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作品:《穿成科举文里的炮灰堂弟》 醒来时,元若甫只见到几个脸熟的丫鬟,在他屋子里忙忙碌碌。
他不知自己躺了几日,也不知是否错过府试第三轮放榜,一骨碌撑坐起来,惊得近旁的一个丫鬟立时大叫一声。
随后,周围几人都跟着惊呼,“三哥儿醒了!”
一片吵扰中,元若甫的意识逐渐回了笼,赶紧拉了身边的丫鬟问起话。
还是在关心自己睡了几日,府试放榜了没。
丫鬟被问得愣住,支支吾吾,答不出来。
元若甫见了更加着急,又问他娘在哪,姐姐又在哪儿?
一边问,一边匆匆下地,欲自己跑出去找人。
就在这时,元安从外头推门进来,立刻上前扶住元若甫。
好不容易见了知心人,元若甫又追问了遍,他娘和姐姐的下落。
元安摇头,“今日是放榜日,我一早天没亮就出门,在贡院前守着,没见着三奶奶和晴姐儿的面。”
说起贡院放榜,元若甫脸色终是沉下来,看着元安的眸光都暗淡了。
“我这回,没考好。”
“不是这个,”元安摆手,凑到元若甫耳边,小声道,“张家小子在贡院门前,被官差带走了!但官差没说他犯了什么罪……”
元若甫哑然呆住,怎的自己昏睡过去,事情发生了如此意外的转折?
正想不明白,屋门外又跑进来个丫鬟,边跑边哭,告诉元若甫,“三哥儿快去主屋看看吧,三奶奶和晴姐儿都去了那边!”
主屋。
赵氏也是才得知了张渊被官差带走的消息,好像是张家牵连进“科举舞弊案”,一旦定了罪,必会抄家、砍头、株连九族的。
虽说凭张家在朝中的势力,不见得有人敢定罪,但已经被官差抓走,足以见得这一回是有人要摁死张家,狠狠惩办。
原本张家的死活,和她们一家没关系,只怪前不久,张家媒人上门找了宋氏,宋氏一口应了元晴和张家的亲事,这才把元晴绑在了张家。
如此,赵氏就着急上头了。
她活在这偌大的国公府,最贴心最在乎的,只有一对可爱的儿女,万万舍不得看着元晴跟着张家送死,这便急急地跑到主屋,跪在院门外求见宋氏。
不为别的,只希望宋氏能和张家说一说,帮忙撤销了两家子的亲事,也免得元晴的死。
宋氏才刚刚起床,听着身边的夏嬷嬷禀报,说赵氏已经在门外跪了一个时辰,是否要见一面。
“我也不是那等刻薄的婆母,让她跪一跪,挫挫锐气就行,你去请她进来吧。”
夏嬷嬷得了令,去院门外通传,领了赵氏和元晴一道去厅堂见老夫人宋氏。
又等了半个时辰,宋氏才姗姗来迟,一见赵氏就责怪夏嬷嬷。
“今日帮我梳头动作太慢,也是不知三媳妇在外头跪着,望三媳妇别跟夏嬷嬷计较。”
“儿媳不敢。”
赵氏有求于人,自然态度和煦,乖乖等着上了茶,才径直走到宋氏跟前,直接双膝跪下。
宋氏一向不待见三房,此时见赵氏心甘情愿给自己跪下,心里别提多爽快。
刚才梳头的工夫,她听夏嬷嬷转达了,今日赵氏来求她,原是因为张家被调查,有可能被砍头……
吓!
宋氏巴不得元晴死了才好,最好三房一家都死绝了,免得整日在她眼前蹦跶,怪心烦的。
可这些想法,宋氏不会表现出来。
她立刻吩咐夏嬷嬷过去扶赵氏,嘴上像模像样地推诿道:“要说张家,还真是胆大!只可怜我晴姐儿,她还没等着当一天奶奶,就要跟着夫家白白受死……这都什么糟心事呢!”
赵氏俯首,听了此话,继续给宋氏磕头,一下一下磕着地板,发出惊人的沉闷响动,地板都跟着颤动似的。
宋氏暗自绞着帕子,面露喜色,等赵氏磕足十个响头,她才招呼夏嬷嬷拉住了赵氏。
“三媳妇的意思,我都明白的,只是吧……这亲事正正经经地定下来,岂有随便退掉的道理?就算要退,那也得等两家人好好坐下来,商量着办吧,对不对?”
赵氏满脸揪心,也不多说话了,又给宋氏磕头,直到额角都被磕破了,淌出血来,才听宋氏开了金口,许诺说,肯定不会放任不管,安慰她先回院子等消息。
赵氏一介妇人,听到宋氏这一句,便什么都明白。
这回宋氏是铁了心不帮忙的。
既如此,自己再苦求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不如,多陪陪元晴。
“谢谢婆母。”
赵氏面如死灰,没再纠缠,拉上元晴出了门。
见人一走,宋氏忙叫夏嬷嬷帮她温一壶好酒。
前头被三房气得憋闷,如今难得碰上舒心事儿,怎能不喝上几杯庆祝?
元若甫赶到主屋的时候,正好见着母亲赵氏和元晴从门里出来。
母女俩脸上写满沮丧之色。尤其赵氏的膝盖似很不好受,走路姿势别扭,旁边的元晴不停抽噎着,明明伤心得很,哭声却很克制。
元若甫迎上去,从丫鬟手上接过母亲,温声问道:“您刚见了祖母,为了何事?”
