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生日最为特别，只有一个人陪她。


    舒然的心里，却一点不觉得空落。


    反而有点奇异而惊喜的感觉。


    毕竟后来很多年，她每长大一岁，过去的人，就离她又远了一步。


    她从来没敢期待过，他还会回来。


    就在眼前，勒令她闭眼许愿。


    “蛋糕都吃了，今晚留下来陪我如何？”


    “不要。”


    “小没良心。”


    玩笑无时无刻不那么开，十点一过，姜衍还是安分守己地把她送回酒店。


    将房卡放入卡槽，房间的灯光智能打开，落地窗前的长帘也自动拉了开来。


    窗外，是城市的无尽夜色。


    舒然脱下外套，挂在了旁侧的置衣架上。


    纽约的天气，要比想象中的冷。


    打开空调暖了会房子，电话铃声响起，女孩拿起来一看，是姜衍。


    她摁下接听键，坐在面对着落地窗的沙发前，“喂？”


    “嗖——砰！”


    透明的玻璃外，一道炫丽腾空，炸出了漫天五彩斑斓的颜色。


    舒然蓦然睁大了眼，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烟火，升上了天空，在她眼前绽放开来。


    男人的回复声从话筒传来，“上官......”


    舒然迫不及待地打断，“姜衍姜衍，你出停车场了吗，你看到了吗？烟火，我又看到烟火了！”


    女孩的语气中，延绵不尽的惊喜与快乐，连带着步伐急促地迈到了落地窗前，指尖挨着玻璃窗，希望可以和眼前的美景再近一点。


    转眸，便看见烟火下空的平地上，男人站在那儿，耳边握着手机，仰首望着楼上的落地窗。


    电话那厢隐隐传来搬运烟花的工作人员的询问之声：“姜总，接下来放万千星辉吗？”


    男人回头应声：“嗯。”


    舒然美眸圆瞪：“是你放的?”


    姜衍对着话筒笑了笑，“信管部的那帮小孩要求我的。他们说，奇幻的事情就该延续着才惊喜。”


    但是姜衍在调研之前，有意无意地暗示，让他们记起来当初舒然说过的奇妙事件。


    男人笑了笑，“所幸美国没有禁烟花的令。”


    舒然握着手机，望着变幻如繁星坠落的璀璨天空，一时间凝噎了声。


    姜衍重复着接听起始，第一句没说完的话：“上官。”


    舒然：“嗯？”


    “生日快乐，今天的全世界，仍然爱你。”


    一直一直，都想在这天，这个时刻，亲口这么跟你说。


    --


    回国之后，舒然收到了不少迟来的生日礼物。


    面对陆婉婉他们关切询问有没有吃到草莓慕斯大蛋糕，舒然笑着说了“很好吃”。


    刘健满意地称赞，“姜总办事就是可靠。”


    “然姐，烟火好看吗？”


    舒然：“好看。”


    “啊，我好想看啊！”


    “我也想看！”


    “为什么偏偏挑中出差的日子，好可惜！”


    “可若不是出差，然姐就看不到了。”


    舒然展露出发自内心的温暖笑容，耳畔回想起男人那一句温柔的“全世界仍然爱你”，不禁耳根边泛起了滚烫的红。


    他居然还记得她当年无意间说过的话。


    那并不安分的红逐渐蔓延上脸，她略不自在地避过众人视线，免得被人发现她的异样。


    转眸，英俊的男人站到了门口，轻敲了下门，正正朝她走了过来。


    掠一眼她周旁围绕的众人，神色肃然：“舒总，我有话和你说。”


    “你同我出来一下。”


    舒然轻眨了眨眼，从座位上起身，慎重地跟在他后头，走了出来。


    姜衍带着她走到长廊的尽头，来到同层的天台上。


    神情凝重到女孩困惑，甚至有些不安的状态，一本正经地问：“你的租房合同是不是快到期了？”


    “嗯......嗯？”


    你是来问这个的？


    男人保持着认真严肃：“过来和我合租吧。位置离公司近，屋子卫生宽敞，房租免费，水电平摊，室友可靠，免费撸猫。”


    舒然呆了好几秒，“不要。”


    “啊，为什么啊？”姜衍没料到她拒绝的这么干脆，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下从高冷倨傲，变得可怜巴巴起来。


    全世界落水小狗的模样都没有他此时此刻委屈，“我这么真挚地邀请你......难道，你还想再免一年水电？也行吧。够友情价了啊，做人不能太贪心。”


    舒然：“不是因为这个。”


    姜衍拧起眉梢：“那是因为什么，难不成，你还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舒然：“......反正不要。”


    再也不能，再遇到那晚那样的画面。


    舒然这么坚定着，脑海中却不由自主闪过男人结实的胸膛和强有力的腹肌，耳根子一烧，摇头挥散着一些少儿不宜的念头，匆匆逃回了办公室。


    姜衍望着她的背影，目光不禁黯淡。


    有这么不情愿吗？


    --


    接下来一周，姜衍逮着机会就在舒然耳边洗脑，要她和他合租。


    逼急了女孩，激将反攻：“你这么大的老板，需要和人合租吗？云起已经穷到这种程度了？”


    男人理直气壮：“怎么可能！我只是放心不下你。既然都要搬这边来，和我住不是更安心吗？”


    他义正言辞，说的问心无愧，舒然心口莫名漏跳了两拍，抬臂捂住发红的脸：“不要！”


