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还没开始，程见遇看着桌子的语文书，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好像在飘。


    他晃了晃脑袋，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结果他一晃，差点没把脑浆晃出来。


    “嘶……”


    脑仁突突疼，还犯恶心。


    旁边的齐祺扭头看向他，“喂，你是不是感冒了？脸色那么白的。”


    过了一会儿，程见遇定住脑袋，好像又没那么疼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我去厕所洗把脸。”


    程见遇走到厕所，已经后悔了。他现在脑子每动一下，都是折磨，感觉脑子要炸开了一样。


    他拧开龙水头，用冷水冲了一把脸。站在洗手池前歇了一会儿，他才抬步往回走。


    郁辞抱着一堆练习册，看着那个beta晃晃悠悠地走进厕所，没一会儿又晃晃悠悠地走出来。


    beta走到他面前，却神情恍惚，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在beta和他擦肩前，郁辞叫住了他。


    “何遇。”


    beta没停，似乎根本没意识到有人叫他。


    郁辞微不可见地蹙眉，他站到beta面前，拦住了对方的去路，“你怎么了？”


    十七岁的郁辞比三十六岁的郁辞稚嫩许多，也心软许多。在他自己都无力自保的岁月里，那个少年是唯一一个相信他能保护他的人。


    郁辞很多年后也还记得那双眼睛，很亮，也黑黝黝的，像是陪伴了他很多的小狗，无条件地信任他。


    程见遇双手放在头两边，固定住脑袋，他抬眼，眼睛亮了一瞬：“郁爹。”


    郁辞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蹙眉，随即又松开，“你怎么了？”


    程见遇舔了舔发白的嘴唇，“没什么大事，就是头疼。”


    郁辞想到了昨天带走程见遇的三个男生，其中一个他认识，许新川，二中混子中的翘楚。郁辞眉头皱得更深，“你昨天去哪儿了？”


    程见遇心里雀跃，他郁爹这是开始关心他了？程见遇正要开口，又忽然想起他昨天不仅去了许新川的网吧，还偷听了他郁爹的变相表白。


    程见遇有些心虚：“没……没去哪儿，一直在教室呢。”


    程见遇这副心虚地不敢直视他的模样，让郁辞更加确定了beta被欺负了。


    beta对他献殷勤，不就是因为说他被欺负了吗？


    郁辞眸光微冷，“我昨天中午在东门口看见你和其他三个男生在一起，你认识他们？”


    郁辞这副模样像极了程见遇小时候犯错后批评他的样子，程见遇心里更虚了。


    “认……认识，是朋友。”


    郁辞面色更冷，他最恨懦弱和隐瞒他的人。


    郁辞抱着练习册要走，程见遇明白他郁爹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他郁爹为什么生气，但是能接近他郁爹的机会不多，他连忙道：“郁爹，我想好好读书，能麻烦你帮我补习吗？”


    郁辞顿住，回身看他，“补习？”


    程见遇挠挠头，“我想考一个好一点的大学，现在学还来得及吗？”


    郁辞神色有所缓和，“晚自习下课后，我有时间。”


    程见遇眼睛发亮，“好，那我下课后去哪儿找你？”


    “1楼最左边的空教室，我在那儿等你。”


    程见遇乖巧点头，“好。”


    他郁爹果然喜欢好学生，只要他够乖，他还有什么拿不下的。


    程见遇哼着小调回教室，下意识想蹦两下。


    “嘶……”


    头疼，还是老老实实走吧。


    回到教室，他找齐祺拿一个一次性水杯，老老实实去饮水机前接热水喝，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这这副身体确实有感冒的嫌疑。


    饮水机前，许新川和程见遇面对面等水开。


    许新川晃了晃自己的杯子，给程见遇展示了一下杯底的三九感冒灵冲剂，“你也感冒了？”


    他的声音微哑，看起来感冒不轻。


    程见遇摇头，然后差点没把头晃掉。


    “yue……”


    一晃脑袋就犯恶心。


    许新川：“？”


    他迟疑：“怀了？闻到药味恶心？”


    他善意把杯口捂住，“现在怎么样？”


    程见遇把纸杯放饮水机上，自己双手捂住脑袋两边，他得控制住自己想摇头的欲望。


    许新川看着他的动作，“你也看大白蛇？”


    程见遇抬眼看他。


    “里面那条青蛇就是这样施法，不过你学得不太像，食指要伸出来，伸直……嘶，你打我干什么？”


    程见遇收回抡在许新川身上的拳头，重新把手放回脑侧。


    他保持着脑袋一动不动地姿势，“冲剂还有吗？来一包。”


    “没了，我这包是班上众筹的，全班就从学委手里扣出一包。”


    “哦。”


    程见遇本想说没有就算了，谁知道许新川从饮水机上拿过了他的杯子。


    许新川把自己杯子里的冲剂倒进程见遇杯子里，“谁让你川哥人好呢，咱俩一人一半，公平吧？”


    程见遇看着他：“你傻逼吗？人家一整包的量是算过的，你一人半包还有什么用？”


    许新川端着两个杯子一顿，然后缓缓侧过头看他：“少冲点水浓度达到不就行了？”


    “这不是浓度问题，是量的问题，就算浓度达到了量没达到有什么用？”


    许新川看着两个杯子思索了一会儿，把两个杯子放饮水机上，自己掏出手机，“查查百度。”


    [感冒冲剂喝半包有用吗？]


    “有了。”许新川看着百度上的答案念出来：“感冒冲剂只是预防感冒的一种冲剂，喝一半也是可以的，水放多了也没关系……”


    许新川顿住，然后喃喃道：“这答案称我刚刚那番话是傻子。”


    同样是傻子的程见遇：“……”


    许新川把手机揣兜里，老老实实站着等水开。


    程见遇双手捂住脑袋，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饮水机上的红灯。


    靠！这破灯怎么还不变绿！


    一阵诡异地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半晌，许新川开口：“其实，百度也不一定是对的。”


    程见遇点头，然后差点把自己送走。


    靠！摇头不行点头也不行？


    脑瓜子嗡嗡的，疼得快炸开。


    “ou……”


    许新川沉默地看向他，“就算不赞同也不至于吐吧，你是不是太侮辱人了？”


    程见遇想给他两拳，但联想到他现在的处境，他可能一拳还没挥完就先头疼死了。


    “头疼，一晃就想吐。”


    “着凉了？”


    “不知道。”


    程见遇话刚落，饮水机上的红灯转为了绿灯，许新川拿着两个杯子分别接了半杯水，他把程见遇那杯递给他，“喝了去医务室睡一会儿，让苗医给开点药。”


    程见遇接过自己的杯子。


    “不用，上课睡一觉就好了。”


    许新川看他，善意提醒：“下节课是数学，老班的课。”


    班波的课，平等地创死所有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在他课上睡觉。


    程见遇“哦”了一声，“那我下下节课再睡。”


    许新川没话说了，对他们alpha来说，感冒只是一个小病，一两天身体就会痊愈，beta的体质稍微弱一点，但也还不到必须要吃药的地步。


    许新川想了想也就没再劝，何遇自己的身体，他肯定比自己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