赵氏转头,望着元若甫,摇头不语。
还是元晴帮着回答了,“娘都是为了我……若女儿这一回真躲不过去,要先走一步,就请娘亲原谅女儿的不孝!”
眉头皱起,元若甫惊讶,一把抓住元晴的胳膊,严肃道:“姐姐在说什么?你要离开这个家,离开我和娘,去哪儿?”
“也不是我情愿的!”
元晴眼眶通红,抹了把泪,这才说了张渊因为科考之事,被官差从贡院抓走。
“我自是不懂科考之事,但也明白的,张家多半要被砍头,我肯定也躲不掉了。”
原是因为这事儿。
元若甫长叹了口气,他还以为什么大事,便从衣襟里摸出张渊写的承诺书。
看看元晴,又看看赵氏,缓笑道:“这是张渊亲笔写的,上面已经说清楚了,他不娶我姐姐。所以,姐姐不会受到牵连,蒙受冤死之灾!”
赵氏本来垂着头,一听这话,抬起头来,深深望着元若甫,似是还不敢相信。
元晴却破涕为笑,“弟弟此话当真,不是哄我和娘的么?”
“不是,真不是。”元若甫重复道。
这母子三人正情绪大变,没注意到身后有一道身影发了愣。
夏嬷嬷手里端着温好的酒,喜气满满地推了门,却恰好听见元若甫的话,立时就垮下了脸,转而快步走到元若甫旁边、
“哥儿这承诺书,是张家公子写的?怎么可能……那日张家媒人来说亲,讲得很清楚,就是张家公子自己看上了晴姐儿,才派人来的。才几日,张家公子就反悔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此言一出,母子三人俱摆了冷脸。
什么回院子等消息,什么会尽力帮忙,全是宋氏的虚情假意。
只有夏嬷嬷刚才说出口的,才是元国府当家主母宋氏的真心话。
赵氏愕然一瞬,重新恢复笑意,“眼下这当口,咱晴姐儿能被张家公子退亲,总归是件大好事吧。嬷嬷方才这话,听得还挺失望,怎的,您是不希望我姐儿活下去?”
说完,也不顾夏嬷嬷脸色尴尬,只拉着一对儿女疾步走出院门。
等绕过转角,赵氏回头观察,见没人追上来,赶紧深呼吸几下,转过身,一把紧紧搂住元晴。
“我可怜的女儿,好了,都好了!不用跟着挨千刀的张家去陪葬了……”
元晴被娘亲环在怀抱中,这才敢放声了哭起来。
“夏嬷嬷好歹毒的心肠,说出那样不中听的话,难道就盼着我去死么?”
赵氏呵笑,“一个嬷嬷而已,还不是主子什么态度,她便什么态度?”
一旁的元若甫,认真听着赵氏的解读,心下赞同不已。
他母亲在这偌大的元国府,经历过的世态炎凉比他更深刻,也早练就出一颗清醒的心,不可能被宋氏的虚伪关怀所蒙蔽。
送着母亲和姐姐回了清荷院,元若甫受母亲所托,和元安一道去了京县的县衙门,务必亲眼看一看张渊受审的场面。
京县衙门早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元若甫沾了身量小的光,顺利挤进人群,挤到最前面的位置。
只见张渊就跪在衙门堂中央,被几名衙役反压着。
那上首坐着的县衙大人,忽的砸了惊堂木,旁边的师爷起身,宣读张渊的罪状,等读完了,便指着张渊问,“现下人证、物证俱有,你还有什么要讲?”
这也就是一应流程,谁知张渊竟破口大骂。
“狗杂种,你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爷爷我是谁?还敢抓了爷爷我,明日就叫你们全都砍头!”
污言秽语不断,县衙大人一挥手,叫衙役堵了张渊的嘴,冷声道:“张大人摊上你这样的逆子,才是真正倒了八辈子血霉……”
张渊被人堵了嘴,仍是不服,朝四下里张望,竟和元若甫对上了目光。
他不由眼眸瞪大,冲着元若甫呜呜乱叫。
县衙大人也朝元若甫看过来,却并不理会张渊,又是一砸惊堂木,打断张渊,怒道:“到这时候,还想攀咬旁人?不肯服罪,那便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张渊听言慌了神。
想他从小锦衣玉食,爹娘怕是没动过他一根汗毛,但一切为时已晚。
他被堵了嘴,喊不出声,只得身子一僵,直挺挺地叫人拖了下去。
很快,院子后头传来挨板子的痛喊声,一声惨过一声。
元若甫听着张渊的惨叫,心里觉得痛快的同时,也生了些疑惑。
到底是谁在背后帮了自己,将张渊状告了?
是祖父,还是……于立成。
趁着公堂上空闲了,元安上前询问衙役,能否安排见一面。
县衙大人早发现元若甫,便吩咐衙役领了元若甫主仆去内厅。
元若甫拱手行礼,单刀直入,“到底怎么回事?”
等他听完县衙大人的详述,才知是于立成勇敢站了出来。
于立成不仅投案自首,还将张家以招纳门人为幌子,聚众组织舞弊,并大量谋取私财……这林林种种,全部爆了出来。
“可是,还是不对。”
元若甫心里的疑惑,依旧没解开。
“此事牵涉人物众多,若朝中没有大佬默许,单凭您这个京县县令,不敢惩办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