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看着安摩拉多恢复正常，看他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神色。


    “对不起，”原理飞快道歉，“刚刚有些失态。”


    波本没有说话，原理扶着栏杆，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双脚。


    此时，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秃头中年男子在簇拥下走进了塔楼。


    原理看见之前和他们搭话的泉山毕恭毕敬地跟在他身边，一口一个“小元先生”地给中年男人做着流程介绍。


    “小元松，56岁，是小元集团的创始人，小元集团主要经营范围是机械零件，他是白手起家，成功后出版了自己的生意经，成为了首屈一指的成功学家，今天是他签售会的彩排。”


    原理意识到波本正在他身边给自己做着解说。


    真不愧是组织的王牌情报员。


    原理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谢谢？”


    波本显然对他这个感谢没什么想法，他更关注楼下的动静。


    刚刚的恶意过载警告来得快，去得也快。


    而面包酱显然对这样现象的出现毫无头绪，原理便只能自己好奇。


    是因为那一瞬间怒意到了顶点吗？


    是个人类都会有七情六欲，生气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理论上生气并不能带动恶意，只有恨才会。


    强烈的恨意连带恶意失衡，产生恶意过载。


    所以那一瞬间波本一定是产生了滔天的恨意……


    对谁？


    对原理自己？


    原理又想起波本说起的，假如有魔法，他不计代价也要实现的愿望。


    “我希望欺骗背叛我的人都能付出代价。”


    ？


    首先原理不是老鼠、其次原理不是老鼠、最后原理也不是老鼠。


    所以同为组织成员，原理有什么欺骗背叛波本的地方么？


    原理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靠着看楼下那位成功人士的闹剧来发散思维。


    泉山似乎惹了小元松什么不满，泉山一直在弯腰道歉，而小元松自顾自地站在签售台上——


    【危险，快躲开！】


    面包酱突然在原理脑海里尖叫，原理下意识拉着波本朝一旁躲闪去。


    但他没有注意到那边是向下的楼梯，只听见什么东西划开空气又扎进□□的沉闷声音，接着楼下又尖叫起来。


    波本在原理拽住他往地上滚去的瞬间反应了过来，他及时在楼梯口停下，而原理却因为惯性一路滚了下去。


    最后被一脸慌乱的泉山扶了起来：“宫野教授，你还好么？”


    原理除了自由翻滚的有些头晕其实没什么大碍，他发现自己在三楼的楼梯口里被泉山接住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向泉山表达感谢：“谢谢你，不是你的话，我估计滚到一楼大厅，脑袋都要开花了。”


    泉山的表情有些奇怪，就像第一次有人在对讲机里催促他去做事，他又不得不碍于社交礼仪继续和他们说话一样。


    原理自觉很贴心，便对他说道：“刚刚好像出了什么乱子，你去处理你的工作吧。”


    这下，泉山的表情却变得更奇怪了。


    他朝上面望了一下，然后对原理说道：“宫野教授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那位先生有没有事。”


    原理反应了一下他说的那位先生是谁。


    原理支撑着自己坐起来，看向刚刚身手敏捷，此刻已经站起来不知道在四周看什么的波本。


    【……那么，刚刚是什么危险？】


    原理后知后觉地在意识里问面包酱。


    原理身为契约魔法使，除了在和恶生兽战斗的时候会有危险警示，一般状态下，面包酱也会提示靠近他的危险。


    但只是会提醒危险的方向。


    比如这次，危险来自于他和波本的身后。


    但他和波本身后是成片的放满书籍的书架，而且看起来书架也没塌。


    见面包酱半天没回复，原理才意识到自己离面包酱本体的距离太远了。


    似乎是因为刚刚的意外，面包酱被晕头转向的原理丢了出去，此刻正可怜又无助地躺在一楼的大厅地板上。


    原理扶着楼梯站起来，强忍着三重buff下（面包酱本体的远离让原理的精神核心在危险线上反复跳跃、刚刚被波本恶意过载波及和从楼梯上滚了一路的后遗症），不太受控制的四肢朝楼下挪去。


    在捡起面包酱的瞬间，原理觉得自己感觉好了一点，于是又把刚刚没有得到回应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是弓弩。】


    弓弩？


    原理这才注意到，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成功学专家小元松，此刻头顶上插着一根短箭，满身是血地躺在了签售台上。


