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上了。


    降谷零冲上车的时候，原理正被最后一个站立着的黑衣男子拿枪举着。


    那黑衣男子满脸写着恐慌，整个人都在颤抖。


    而原理背对着他，怀里护着个小男孩，身边全是凹陷的弹痕。


    “原理！”诸伏景光把原理扶起来拉到一边，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浑身都是血的原理摇头。


    诸伏景光抿嘴，伸手抚向原理的后背。


    沾着血的布料之下，本该平整的后背，有一个膈手的凸起。


    诸伏景光脸色巨变，不顾原理拒绝，他转到他身后，把他的衣服掀开。


    是侧边的肋骨折断之后穿透了皮肤，裸露在外面。


    原理顺着他的目光想看过来，诸伏景光捂住了他的眼睛：“别看。”


    诸伏景光注意到自己连说出口的话都只剩下气音。


    他看着都觉得疼，原理怎么会一点知觉都没有呢。


    想到这里，诸伏景光突然对造成这一切的劫匪产生了巨大的怒意。


    “你别动，”他站起来，“让我和Zero来收尾。”


    待他手离开原理眼睛的时候，原理的眼睛仍然乖巧地闭着，只是拉住了诸伏景光的袖子。


    “Hiro别担心，我不疼。”原理说道，“你们小心。”


    诸伏景光另一只手覆在原理的手上，半晌，才轻轻出声：“嗯。”


    诸伏景光站在降谷零身旁。


    因为对方拿着枪的缘故，降谷零已经和他僵持了一段时间。


    “别、别过来！”黑衣男子拿着枪胡乱晃着，“靠近我就杀了你们！”


    “那要看你敢不敢了。”诸伏景光开口，“Zero，要上了。”


    说完，两人默契地同时上前。


    诸伏景光直冲他拿枪的右手而去，闪避、掣肘、出拳，那把漆黑的柯尔特应声落地，被另一旁的降谷零一脚踢远。


    原理捡起来，掂了掂重量。


    “真正的枪好可怕啊……”被原理护在怀里的贵大带着哭腔说。


    “确实可怕，”原理想了想，把柯尔特放到他面前。“不过普通人一辈子也不应该和真正的这些东西接触的，机会难得，你要不要摸摸看？”


    这一幕正好被回头的降谷零看到，他吓得吼出来：“喂！”


    原理抬头望他。


    “你怎么能给小孩子玩真枪！万一走火怎么办！”把黑衣男子和其他几个劫匪一起绑好之后，降谷零走过来抽走了原理手里的枪，不赞同地看他。


    “它里面已经没有弹药了。”原理说道。


    降谷零怀疑地看他一眼，然后试图像曾经在电视上看到的那样把弹夹拆下来。


    然后他失败了。


    “……总之，”降谷零板起脸，掩饰自己拆枪失败的窘迫，“小孩子就应该远离危险的东西。”


    “这句话还给你，降谷君。”


    警察已经赶到了，说话的是上次他们勇闯废弃工厂时的报案的同一个警官，大和敢助。


    他拿过柯尔特，拆下弹夹，又检查了弹道，发现确实没有弹药了。


    大和敢助皱眉，他看看校车上被捆做一团的劫匪，又看了看满身狼狈的三个少年，怀疑的神色转瞬即逝。


    他冲着他们挑了挑眉：“又是你们三个，干得不错啊！”


    诸伏景光朝他笑笑：“能麻烦大和警官叫救护车吗？我朋友伤的有点重。”


    不用大和敢助另外叫救护车，警车和救护车是同时到达的。


    原理很快被送到担架上，为了防止压到伤口，他整个人侧身躺着，衣服被脱了一半，露出整个左手臂和左后背来。


    降谷零这才意识到原理伤的有多吓人。


    目光游走间，他看到原理小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和乌青。


    降谷零瞳孔猛地放大——


    *


    “看来那个时候原理就已经在进行组织的实验了。”诸伏景光叹息。


    降谷零伸手覆上自己的小臂，他脑海里浮现早先在实验室里看到的那一幕，仿佛感受到了针管刺入皮肤那一瞬间的痛感，以及血液源源不断流失带走的体温。


    降谷零握紧拳头，猛地砸在桌子上：“要是我早点注意到就好了！”


    那时的记忆只剩下对原理巨大伤势的震撼，如今回想起来，真相的一角竟然早就摆到了他们面前。


    贴在手背上的胶布，没有脱下过的长袖……


    点点滴滴，触目惊心。


    降谷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此刻自己的感受。


    不、不应该是自己的感受。


    而是原理的感受。


    那时的原理在想什么、现在的原理在想什么。


    这才是他应该思考和探求的事实。


    诸伏景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降谷零身前，他蹲下，和坐着的降谷零平视：“不要自责，Zero。”