    而后几天，姜衍没再纠缠她。


    离租房到期的时间越来越近，舒然逐渐在APP上找起房源，看来看去，没有适合的。


    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合适，还是她有些心不在焉。


    今日，战略协议终于签订下来。大领导们一起出去喝酒庆祝。


    舒然不擅喝酒，这类商务酒席，肖总尽量不让她去。


    此时此刻，女孩正在加班。


    姜衍发来消息：【看不出来，你们公司的人这么能喝啊，张总好厉害】


    舒然回复，【张总胃不好，尽量让他少喝吧。】


    姜衍：【OK】


    舒然：【你也少喝。】


    姜衍：【好】


    又过了一个小时，舒然关机准备下班。


    与姜衍的聊天框再次亮起：【求接】


    姜衍：【让崔秘书送张总回去了】


    姜衍：【不想别人知道我家在哪】


    舒然刚想回复“不用解释那么多”，顿了顿，又删了：【好】


    接他回到了方圆小区，到停车场时。


    酒意的后劲已经翻涌上来，男人半阖着眼，眼花缭乱，费力抓着安全带的扣子，就是扯不开。


    舒然只好倾身上前帮他，女孩身上淡淡的香味靠近，通过鼻尖，径直窜入心房，搅乱着男人的心跳。


    将姜衍腰际的安全扣解开，舒然刚想回身，手腕倏尔被他握住。


    力道不深不浅，正好可以钳制住她，令她没法逃离他的视线。


    舒然疑惑地抬起星眸，迎上的，是男人深邃难测的目光。


    幽幽沉沉的，似是藏着一只压抑了多年的困兽，在严实稳固的铁笼里，挣扎不脱，只能透过眼前这双似若寒星的瞳仁，窥探着她。


    有种致命的危险感，却令人挪不开眼。


    姜衍喝酒会上脸，不多不少，恰恰只是红在眼眶边角，搭着一双狭长迷离的双眸，眸光流转，便有了万千说不清道不明的衷肠一般。


    似有若无的故事感，一瞬间迷倒不知多少不经人世的少女心。


    饶是舒然，此刻心口也不禁抽动了两下，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副皮囊，确实容易让人产生一些不该的妄想。


    男人定定地望着她，明明可装浩瀚星空的眼里，此刻只有一个她。


    姜衍的家庭，在性教育上非常开放。


    孟女士一直觉得，情愫是人与生俱来的感觉，如不断涌出的泉眼一般，堵是堵不住的，不如顺其自然，成为淌在怀里的潺潺流水，而非洪水猛兽。


    姜潮与儿子的相处，更是偏向兄友，除了担心儿子长得过于招蜂引蝶，警告过他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不然跑出一堆孙子孙女分家产，他怕自己会崩溃，两人之间的沟通，从不忌讳“食色性也”。


    可惜姜衍并不如他所想的风流多情，明明是张桃花遍地的脸，宴上同众人再怎么谈笑风生，从不让女人送自己回去。


    为生意不可避免出入一些风月场所，净是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做派。


    照孟女士的说法，便是白费了她给的好皮囊，二十六年没人碰过，再过几年，都要老化凋零了。


    但他其实也没有那么正人君子，就像此刻，他就特别，特别想抱她。


    甚至满脑子都在想，如果现在假装是酒后乱性，或许她不会和他一般见识。


    他曾经就是这样，趁着醉酒，卑劣地在她接受程浩告白的那天，掠夺了她的初吻。


    而后装作不省人事。


    那是他做过最对不起她的事。


    也是他最后悔的事。


    所以他再也不会，这样对她。


    女孩手腕的力道逐渐松开。


    男人迷离的双眸清明起来，微微垂落，略有喑哑地同她说了声，“抱歉。”


    姜衍：“没抓疼你吧？”


    舒然摇了摇头，“没事。”


    心里，却因他醒神后的松手，有一丝不知名的落寞淌过。


    --


    将他扶上了楼，舒然贴心地给他泡了杯蜂蜜水。


    姜衍坐在沙发上，接过她给的白瓷杯，看向她的目光认真，反复问她，“开心吗？上官。”


    东旭要朝着你想要的方向发展了。


    舒然反复地答：“开心。”


    他笑得跟个孩子一样，“开心就好。”


    --


    谋划多年的计划终于有了进展。


    舒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向上头申请了一笔活动资金，五天的带薪小长假，想带自己加班加点的小团队出去团建一次，庆祝一下。


    这样温柔而令人艳羡的领导行为，在云起那厢炸开了锅。


    云起的一帮泼皮接受完刘键等人一波炫耀的洗礼后，纷纷开始密谋着如何等姜衍开会回来，适当暗示一下。


    甚至强烈邀请陆婉婉作为他们的帮帮团，在姜总进门的时候，过来送些舒然给他们买的小零食，无意间，再提一提他们要去团建的事。


    然未等他们揩泪洗面，连称羡慕，姜衍自己先炸了，“你们老大这么干，是想把我比下去吗？”


    “而且这么好的事，为什么不邀我们一起？方案一起做的，班一起加的，夜一起熬的，都签协议了，以后就是兄弟，这么排外，不把我们当一家人吗？”


    陆婉婉唯恐伤了两方和气，连忙摆手，“然姐肯定没有这么想的，可能是两边一起，资金不足？”


    姜衍眉梢一拧，更不高兴了，“我是那种白吃白喝的人？有资金困难不会说？没有一点团队精神，我要过去骂她！”


    没等陆婉婉想好下一句该怎么圆，姜衍已经走向对门，“舒总，你过我办公室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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