    图书馆里怎么会有弓弩？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地谋杀案么？


    *


    降谷零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元松，神色晦涩不明。


    不，不应该是今天。


    他收到消息，小元松会因掌握了组织的某个秘密而会在明天的签售会上被灭口。


    于是他借着组织要求的现场信息收集，实则是在观察塔楼结构和活动安排，好提前布置公安的行动。


    而今天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小元松出现了不说，竟然还死在了这里。


    他想到那一瞬间仿佛提前预知到危险发生的安摩拉多，沉了脸。


    *


    原理看到波本从旋转楼梯上走了下来。


    他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小元松，问：“任务和他相关吗？”


    波本没有回答他，而是拽着他来到大厅的角落：“组织让你动手的？”


    原理莫名其妙：“什么？”


    波本最讨厌他老是露出这种无辜的神色，他说道：“你杀了小元松。”


    “？”原理不知道他从哪里得到的这个结论，“不是我。”


    “如果和你没关系，”波本咬牙切齿，“你根本不能提前预知到弓弩的发射方向。”


    “你说这个啊……”原理朝他眨了眨眼，“科学上确实做不到，但魔法可以。”


    “我通过魔法感应到了，危险即将靠近我。”


    【你说出来了！】


    面包酱在原理意识里疯狂尖叫，它仿佛已经在庆祝波本签下魔法契约了。


    而原理有些忐忑不安，等待着波本的回应——或者是反驳。


    果然，如原理所料，短暂的沉默之后，波本露出了蔑视的表情。


    “安摩拉多，”波本警告道，“我劝你不要在我面前耍花样。”


    “我不是三岁小孩子，魔法？你觉得我会信？”


    原理抿嘴。


    波本这个反应，完全在意料之中。


    “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原理如是说道。


    然后用力掐了一下怀里的布莱德。


    【赶紧说话！】


    【别掐了我疼！我怎么和他说话，你听说过一句话么，不相信神的人是看不到神迹的，这句话同样适用于魔法，他不相信魔法，便无法和魔法神对话。】


    【但他能看见你动。】


    【然后波本就以为我是什么机器玩偶手起刀落把我就地大卸八块。】


    原理无力反驳，但确实有这个可能。


    难道他要现场给他表演个变身？


    原理用余光瞥了一眼突然变多的人群，发现警察也来到了现场。


    在这里变身动静也太大了点。


    原理这么想，然后向波本伸出了左手。


    波本歪头看他，双手抱胸，一副“看你怎么表演”的样子。


    原理深吸一口气，开始集中身体里维持机能的魔法能量。


    他打算召唤一个小型魔法阵。


    这种魔法本来不在面包酱的魔法神体系内，但原理曾经在英国读过大量炼金术起源的书，做了一些研究。


    他用来困住恶生兽的魔法阵就是他自己像输代码一样强制性输进了他的波板糖法杖。


    从而让那个华而不实的法杖终于有了除开拍死恶生兽以外的攻击方式。


    而原理打算召唤的这个小型魔法阵，则是一种精神系治愈魔法。


    原理打了个一箭双雕的如意算盘。


    他想让波本肉眼上看见魔法。


    还想通过这个魔法阵平衡波本的恶意能量。


    原理不知道波本自身是怎么在瞬间平息滔天的怒意的，但他想强势的把情绪瞬间抹去肯定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恶生兽没有生成，但恶意可能会转为伤害来源体波本自身。


    但原理高估了自己。


    他花费了好长时间才让手心里产生微弱的难以成形的光，而波本的表情则越来越不耐烦——


    【加油啊】


    【那你倒是帮点忙啊！】


    面包酱只顾摇旗呐喊的行为让原理不满，他用剩下的一只手又狠狠掐了掐白熊玩偶腰（或者肚子？反正圆乎乎地也没有分界线。）


    【别掐别掐，我试试帮你具现化魔力一下试试。】


    面包酱的话音刚落，原理便感觉到手心有种灼烧的感觉，他有预感，马上就能让波本见证到神奇的魔法。


    “原理？”


    是萩原的声音。


    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靠近走了过来，站到了他和波本之间。


    原理猛地把魔法收回，像灼烧又向撕裂一般的痛感从他手心传来。


    原理不动声色地把手藏在身后，和萩原打招呼：“萩原警官。”


    萩原研二对他这个称呼有些不满，他伸手戳了戳原理的脸颊：“原理竟然和我这么生疏，我说过要叫我什么？”


    原理想了想：“hagi。”


    然后原理便看见萩原研二身后的波本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