    “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诸伏景光说道，语气如他一贯的温和。“你现在是唯一能够在组织里陪着他的人了，你要阻止他去做更危险的事情。”


    “……我知道。”降谷零闷声道。


    但知道和做起来是两码事。


    原理对他有着明显的疏离。


    而这疏离的起源来自于降谷零本人的防备。


    他们相互防备，逐渐拉开彼此的距离。


    降谷零知道自己理智上现在仍然对安摩拉多这个人有着不可拆解的防备。


    他忍不住唾弃自己，为什么老是要把过去的原理和现在的安摩拉多割裂成两个人。


    “不管怎么样，”降谷零听到自家幼驯染说到，“不管怎么样，先让原理安全地、完整地活下来。”


    “不要让自己在将来再后悔一次，Zero。”


    *


    宫野艾莲娜留下的研究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进展。


    原理发愁了好几天，梦里都是琴酒不满他没有产出，当众把他拧起来骂他是个废物。


    尤其梦里波本还在拍手称快。


    这让他就感到更加的不安了。


    但好在组织的TOP劳模明显忙着别的更重要的事情，一连几天过去无人问津他的实验，让原理得以有了真正的喘息时间。


    来和面包酱复原松田阵平的二次恶生兽生成事件。


    松田阵平的问题虽然已经解决了，但这件事给原理敲响了警钟，让他回想起自己曾经没有解决的、一个埋下已久的隐患。


    那就是苏格兰的事情。


    苏格兰也是面包酱提示的支柱人物之一，他的恶生兽产生在他作为组织的老鼠被逼逃到烂尾楼的那一刻。


    这么想起来，上个炸弹犯并不是魔法使的工作和组织任务起冲突的头一件啊……


    自己瞒着组织救下了组织的老鼠，还把他藏在自己的地盘。


    原理眼前一瞬间划过了某个银色的长发身影……


    他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算了，这件事情做都做了，组织非要追究的话也是迟早的事。


    原理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苏格兰的恶生兽上来。


    和其他恶生兽造成的威胁不同，苏格兰一开始是打算自杀的。


    因为他的身份暴露，避免被组织拷问而做了这样的选择。


    原理其实能够理解。


    但这也意味着，他为了保证苏格兰不杀掉自己，得在恶意值达到过载点之前把他救下来。


    原理那时没有真正消灭苏格兰的恶生兽。


    虽然那坨黑漆漆的毛茸茸在原理面前消失了，但如今看来，那东西只是暂时消散、或者逃跑了。


    而且那时现场除了苏格兰，还有个碍事的莱伊……


    想到那个针织帽男人，原理深吸了口气。


    谢谢万能的魔法神，他不用去拯救他——应该不用吧？不会吧？


    原理怀疑地看向面包酱，而面包酱在他意识里露出无辜的神色。


    【别问我，我不知道！我又不能提前得知谁是支柱……】


    原理已经懒得吐槽“万知万能”时不时的“不知道”了。


    【上次他自己都从琴酒那里逃掉了，应该轮不到我出场才对。】


    原理这么安慰自己。


    想不想拯救莱伊两说，他可不想顶着魔法使的装扮被他看见！


    谁知道这个没有社交边界感的男人会不会因为好奇来更加接近自己！


    求求他好好在FBI工作了！


    【所以……苏格兰的二次恶生兽你打算怎么预防？】


    原理托腮，叹了口气。


    如果要不搞出大动静的前提下解决二次恶生兽生成，那就要从根本上解决恶意来源了。


    上一次的恶意来源来自于让苏格兰暴露身份的人。


    也就是，组织在警视厅安插下的钉子。


    又是一场和组织对着干的硬仗啊。


    明明自己上次才在波本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让魔法的事情影响组织的事情的……


    【想想看。】


    【嗯？】


    【你只是在波本面前失信，而苏格兰将要失去的是整个生命啊！】


    【……】


    【再说了，你得罪波本又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多得罪一次又怎么样？】


    原理觉得自己眼皮跳了跳，隐约生出一种奇妙的直觉。


    【你不会在算计我吧面包酱？】


    【你在说什么鬼话，明明是你自己想要阻止苏格兰的二次危险的，我说了什么吗？】


    哦，这倒也是。


    但要怎么办呢……


    原理抓着自己的头发，顿觉难办。


    怎么才能不被组织发现的情况下解决这个事情呢……


    【抓坏人当然是找警察呀。】


    原理猛抬头。