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想你惜命
作品:《纨绔夫君掉马后》 阮阮的这种快乐一直延续到月上柳梢头的时辰。
她沐浴后涂完润肤香膏,哼着小曲儿,准备躺在自己宅子的大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被谢明瑞冷不丁一句话,问得懵了圈。
“娘子,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啊?”
身患某种奇难杂症的人,好像是她吧?她探究地对上谢明瑞的眼神,“被人追杀了,所以开始思考这种生死大事吗?”
“娘子先说说。”早早躺平的谢明瑞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坐起,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似乎在期待她能够给出什么情意绵绵的答案。
阮阮一点都不想回忆他被人举着弩箭在追杀的场景,借此来推测自己在谢明瑞死了之后的反应,只按着她的原计划,淡淡道:“那我就离开侯府,立个女户,做点小本买卖,按自己喜欢的方式过完这一辈子。”
“这样啊……”谢明瑞薄薄眼皮敛下,神情七分了然,三分失落。
他突然下床,把她也拉了起来,来到厢房一侧放重要物品的箱笼前,他的黄籍、路引、银票和现银都存在里头。
阮阮不明所以,看着谢明瑞开了锁,从一叠银票里抽出两张塞回去,将剩下的大半数都交到她手里。
“虽然不太够,但你先收好,皇城还有两家地段不错的铺子,回去了就转给你,万一哪天我死了,这些也够你随心所欲生活一段时间。”
谢明瑞说得认真,今日老邵的话给他提了个醒,听风监的活儿到底有危险,他娘有他爹照顾,可她总不能回明府生活吧,会穿帮的。
谢明瑞自认想得周到,有钱能使鬼推磨,钱能够解决普天之下大多数问题,而且这些银票肯定比听风监抠抠搜搜给的抚恤银要多得多。
可阮阮听了后,静默一阵,将一叠银票仔细数了数,“啪”地轻轻摔在他胸口上,转身就走了,婀娜背影躺回床榻内,只留一头青丝对着他。
谢明瑞莫名:“娘子,银票不要了吗?我压在桌上。”
阮阮不为所动。
谢明瑞将那叠银票压在小茶壶下,躺回还有些陌生的大床上。
下一刻,床头小灯被她吹灭,一双柔软藕臂攀上他肩膀,温软香唇在他嘴边,蜻蜓点水似地,温柔啄吻。
谢明瑞呼吸一滞,被她喜怒无常搅得反复的心头,沁出一丝丝甜来。
他很快不再满足于这种隔靴搔痒的亲法,手掌按上她后脑加深。唇舌交缠,啧啧轻声勾在耳际,于最细微之处,燃起四体百骸的热意。
那天吻她,还在施展不开的马车里。
当下,他不再自缚手脚,左手揽着她纤细腰肢,欺身俯下,右掌轻握她柔弱后颈,激得她蓦然仰首,承受愈发炽热的吻。
玲珑舌尖从被动闪躲,到默然迎合。
怀中人无言地纵容他得寸进尺,在他心头掀起一阵熨帖无比的快意与甜蜜。不想放开,但再亲下去,好像似乎可能不太妙。
谢明瑞吻至半途,稍稍松开,想起一事,贴在她耳际哑声问道:“那夜,到底是怎么骗我的?”
害得他出城跑了一个时辰马,才从巨大震惊中冷静下来。
“……”
阮阮呼吸不定,耳廓被他吐出热气拂得滚烫,从未想过只是简单亲吻也能够勾起这般惊涛骇浪,几乎要被谢明瑞反客为主。
她兀自深吸一口气:“把床头小灯点了,我就告诉你。”
谢明瑞在继续亲她与点灯之间犹豫片刻,伸手去够床头火折子,一盏暖灯点起,烛光渲染在藕粉色幔帐构成的四方天地之间。
她一头鸦青发丝微微蓬乱,几缕贴在绯红脸颊,眉目盈盈,双眸潋滟含水,而饱满朱唇被他吮得愈发靡丽。
这灯还不如不点,完全没有冷静神思的作用。
谢明瑞才平复下去的呼吸又乱了,感觉某种被他极力压制的念头,在撩人美色下缓缓浮升,几乎是带着怨念道:“现在可愿意说了?”
阮阮观他神色,知谢明瑞在某种边缘徘徊,唇边弯起轻笑,手指轻点一只静静摆在床头,今日才添置的黄铜熏香炉。
“我在熏香里做了点小手脚,至于是哪里来的,夫君就别问了。”
谢明瑞反应良好地接受了,反正气也气过,只拨动铜炉顶盖,神色颇为微妙地跟她确认:“那娘子今夜,要故技重施吗?”
“今时不同往日。”阮阮歪头,拉过滑落在一旁的被子,在身上铺盖好,看着谢明瑞道,“但夫君刚刚问我的问题,我改主意了。”
“什么?”
