢,目标明确刺向谢珩。
“殿下快走。”
“属下带人拦下。”
程京墨声音传来的同时,姜令檀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拉紧手腕朝密林深处跑去。
刺客除了埋伏在溪水下的,还有不少是从官道后方涌出来的黑衣人,倒像是一场预谋已久的谋杀。
也不知跑了多久,就在姜令檀肺部空气即将榨干的时候,谢珩慢慢停了下来。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伸手指向密林的反方向朝姜令檀道。
“他们要杀的目标,只有孤一人。”
“你走。”
姜令檀这时才发现,男人的唇透着一种不健康的惨白,就连眸色都比平时淡上几分,身上霜白的宽袍,不知什么时候,被鲜血浸透大片。
难怪方才侍卫程京墨欲言又止,太子殿下不参加今年的夏猎活动,恐怕他身上早有重伤。
姜令檀冷冷打了个寒颤,手心不由蜷紧。
她若现在一走了之,且不说能不能逃出密林,就算逃出去之后,那又该如何。
自从被周氏献给神秘的嗜血贵人,她已深陷囚笼,死亡于她而言就是等着身体里鲜血被吸干的那一日,迟早罢了。
可眼下的刺杀,或许是她放手一搏的唯一机会。
太子若能平安活下来,她就算不是救命之恩,那至少也是患难与共。
倘若太子遇刺不测,她被牵连一同没了性命,大不了就当做上天不公,她命已定,这也好过被人活生生吸干血来得好受。
更何况,姜令檀心里无比清楚。
太子殿下已经是她除了华安郡主陆听澜之外,能遇到的,身份最尊贵的人。
作为南燕国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若等刺杀尘埃落定,他愿意出手相助,她定能摆脱隐在暗中无处不在,夺她自由,夺她生命的囚笼。
姜令檀红唇微抿,清澈眉眼深处好似藏了斑驳碎星,漂亮沉静的眼瞳微抬,朝上看去,柔软的手掌心没有半点犹豫,用力扶住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
谢珩在少女坚定不移走向他的瞬间,眼眸深处极快闪过一抹讶异。
密林周围的猎场,阴暗幽深,刺客早有准备,只把他们往猎场的反方才赶。
沉闷的空气中,传来阵阵雷声。
眼看是要下雨了。
若在下雨前程京墨不能带后方的暗卫赶来,谢珩眉宇间神色冷厉。
他身上的伤,是三日前留下的剑伤,因为重伤流血耽误了压制蛊毒的时辰,所以他才会在十五夜里毒发那次,几乎丧失所有的心智。
“这边走。”谢珩落在姜令檀肩膀上的手掌用力,带她转了个方向往密林的坡下走去。
身后是密密麻麻枝叶被人用长刀砍断的声音,还不是想起箭矢声。
姜令檀随着身上体力流失,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谢珩带着跌在泥地上。
追击声越来越近。
混乱中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别管那么多。”
“再拖下去,人就跑出林子的。”
“不用活捉。”
“放箭。”
“杀无赦。”
落在的玉珠飘在姜令檀脸颊上,顺着她雪白的脖颈渗入她衣领中,划过皮肤上的伤痕泛出阵阵刺痛。
就在这一刻,她眼眸蓦地一颤,眼角余光看到一支闪着寒光的冷箭,直直朝谢珩的心□□去。
瞬息间,她心里掠过无数种结局。
身体却更快一步,朝前一档。
血光迸溅,箭矢带着尖锐的声音,刺穿了她的肩膀。
在彻底陷入昏暗前,姜令檀如同解脱般露出一丝苦笑。
她才不要什么患难与共,她博的是对太子的救命之恩。
命既已定,那她便改运!
……
沉夜。
烛光穿过帐幔,落在少女美如烟霞的侧脸上。
忽然,她纤长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徐徐睁开了一双清透不见任何杂质的眼瞳。
姜令檀下意识往外看了眼,平和的眸内泛起动荡,连呼吸的变得轻缓。
她目之所及,男人一身明黄的太子朝服,身形颀长,眉目清隽,也不知在她床前站了多久,不笑时,更显得一种说一不二威严,居高临下。
“十一姑娘。”
“你救孤一命。”
“想要什么赏赐。”
他说话时,嗓音低低,透着漫不经心的自若。
而姜令檀却浑身一颤,顾不得肩膀上的伤,咬牙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额心的冷汗,顺着她漂亮精致的眉骨落下,滑进唇角透着些许咸涩,指尖蜷了蜷然后慢慢比划道。
“殿下。”
“臣女不求其他。”
“只求殿下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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