“要是夫君死了,我就拿着你的银票,找个人品敦厚但是家境贫寒的书生,做倒插门的赘婿,再去雇三个漂亮少年郎,一个斟茶递水,一个鞍前马后,最后一个摆在屋里看,也赏心悦目。”
她说完躺了下去,小半边脸埋在软枕上,因着方才的情动亲昵,眼里留着几分娇态天成的慵懒,偏偏嘴里讲出了让他恨不得咬一口的好算盘。
谢明瑞无可反驳,是他自己先提的话茬。
但他恍然醒悟,自己连沈尘那样的年轻男子摸她手臂都不太乐意,一想到有什么清贫书生跟她这般亲昵,看到她媚眼横波,他就想提刀砍人。
怪不得如此主动,原来有此一着。
谢明瑞闷闷吐出一句:“娘子是故意的吧?”
阮阮眉眼弯弯,吹灭了床头那盏小灯,心情畅快地重新躺下,在黑暗里认认真真喊了他的名字。
“谢明瑞,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事情,以至于让你想到生死,但我想你惜命,再也别讲出那种交待遗言,吓得我心头一颤的古怪话。”
谢明瑞静了片刻,从背后抱住她,应了声“好”。
翌日,阮阮再睁开眼时,枕边已经空了。
伸手一摸,丝绸料子冰凉,看样子谢明瑞很早就出去了。她面色平静地坐起来,直至瞧见桌面上那叠银票被他收了进去,才抿唇笑了。
阮阮穿戴整齐,扬声喊粉黛:“粉黛陪我去逛一逛湖城的胭脂铺子吧,之前你说很有名那家,叫什么来着?沉鱼落雁什么的。”
粉黛自上次阮阮给她化妆后,对梳妆打扮的兴趣愈发浓厚,眼睛一亮:“叫鱼雁欢颜,据说还卖男子用的胭脂呢,就在隔壁街。”
阮阮一顿,古代胭脂铺子的观念已经这么超前了?
“芦笛还在院里吗?把他也喊上。”
“买女儿家的胭脂水粉,要芦笛做什么?”
“人生地不熟,芦笛虽然武功不行,好歹看着也能够唬唬人。”
几人来到这家大名鼎鼎的胭脂铺门口,发现从店里到店门口都挤满了人,生意好得似乎不合常理,而且怎么还有几个佩刀侍卫在?
店内一把脆亮而穿透力十足的声音,雌雄莫辨,隔着重重人群传来,“所以现在是不认账了吗?我明日就找十个八个街溜子,把你鱼雁欢颜卖假货的事情传遍湖城的每条大街小巷!”
“郡马爷,真的冤枉啊!这一盒香雪粉,跟小店其它香雪粉都是一模一样,小的真不知道为何您用了脸就会变成这样,要不等我们掌柜回来,再跟她详细说说?求求您让围着店的侍卫们都散了吧。”
伙计是个年轻小娘子,没见过这架势,声音急得快要哭了。
阮阮身高不占优势,只看到黑压压的人头,看不清郡马爷用了香雪粉脸上到底怎么样了,幸而有前排围观百姓议论:“起了好多红疹子呢。”
“郡主生辰宴没几天了,郡马爷这时候脸上出问题,可麻烦咯。”
“堂堂郡马爷,怎么跟姑娘家一样涂脂抹粉?”
“你小点声,郡马爷从前是做什么的,你不知道啊?”
“到底是梨园唱曲儿的戏子,都做郡马了,改不了原来的毛病。”
“戏子都能够改命做郡马啊,我还有机会吗?”
眼看议论越来越偏,阮阮无奈,“梳妆打扮,本是悦人悦己。”
她声音说得不算大,但吐字清晰,话音刚落,身后有人严肃地接话:“这位姑娘说得对,涂脂抹粉、梳妆打扮,本是悦人悦己,不论是男是女,是梨园戏子还是新科状元,只要想变得更好看,都可以这么做。”
接话女子的声音沉稳,一字一句压着威势,纷纭议论噤了声,围观的百姓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让她通往店内。
阮阮回头,只见一位妙龄女子,梳得精致的堕马髻上,斜插一支垂珠凤尾钗,身着一袭水绿色的烟纱百花裙,从小轿上慢慢下来。
店内伙计急急忙忙迎出来,“花掌柜,您可算来了。”
花音淡定道:“事情我都听说了,进去说。”
迈步入店内前,她转头望向阮阮,朝她略微点了点头,本来郡马爷就是苦主姿态来闹事的,要发现还被围观百姓说三道四,简直火上浇油。
花音入了店内,人群重新围拢起来。
阮阮踮了踮,还是看不见。芦笛办正事不牢靠,小事机灵得很,在她和粉黛的脚边,分别摆了两只倒扣的竹箩筐,向隔壁箩筐店十文钱借的。
阮阮踩在箩筐上,还算结实,视线抬高后,店内一览无遗。
从头发丝精致到脚底绣花鞋的花音掌柜,进店二话不说,先检查那盒香雪粉,再用铜盆清水和油膏,当众将自己脸上妆容先卸了个干干净净。
“郡马爷说话可要讲真凭实据,要是我用了同一盒香雪粉而脸上没有起红疹,就请把郡主府的侍卫们都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